《九霄乱云》木双尺

14、偷偷夜访

　　夜里，云九天躺在床上，手里摆弄着如是交给她祛瘀伤药---瑞王府的人送来的。
　　想起秋词的话，云九天当真吃了一惊，没想到当年那男人也到了火场，并且救出了秋词，想必当年他想救的人应该是她，只是不知道当年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他有没有看出那陷身火场里的人是她妹妹昭华，而不是苏凤华。
　　细细想来，不论是当初她以云九天的身份出现在大漠与他相遇，还是她以云九的身份进宫二人在宫内偶遇，这男人早就知道她是谁了，恐怕是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就已经将苏凤华与云山联了起来，所以这些年苍漠城才会对云山如此关注，甚至几次出手相帮。
　　倒是她，虽然心中已经可以确定洪齐瑞王与苍漠城主狄枭是一人，可是每每想要出口确认那男人的身份都被打断。
　　可恶!这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真是不爽，好像什么都被人看透，自己却对他人毫无头绪一般。自从成了云城领主，她早已习惯了运筹帷幄的感觉，偏生遇到这个男人总是让她有种被捉弄的感觉。
　　“多此一举！”云九自言自语道。秋词说那男人觉得自己是在还债，可是他真的欠她的吗？
　　不错，若不是自己出生时萦绕在瑞王宫殿的那抹祥云，自己也不会成了未来瑞王妃的人选，同样，若不是后来瑞王的失踪自己也不会被扣上这祸国妖星的帽子以至于后来发生这些祸事。
　　可是这当真是他穆北霄的错吗？不，她虽然心中对这男人有些懊恼，可却是非分明。若偏要分出个善恶对错，当年的悲剧也不过是拜那些居心叵测想要谋得皇权高位，妄想通过那场大火来掩盖罪行之人做下的孽障罢了。而当年的她与他只不过是这争斗乱流之中的牺牲品而已，就算是那些心术不正之人，也不过是被私心驱动的傀儡罢了。
　　权谋可以有，争位可以做，她不是那山间长大的纯净白莲，相信这世间只有黑白之分，不能存留一丝灰色地带，只是在她看来，权谋要有底线，手段要有分寸，人心还是要有对善恶的坚持与判断，一旦丢掉这些坚持，所有的争斗只不过是一场丑恶的闹剧罢了。
　　只是这闹剧不会结束，因为他与她就其中是最大的变数。
　　门口传来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低语，“轻点，别把人吵醒了。”
　　“现在知道心疼了，白天怎么打的那么重？”
　　“我明明控制力道了，谁知道那丫头也不知道躲，嘘……轻点。”
　　看着两道蹑手蹑脚的身影，云九天好笑的闭上眼装睡，感觉到一只手掌轻轻的抚上她白天被打的那侧脸孔，才张开眼，轻笑出声，“父亲，还真以为白天把我打疼了？”
　　“你……醒啦？”好像做错了事被抓到现行，苏世卿一下子缩回手。
　　看到两个长辈像做错事的小孩儿般站在那里僵硬不动，云九鼻头一酸，心理温暖，起身扶着两人坐下，才说道：“父亲，明明是我求着您陪我演这场戏的，何我们明明也说好了你不要心疼的，怎么此时又反悔了？”
　　“还不是觉得自己白天打的重了，这一晚上都寝食难安的，我看他书房的灯一直亮着，便拉着他过来看看。”甄兰琴有些埋怨的看了眼苏世卿，心疼的说道，“你看看，遮脸还是红肿了，你这孩子也真是，竟然不知道躲闪一下，就这么傻站着挨打，演戏也不是这般演的。”
　　“兰姨，既是要演戏，便要做足全套，让看客入戏才好，我要是躲开了，岂不就露馅了？宫里的人可不是傻子。”云九天笑着说。
　　此时的苏世卿看向女儿，闺房里的她卸去了白天华丽的装扮，也不是平日里的男装扮相，而是一袭白色衣裙，脂粉未施，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腰间，笑着的眉眼甚是清澈，衬着月光仿佛仙子一般。
　　像，真的好像！好像记忆里那美好如仙子般的的女子，那让他魂牵梦绕也痛彻心扉的女子。
　　而他们两人的女儿如今终于回来了。
　　“凤儿，你回来了。”苏世卿的声音让人有些心酸。这些年偶尔相聚他见到的都是那个装扮后的云九公子，而此时的女子才是许多年前那个会坐在他的腿上乖乖的喊着爹爹的宝贝女儿。
　　“爹，女儿回来了。”云九天走上前去，蹲在苏世卿的椅前，握住他的手给予安慰。“父亲，女儿不孝，这么多年让您担心了。”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是爹无能，不能好好保护你，让你受苦了。”苏世卿紧紧握住女儿的手自责的说道。
　　“父亲，你从来没有做错什么，过往的伤痛就让它过去的吧。”云九安慰，站起身说道，“如今的女儿已抛却了苏凤华的身份，而是云九天，云城领主云九天，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相信这也是父亲的期望。”
　　“甚好，甚好。”苏世卿脸上闪过欣慰。“以后父亲还是唤你小九吧。“这样称呼云九天也是为了她以云九的身份行走之时不出纰漏。
　　“父亲，谢谢您愿意这般配合女儿，只是父亲一向温文儒雅，今日让您当众打骂于我，只怕会坏了父亲的名声了，女儿……”云九天面色愧疚。
　　苏世卿倒是豪迈的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父亲在意的本就不是这些虚妄的名声，只是你这孩子总是这样想尽方法将我们在人前与你拉开距离，倒是让父亲帮不上你的忙了。“
　　“还请父亲体谅，苏昭华这个身份，日后必将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女儿不希望连累了你和兰姨，况且今日这一场戏，也方便我日后找个理由搬出相府，这院子里不怀好意的眼睛太多，行事不方便，难为父亲和兰姨一直这样小心翼翼的过日子了，只是女儿现在还不能让你们搬出去，也不能贸然把探子清了，还请您见谅。”
　　“不过是些鼠目之辈罢了，我和你兰姨还应付的来，你不要放在心上。“苏世卿将手里活血化瘀的药瓶放在桌上，却发现桌上早已摆了一瓶，而且是宫里的疗伤圣品，“这是……“
　　“瑞王府的人送来的。“云九天也不隐瞒。
　　“他竟然会料到今天会有此一幕？看来你与他已经联手了？”
　　“算是吧。只是父亲，女儿有一事想要问您。”云九说道。
　　“什么事？你问。”
　　“当年，父亲可知救了秋词的人是谁？”
　　“难道不是你？”苏世卿一脸惊讶，“我知道那一晚你回来了，救出了昭华的……尸首，还将手上的秋词放在了我屋里，难道救她的另有其人？”
　　“那一晚女儿的确回来了，可是救下秋词的却不是我。”
　　“你是说……瑞王？”苏世卿震惊道。
　　瑞王或者说是苍漠城主狄枭。云九天没有答话，只是笑着说道，“父亲，这其中的曲折以后您会慢慢知道的。”
　　苏世卿也没有多问，只是低低叹道，“算了，为父也不多问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云九天看了眼甄兰琴，走到她跟前，道，“兰姨，今日在门口说的那些话，您别往心里去，我……”
　　“什么话？你兰姨岂是那不明事理的人？”甄兰琴温婉不失大气的一笑，拉住云九天的手坐到一旁。
　　“兰姨，您应该怨我的，当年那院子里的人应该是我，被烧的也应该是我而不是昭华……”
　　“胡说！”话还没说完，就被甄兰琴打断，“什么叫应该是你？昭华不该死，难道你就该死吗？”
　　“兰姨，我……”云九天与甄兰琴接触的并不多，可是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温柔的女人如此严厉的说话。
　　“小九，没有人该死，该对昭华的死负责的人也不是你，至于该负责的人是谁你我都心知肚明。”甄兰琴拉着云九天的手没有松开，说到此处更紧了几分“兰姨知道你冒着风险辛苦筹划这一切其中一个理由便是为了昭华，一开始我和你父亲都是不同意的，我们不希望为了复仇而失去你，昭华已去，而你还活着，如果你能在云山那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安度余生，即使再也不能相见，你父亲心理也是安慰的，可是我们也知道你做这一切并不只是为了复仇。”说道此处甄兰琴的脸色有些悠远，眼神清明，“所谓天道循环，这天下总该走回它应有的轨道，而引领这轨道的人现在看来最有可能的便是你，即是如此，阻拦也是徒劳，所以我和你父亲拼尽全力也会助你达成所愿。”
　　这句话让屋内的父女两人颇为震惊。
　　“兰琴，谢谢你。”苏世卿的神情有敬佩，也有感激。
　　“怪不得。”云九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