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承之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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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接通了，王琳的声音一如往昔的温暖，絮絮的问着海燕的衣食起居、工作课业，海燕耐心的回答着，等这些家常话说的差不多了，海燕才轻轻的问了她一句，“妈妈，您有小宝宝了吗？”
那边一下子沉默了，呼吸却变的急促起来，海燕把声音放的极为柔和，似是怕吓着了母亲，“医生怎么说呢？妈妈不会有危险吧？”
王琳急忙接口，“不会的！医生说只要常常来医院检查，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掌控，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妈妈生你的时候是自然生产的，这一次会采用剖腹生产，我身体状况很好，很安全的。”
“妈妈很想要这个孩子是吗？”海燕的声音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就是这样王琳越发不安，她担心的事情很多，既怕海燕因为担心她的身体而不赞成她生，又怕海燕会心里不舒服，最怕的就是海燕因此而疏远他们。这孩子性格太独立，脾气又古怪，万一钻了牛角尖，认为她有了新的家庭，一家三口很和美了，自己是多余的人，那可怎么办才好？所以她迟迟的不敢跟女儿说。
“不说话就是默认喽！”海燕轻笑起来，“恭喜你，妈妈！”
“你——不生气吧？”王琳惴惴的问，然后屏息等待女儿的回答。
“妈妈您知道我们这儿是学季制的，我们的课业到4月份结束，到时候会有2个月的假期。我回来陪您可好？”海燕的回答让王琳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她连连点头，“好，当然好！”
“妈妈预产期是几月份呢？”
“五月二十八号。”
“五月份，不冷不热的季节，正好。这个弟弟或妹妹比我贴心呢！您是七月份生我的，最热的日子。妈妈辛苦了！记得让丁叔叔多照顾您一点，一个月后见了，妈妈。”海燕微笑着收了线，望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幢幢高楼，脸上的笑意渐渐变的朦胧。老刘从倒车镜里偷瞄着海燕的表情，脑中费劲的思考着，那个，到底算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回国？为什么？不是说好到时候我陪你去希腊转一圈吗？我还吩咐他们尽量把日程安排好，工作该提前的提前，该退后的退后，就是为了挤出时间陪老婆去二次蜜月啊！老婆你太扫兴了啦！”尹天听到海燕宣布假期要回国，害他的计划全部泡汤，不甘心的直嚷嚷。
“我妈妈怀孕了！”海燕简单的丢给他一句话，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跳动着，她得把假期的功课全部赶出来，时间也很紧迫。
饶是尹天见多识广，也被这个消息轰炸的愣了一会神，等回过神来，他一把把海燕抱了起来，扣住她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这下子我可亏大了！”
海燕被他的语气和动作唬住了，也忘记了反抗，“什么亏大了？”
“儿子呀！我们的儿子呀！将来我们的儿子出世，明明只小一两岁，却得称呼对方为‘舅舅’或‘姨娘’，那不是亏大了吗？”尹天煞有其事的苦恼着，“我居然会有个这么‘小’的小舅子或小姨子，这可怎么办才好？”
海燕为自己居然被他唬了而感到羞愧，她挣开他的手，坐回沙发继续写功课，不睬他。
尹天笑嘻嘻的硬挤到海燕身边坐下，搂着她的腰，“好啦好啦，开玩笑的嘛！现在说正经的，你看我们该送什么礼物贺喜比较好？”
“随便吧！包个红包好了。我妈妈不讲究这些。”海燕对这些人情事故向来不太通。
“那怎么行？这可是人生大事啊！老婆你好俗！”尹天嘲笑的捏了捏海燕的脸颊，“这样吧！我叫人上九华山去一趟，请一块开过光的玉佩下来，如果是男孩就雕个观音，是女孩就雕个佛像，你看如何？”
海燕看了他一眼，“不用——这么麻烦吧？”
“怎么不用？这可是你的弟弟/妹妹，我的小舅子/小姨子呢！当然要隆重庆贺了啊！”尹天柔和的瞧着海燕，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低了下来，“兄弟姐妹皆列士，可怜光彩生门户。你怎么不明白，爱屋及乌的心情，自古至今不都是一样的吗？”
海燕一挑眉，似笑非笑，“六军不发无奈何，婉转蛾眉马前死。我可牢牢的记着这一句呢！”
“你这个没心没肝的小鬼！”尹天咬着牙去拧她的鼻子，海燕一笑躲开，“好了好了，不闹了。我要写作业，别吵我。”尹天依言放手，让她安静的写作业。瞧着她认真专注的侧脸，尹天心中一片欢喜，她的母亲有了新家，有了老公，现在又有了孩子。依他对海燕的了解程度，她是断然不会再介入她母亲的生活了，最多也就是回去看看，尽尽孝心，无论如何也不会太亲密了。她原本最亲近的两个人，现在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她不再是他们的全部。如今她最亲近的人，就是他了。只有这个家，才是以她为天地神祗，是为了她而存在的。她一定也明白这个事实。这，岂不是可喜可贺？
接下来的一个月过的飞快，海燕努力的完成自己所有的功课，包括学校也包括公司的事情。在这期间绯堂光跟海燕联络过一两次，但海燕没有告诉他自己即将回国。尹天说到做到，果真请人去九华山雕了一块菩萨玉像，因为已经知道了这个未出世的小宝宝的性别。这下子，尹天真要有个婴儿小舅子了。
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海燕跟星宿视频聊天时告诉了他这个消息，屏幕上的星宿看起来很不高兴，海燕问他为什么，星宿回答说姐姐有了新弟弟就不爱他了，逗的海燕大笑，星宿却是满脸认真，要海燕发誓只爱他一个，就算有了亲弟弟也不可以变心。海燕笑着依言跟星宿约定，对新弟弟只爱一点点，星宿永远是心中的最爱！这才逗的星宿眉开眼笑。说的正热闹，那个奥汀凑了过来，还好他今天没有浓墨重彩奇装异服，打扮的还颇为正常。不然就凭他几乎把脸贴在摄像头上的那个样子，能把人吓到心脏麻痹。
“亲爱的海燕，你变的更漂亮了呢！能告诉我皮肤保养的秘诀吗？你的脸看起来能掐的出水。我好羡慕啊！”奥汀搂着星宿的脖子，两人脸挨着脸，凑在摄像头前，看起来倒是颇为养眼。
海燕却有点儿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她抚了抚手臂，不是很受得了星宿跟他人这么亲密的模样，虽然两个人都好看的不得了。不过星宿肯跟他亲密，说明对这个人不讨厌。奥汀看起来也是很喜欢星宿的样子。这样很好呀！所以海燕回给他一个温暖的笑，“谢谢您的赞美。星宿多蒙您照顾，我非常感激您！以后还希望您能多多教导他，多谢您！”
“你太客气了，海燕！”奥汀大笑，他重重的在星宿脸上叭了一口，冲着摄像头飞了个媚眼，“我一定会多多‘教导’他，你不知道他有多合我的意。”
“那就好！”海燕欣慰的笑，却见星宿冷下了脸，用力的推着奥汀，“你走开！”奥汀踉跄后退，对着摄像头飞了个吻，“拜拜甜心。”海燕笑着跟他招了招手，嘴里忍不住念叨星宿，“不可以对老师这么没礼貌！”奥汀的声音从画外飞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不许聊太久。”海燕忙道，“你忙吧！我们下次再聊。”星宿怒瞪了奥汀一眼，才转过脸来道，“姐姐，我现在正在做衣服，等做好了就给你寄过去。到时候你要穿给我看哦！”
“知道了！我期待着星宿大师的作品！再见，大师！”海燕笑着关闭了对话框。
第二天，海燕独自坐飞机回国，尹天因为有事无法同行，约好忙完后再回来。海燕坚拒老刘或保镖同行，尹天只得作罢，反正那边也有人，到时候再说吧！就这样，海燕独自一人回到了阔别近四年的家乡。
尽管按门铃的时候海燕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看到穿着可爱的孕妇装的妈妈挺着高高的肚子来开门海燕还是觉得有点手足无措，王琳一把抱住女儿，眼泪当场就下来了。海燕身体僵硬的任妈妈抱，也不敢回抱她，怕碰到她的肚子。还是丁勇出来把王琳搂开了，嘴里数落着她，“看你，这么大的人还哭，也不当心点肚子里的孩子。海燕刚回来，你也不让她坐下来歇歇，喝口水喘口气。你这个妈妈当的唷！”王琳擦着眼泪，嗔怪的瞪他，“就你话多。”海燕含笑站在一边看着，但也仅仅就是看着。这种画面，她永远都融不进去。
喝了茶，坐下来，把礼物一样一样的掏出来，丁勇的是一双名贵的拳击手套外加一套耐克限量版运动服，笑的丁勇合不拢嘴；王琳的是一个漂亮的披肩加一些名贵的补养品，那些全部是用来产后恢复调养用的；小宝宝的是一块开过光的菩萨玉像。其他还有一些给丁勇父母家人的礼物。这些统统都是尹天挑的，海燕不会这个。
王琳抚弄着那块玉佩，眼睛盯着女儿，“他——对你很好吧？”
海燕微微笑着，“这句话是我想问的。”
“不要把你在外面学到的那些拿来对付妈妈！”王琳不让她岔开话题，“丁勇对我很好，你知道的。尹天呢？他也对你很好吗？”
海燕沉默了，她转开了眼光，半晌，方点了下头，“是的！他对我很好！好的无懈可击，堪称模范丈夫。”
“那你呢？你有被他感动吗？还是依然横眉冷对？”王琳追问，海燕不作声，只是一个劲儿的望着远处。王琳叹了口气，拉过女儿的手细细端详，这双手，绝对还是一双不食人间烟火的手！没有任何劳作过的痕迹，依旧纤嫩柔软。女儿过的是好日子啊！可她一点都不觉得幸福。是她太贪心了？还是太不贪心了？
“海燕，你还是没跟他过夫妻生活对不对？”王琳的话让海燕一惊，迅速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没有脸红，只是一双眼睛闪闪发光。王琳又把她的手拉了过去，握在自己手中，慈祥的道，“在妈妈面前不用害羞，妈妈什么都看的出来。女孩儿跟女人是大不相同的，不仅外表不同，心理上也有很大的差异。如果你真的把自己交给了他，你现在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你的心会变软！现在，你的心还是冷的，硬的。妈妈说的对吗？”
海燕终于一笑，“妈妈你说错了，对于尹天，我不是心冷心硬，我是没有心。”
“傻丫头，你是何苦呢？尹天他千错万错，对你是不错的啊！你是为夏雪星宿他们打抱不平吗？那是他们的人生啊！你犯不着把自己赔进去。退一万步来讲，你已经嫁了他，你还能怎么样呢？不如放开心胸，忘记以往的事，试着接受他，爱他。这样你才会幸福啊！女人一辈子求什么呢？不就求能有一个爱她疼她的男人吗？”王琳苦口婆心的开导着女儿。
海燕看着王琳，她知道妈妈是为自己好，也知道妈妈说的不无道理。但知道跟做到是两回事，她知道并不代表她能做到。对于尹天，她就像天敌般有着本能的厌恶，他对她做的那些事，在别人眼中看来可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对于她来说，就是无可宽恕的罪行。也许她能慢慢学着不那么厌恶他，但要她爱上他，真的太难了。的确她已经嫁给了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但是，未来是那么漫长，未来是有着无限的可能性的。未见得她就会永远生活在他的钳制之下，未见得她就没有自由飞翔的那一天。
王琳看着女儿光华流传的一双眼睛，知道自己说也是白说，但她还是要说，“就算是为了妈妈，你试试看好吗？试着接受他，试着爱他，让你们彼此都得到幸福。”
海燕长吁了一口气，淡淡的笑了，“我是在慢慢习惯，我现在已经习惯了他的碰触，他的搂抱，不会再让我恶心欲呕。说不定哪一天，我真的会接受了他。妈妈，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我只能答应你，不会刻意的去憎恶他。”
佛家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别离、求不得。最苦的就是这“求不得”吧！因为人心都贪，所以 “求而不得”最为痛苦。王琳心中默念，只能摇头罢了。
接下来的日子母女俩过的都很开心，她们小心的避免再谈论敏感话题。王琳因为离预产期只有一个月了，她不用再上班，有很多的时间可以陪着女儿。海燕也没什么事，每天陪着妈妈散步，逛超市，日子过的悠闲至极。
到了五月份，王琳的肚子已经大的无以复加，医生建议她最好住院，可王琳不愿意，她宁愿在家里待着。海燕去奥神借了辆车，每周两次驾车送妈妈上医院检查。一天，刚刚检查完毕，海燕让王琳在停车场门口等着，自己去把车倒出来。就那么巧的，她遇到了时永亮。
同时看到对方时彼此都是一呆。先回过神来的是海燕，她这下可以肯定两年前在K大不是做梦了，因为时永亮就是她见到的那个样子，只是个子蹿的更高了。她冲他微笑，“时永！你好黑！”
时永亮傻了半天，猛的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海燕就转圈，“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是我是我！放我下来！”海燕笑着推他的肩膀，他忙把海燕放下，讪讪的笑着摸头，“对不起，我一时激动忘记了。”
“没关系。”海燕不以为意，她也很高兴，“还没放暑假呢！你不上学在家里做什么？”
时永亮眼睛瞪的老大，“乖乖，不愧是从美国回来的。连五一会放七天长假都忘记啦？”
“啊，我真的忘记了！”海燕拍了拍脑袋，五一长假实施没多久她就去了美国，的确是没什么印象。“那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这是医院的停车场呀！你生病了吗？”
时永亮这才想起，哇呀呀！事情大条了！王见王！死棋啊！他脖子如机器人般的咔咔作响，慢慢的转过了头，远远的齐小妹笔直站在那里，冷冷的看向这边。
海燕看着远处的那个女孩大步流星的往这边走，觉得她很眼熟，笑问时永亮，“你女朋友？很漂亮啊。”时永亮急的直跳脚，怎么办？怎么办啊？
“你就是那个见鬼的海燕？”齐小妹像吃了火药，没办法，实在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她一张口海燕就想起来了，看着她原本美丽的脸庞完全扭曲的模样，海燕笑意全收，她对时永亮点点头，“我还会在这里逗留一个月，有空再联系吧！”手一抬，跑车“呜”的一声解了锁，海燕转身去拉车门。
“你站住！”看到对方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齐小妹气坏了，伸手就去抓她手臂。时永亮一手就把她扯了回来，厉声呵斥，“你干什么？海燕最讨厌别人碰她！”
“你、你、你为了她骂我？”齐小妹气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时永亮从来没对她这么凶过，今天居然为了这个女的这么大声的骂她。她扬手就给了时永亮一个耳光，尖叫了一声“你去死吧”就挣脱了他的手往外飞奔而去。
海燕望着时永亮脸上那鲜红的手指印，不禁默然。时永亮摸着脸，尴尬的笑了笑，“这年头流行野蛮女友啊！可惜她又不是我的女朋友，我这个耳光挨的好冤枉。”
“为了朋友，你就委屈一下吧！”海燕一笑，但这个玩笑却让时永亮一惊，天哪，海燕可不要误会才好，他急急的帮绯堂光解释，“海燕你误会了，齐小妹她不是木乃伊的女朋友啊！她、他们只是……”海燕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了，“你不用去追她吗？”
时永亮的话被海燕堵了回去，只得作罢，“算了，她又不是我的女朋友。哄她不是我的工作。倒是你，我们难得见一次面，就这么散了太可惜了。走，我请你去吃冰淇淋。”
“好是好。不过我要先送我妈妈回家，我是陪她来检查的。你搭我的车我们一块儿吧！送完我妈妈再说。”海燕坐进驾驶室，推开副驾驶座的门让时永亮坐进来。
“哇噻，真不是盖的！海燕你都会开车啦！啧，这车真炫。是你的吗？”时永亮扣上安全带，啧啧称赞。
海燕瞟了他一眼，摇头笑着发动了车子。
车子开出安全出口，海燕注意的看着后面准备倒车，时永亮突然道，“那不是齐小妹吗？她怎么蹲在那里？她旁边是谁啊？”海燕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却看到了让她血液几乎凝结的一幕。她猛的刹住车，扯开安全带就往外冲。时永亮被她吓倒了，手忙脚乱的解着安全带，“喂，喂喂，海燕你怎么啦？”
海燕连滚带爬的扑了过去，嘴唇颤抖的几乎发不出声音，“妈妈，你怎么了？妈，妈！”王琳坐在地上，痛的脸都扭曲了，“我，我肚子好疼！”一旁蹲着的齐小妹泪流满面，哭着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撞倒她的！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你妈妈。”
海燕看都不看她一眼，回头冲着时永亮大叫，“快送我妈妈进去！”
时永亮抱起王琳就往医院里跑，海燕冲到车边把钱包等物拿出来，跟着奔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承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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