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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猫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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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乌金西垂,最后一抹昏黄的阳光透过门缝凄凄惨惨地照了进来。破落酒馆的正中央一张布满油渍的桌上边围坐了四男一女,穿着墨色衣衫未束冠的男子懒洋洋地抿了一口酒,挑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挨着他坐着的是一位清冷的道士,道士垂下眼皮,似在思索着什么。坐在桌边的另外两人表情迥异,出身天策府的军官神色淡然,而坐在他旁边全身上下金光闪闪的藏剑少爷则高高地扬起了下巴,不屑地哼了一声。座中唯一的女子已过双十年华,一身粉色衣衫衬托女子娇丽的容颜,然而这位出身七秀坊的女子杏目中闪过一丝不悦神采,视线自藏剑少爷身上一扫而过落在天策军官身上时已转为了缱绻的温柔。
“这应该是官府来查的案子,怎么找上了你?”花言之百无聊奈地咬着一根蔫巴巴的青菜,这家坐落在东都城郊的小酒馆的菜肴颇不合他胃口,嚼了两三口,花言之就把青菜给吐了出来。
垂着眼的人终于抬起头,挑了下眼皮回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件事不简单。”
“你是个道士!”花言之受不了了,刚解决了古月长府上的事情还不到一个月,他就又被穆凡尘给拖出了万花谷。眼见快至冬日,花言之怕冷,是一刻也不想再出秦岭,奈何他总是会对穆凡尘心软。
“是夏某莽撞,叨扰穆道长和花学士了。”夏北浝向花言之与穆凡尘拱手道歉。
穆凡尘微微摇了下头,花言之也只能给道歉的人面子,不再抱怨。
“叫我花言之就好了,别学士学士的叫,都叫老了。”花言之嘟囔了一句,搁下筷子,双手揣在长袖里,瞥了一眼一直盯着夏北浝看的女子。
夏北浝颔首点头,连忙改了口。然而,这一桌的气氛仍旧凝滞,花言之又瞟了一眼一句话不说的藏剑大少爷,指着对方,转回头夏北浝:“天策府离藏剑山庄不近吧,你俩怎么遇见的?”
夏北浝一愣,而后看了看把下巴扬得更高的男人,无奈地说:“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还不到三年!”一直闭口不言的人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不过语气听起来颇为不爽。
“叶兄说笑了,一年就已经很久了。”夏北浝话有所指。
叶念沉又“哼”了一声,再次不说话了,不过表情总算和缓了些,没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冤家啊……花言之算是看出来为什么叶念沉为什么板着个脸了。
“你们到底在吵什么呀,夏大哥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沈玲珑轻轻地拉了拉夏北浝的衣袖,夏北浝则温柔地拍了下沈玲珑白皙的手背,安抚沈玲珑。
刚松下了眉头的叶念沉又拧紧了眉头,他瞪着夏北浝,放在桌上的双手渐渐握紧。
花言之见情况不对,忙推了一下穆凡尘。穆凡尘见花言之用眼神指了指叶念沉,立刻明白了花言之的意思,圆场道:“沈姑娘能否再与我和花兄详说一次事情经过?”
沈玲珑松开抓住夏北浝的手,郑重地对穆凡尘点点头:“可以。”
二
沈玲珑大概说了有一个多时辰,详细到连她幼时记忆之中跟在她身后的一只小猫的模样都记得。沈玲珑说完,花言之也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一个与爹娘离散多年的女子,如今回到家乡寻亲,可自己的亲生父亲说女儿早已死去,而母亲则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连那只黑猫叫墨丸都说出来了,还有猫儿左前腿受过伤,走路一瘸一拐我都说了,可爹爹就是不信我。”沈玲珑说到这里,眼角溢满了泪水。
“可你母亲一眼便认出了你来。”花言之拿起一根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面前用来斟酒的白瓷杯继续说道,“你的母亲可有改嫁过?”
“那是我亲生父亲,我认得的。”沈玲珑摇头道。
“亲生母亲认得你,父亲却不认得,真是天下奇闻啊。”花言之挑了下唇,似是在笑。这可比之前他和穆凡尘遇见的灵异事件要有趣得多了。
沈玲珑难过地咬紧了唇角,使劲不让悬在眼眶边的泪水落下。
“沈姑娘可有何物件可以证明你的身份吗?”穆凡尘问道。
沈玲珑布满水汽的杏目里闪过一道亮光,转瞬即逝:“有的,当年爹给了我一块刻了‘玲珑’两字的木牌,我一直带着,可是当我把木牌给爹看的时候,他说这的确是他刻给女儿的木牌,但我不是他的女儿。”
“说得也有道理。”叶念沉冷不丁地插了一句,然后就被夏北浝用手紧紧地捂住了口不择言的嘴。
沈玲珑知道叶念沉对她怀有敌意,虽不知这敌意来自何处,她正在为自己的身世忧虑,根本没心思理会叶念沉。沈玲珑从怀中将那个已经摸得光滑的木牌放在手中摊开给穆凡尘等人看:“就是这个木牌,我一直带在身上仔细地保管着。”
“若凭木牌认亲的确草率了些,”花言之无意中认同了叶念沉刚才的话,说完他意识到自己言语唐突,忙要向沈玲珑致歉,却听得沈玲珑叹了口气。
沈玲珑道:“若我没将此块木牌给父亲看就好了,我还能多看母亲几眼,可我将这块木牌拿出来后,父亲勃然大怒,一个劲地赶我走,还说……还说要报官,说我抢了他女儿的东西。”她将手中的木牌握紧,眼泪终于溢出了眼眶,顺着脸颊滴落在布满油渍的桌上。
夏北浝松开了捂着叶念沉的手,安慰沈玲珑:“或许令尊思念女儿太久,不敢相信女儿还活着。在二十年前,谁都不会以为自己能在乱世中活下来,更何况一个被丢弃了的幼女。”穆凡尘认识夏北浝很多年,从未见过夏北浝露出凄然的神情。战火消弭近二十年,可那灼烧了整个大唐的战乱却给经历过的每一个人的心头都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夏北浝,人该往前看,不是往后看。”叶念沉又出声了,不过这一次他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夏北浝对着叶念沉笑了笑,这位藏剑山庄的少爷似乎总活得那么潇洒随性,又他在自己身边,心头压抑的苦闷也消散了不少。
“父亲为什么一口咬定我已经死了呢?他明明是把我送了人,我记得那户人家也很穷,还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儿,可我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却发现那对夫妇不见了,那个男孩儿也不见了……”回忆并不美好,但也不可怕,从沈玲珑的叙述中能感觉到深深地绝望与悲伤。一个被亲生父亲抛弃的女孩,一天后又失去了养父母,女孩双手握紧了父亲留下的木牌,绝望地痛哭着……幸好,沈玲珑遇见了七秀坊的人。
三
花言之在床上翻了个身,他感觉自己这一动,整张床都要塌了一样。
好在与自己住同一个屋的道士可以端坐冥思,不用跟他挤一张床,不过花言之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有些失落。
“穆道长打算如何做,这看上去并不像妖邪作祟,要我说倒像是人祸所致。”花言之曲起一只脚,另一只脚悬在床边,晃晃荡荡的。
穆凡尘睁开眼,波澜不惊地说道:“邪祟并非指那些妖物,人念也会产生邪祟。”
“听不懂。”花言之掏了掏耳朵,慵懒地说道。然后,他忽然看向穆凡尘,扯起嘴角露出了个狡黠的笑容来:“你有决定了?”
穆凡尘点头,接着问了花言之一个奇怪的问题:“猫能活多久?”
“猫的寿命不长,但是成了精的猫寿命就长了。”花言之学着穆凡尘那样神神叨叨地说,跟穆凡尘在一起久了,他已经能胡诌些传说来了。
穆凡尘手抚在长剑上,对花言之说道:“先从那只黑猫查起。”
东都洛阳,城郊。
安史之乱过去已经二十年了,洛阳城郊依旧满目疮痍。新坟旧茔被荒草掩盖,四男一女走在枯黄的草丛里,时不时会路过无人祭扫的坟冢。
“为什么那只猫会往这种鬼地方跑。”叶念沉嘟囔,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走一次遍布坟冢的路了。
“上了年纪的老猫总会看见一些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它往这里跑,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了吧。”花言之四下看了一眼,那只黑猫左前腿受过伤,跑起来一瘸一拐的,速度不快,然而他们还是在这坟冢堆里跟丢了黑猫。
“这里都是些无名冢,若按沈姑娘的说法,墨丸应该不会跑到这里来。”夏北浝拂开膝前的枯草,继续往前走。
“墨丸应该在沈姑娘离家的时候就成了野猫了吧。”花言之没来由地说了一句,话音落下后,他见与他肩并肩走着的人停下了脚步,接着身后三人的脚步声也跟着戛然而止。
花言之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初冬的寒风中,起起伏伏的枯草后,显出了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的身影,老者立在一个坟头前,双手握紧拐杖用力地砸向站在坟头上的黑猫。黑猫虽然伤了一条腿,但是动作丝毫不慢,它灵活地闪躲着砸下来的拐杖,不停地“喵喵”尖叫,似乎是在痛斥老者。
“畜生!你这个畜生!滚开!快滚开!”拐杖用力地砸在坟头上,激起一阵灰土。黑猫又叫了一声,跳下坟头,一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老者筋疲力尽地转过身,一转眼就看见了站在身后的四男一女。
“啊——”老者见到似乎受到了惊吓,大叫一声,待看清女子容颜后,老者又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嘴角哆嗦道,“不是让你别再出现在我的眼前了吗,你不是我的女儿!不是!”
“爹……”纵使老者如此说,沈玲珑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自己的父亲。
“住口!”气喘吁吁的老者忽然暴怒,他不停地用拐杖砸向地面,“住口!住口!我不是你父亲!我的女儿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就死了!”
“喵——”一声黑猫尖叫声传来,好似是在否定老者的话语。
“畜生!”老者忽然转身,举起拐杖又一次重重地砸向坟头。
一下、两下……第三下的时候,拐杖没有落在坟头上,叶念沉握紧了将要落在坟头上的拐杖,挑着眉梢怒气腾腾地骂道:“就算这是无主之坟,你也惊扰了坟中之人!快向他们道歉!”
“道……歉……”老者忽然哆嗦了一下,漆黑的瞳孔渐渐放大,好似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不、不……我没做错,我没做错……我没做错……”老者连连后退,一边摇头一边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爹……”沈玲珑转身要追,却感觉脚背上压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低头一看,就见刚才被老者用拐杖追着打的黑猫窝在了脚边,“喵喵”地叫唤了几声。
“墨丸,你是墨丸吧。”沈玲珑抱起黑猫,揉了揉黑猫凌乱的毛。
猫儿又柔柔地叫了几声,似是在应和主人。
四
“一只奇怪的猫。”回到客栈,换了身衣服的花言之给自己斟了杯茶,对穆凡尘说。
穆凡尘难得对花言之点了点头:“都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花言之又给穆凡尘斟了杯茶,然后他想到了什么,又说,“你说沈姑娘的父亲是不是失忆了?”
“你觉得像吗?”穆凡尘接过花言之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后问花言之。
“总觉得关键在那只黑猫的身上,”花言之思量了一会儿,“你让沈姑娘把那只猫带回来要做何打算?”
穆凡尘缓缓地合上了双眼:“你先睡一会,到时候我叫你。”
入夜十分,东都城郊显得更为阒静。
一只黑猫从客栈的窗户跃出,接着隔壁的客房里一前一后也跃出了一个人。
花言之与穆凡尘两人紧跟在黑猫身后,没多久就来到了一座大宅前。
黑猫灵敏地越过高墙,窜入了漆黑的院中。穆凡尘与花言之刚翻上墙,就见黑猫不见了踪影,就在穆凡尘与花言之愁眉不展之时,一声低低的猫叫声传入了两人耳中。两人一喜,连忙窜入了猫叫声传来之处。
在这栋高宅大院里居然还藏着一件破旧的草屋。草屋里灯火昏暗,隐隐传来幽幽檀香的味道。只听屋内传来低声佛语,似是在替谁超度。
引路的黑猫正蜷缩在墙角,悠然自得地舔着自己的爪子。
花言之看了一眼穆凡尘,他虽未开口,穆凡尘已经看出了花言之要说什么——“这只猫真成精了。”
“求求你们别再缠着我了,我每月都给你们祭扫,求求你们放过我。我连我的亲生女儿都不认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也别为难她……”屋内传来了老者不断地祈告声。
从老者断断续续地祈告中,花言之与穆凡尘已经知晓了老者是知道沈玲珑是自己的女儿,可为什么他却不相认呢?
就在两人满腹疑窦之时,蜷缩在墙角边的黑猫忽然站起了身,穆凡尘与花言之一惊,还未动作就见黑猫径直地扑了过来。然而,这只黑猫并非要扑向他们二人,黑猫跃过了他们,扑向了二人身后提着灯笼一脸惶然的老妇人。老妇人虽然眼角爬满了皱纹,但与沈玲珑面容颇为相似。这位老妇人应该就是沈玲珑的母亲吧。
“你们是……”老妇人惊呼出声,惊动了草屋中的老者。
老者推开门,借着妇人提着的灯笼的昏黄灯光,看清楚了两人是谁。
“是你们!”老者勃然变色,忙大声喊道,“来人,快将这强闯民宅的盗贼绑了见官!”
院内立即出现了数十名家仆,被围住的两人一者神色如常,一者则伸手在怀中摸来摸去。家仆们以为花言之是在掏什么兵器,不再迟疑,忙要上前绑住花言之,在他们快接近花言之时,花言之的一句话止住了他们的脚步:“某乃朝廷命官,你们何人敢拿我!”
家仆们一怔,站在花言之最前方的家仆仔细瞅了一眼花言之掏出的腰牌,蓦地一惊,双腿一软,跪在了花言之面前。
接着,其他家仆也跟着跪下,花言之将腰牌转到了老者的那方,厉声喝道:“本官还未要拿你,你竟先要拿本官见官,沈侃你胆子不小!”
沈侃心中一慌,忙也跟着跪下连声说:“不敢不敢。”
花言之把腰牌收好,转过身笑嘻嘻地对愣在当场的沈夫人说道:“沈夫人,沈姑娘如今就住在城郊的客栈,沈夫人要不要去见一见?”
“我……”沈夫人听见了沈玲珑的名字终于回过了神来,她眼中满是期盼,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丈夫的身上时,眼中的期待又瞬间暗了下去,“我……我女儿……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沈夫人低声说,声音轻到只有她和花言之与穆凡尘能听得见。
“沈夫人,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见沈夫人也不认沈玲珑,花言之难得板起脸来,“您到底要替沈侃隐瞒到什么时候!”花言之忽然一声暴喝,连一旁的穆凡尘都被吓了一跳。
“玲珑……”沈夫人哭出了声,可她仍旧什么都不敢说。
“不可以说!你说了我们的女儿就会有危险!你千万不可以说!”沈侃忽然站起了身,朝着沈夫人一边大喊,一边奔了过去,“我们的女儿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那个丫头不是玲珑,她不是!”
“阿侃……”沈夫人已经泣不成声,“终究瞒不过去的,而且玲珑回来了,她回来了啊,她平平安安地活着回来了,可是你呢,你已经受了二十年的煎熬了,你该放下了,该解脱了。”
沈侃紧紧捏住沈夫人瘦削的肩膀,双目赤红,他咆哮道:“不,没有,她没有平平安安地,唯一能让她平平安安地过下去就是什么都不可以说!”
“阿侃,你到底是为了玲珑,还是为了保全你自己?”泣不成声的沈夫人哀怨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她面前的丈夫已经变了,从二十年前将沈玲珑送走的那一天起就变了。
五
“没想到是悲剧啊。”叶念沉看着沈玲珑的渐渐远去的背影,对夏北浝说道。
夏北浝点头,然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站在一旁的穆凡尘和花言之:“那只黑猫到底怎么回事?”
穆凡尘淡淡地说:“那只猫应该目睹了一切,目睹了沈侃犯下的罪行。”
二十年前,狼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就算是曾经繁华的东都洛阳,也被战火侵蚀。
流民们饥不择食,有人甚至易子而食。当时沈侃一家走投无路,最终沈侃动起了易子而食的念头。他背着沈夫人将沈玲珑带走,与一对夫妇交换了自己的孩子,可沈侃终究不愿自己的女儿死去,他跟踪了那对夫妇,在那对夫妇给女儿下了迷药准备杀死沈玲珑的时候,沈侃杀死了那对夫妇,将夫妇的尸体掩埋,然后他又杀死了那个男孩。他分了一部分男孩的肉高价出售,又带回了一部分男孩的肉带回了家。妻子已经发现女儿不见,当他看见沈侃带回来的钱财和肉糜之后,妻子以为沈侃将女儿卖掉换了钱财和吃食,沈侃不敢将真相告诉妻子。可他受到了自己良心的谴责,他最终将自己犯下的罪行告诉了妻子,并告诉妻子说只要将秘密掩藏,就不会波及到沈玲珑。他以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并没有人发现,可沈玲珑一直养着的黑猫在沈玲珑被沈侃带离家的时候一直跟着沈玲珑,而这只猫目睹了沈侃的所有恶行。
“那日那只猫蹲在无主冢上,那个坟冢就是被沈侃杀害的一家三口的坟吧。”花言之说。
“那座坟茔是沈侃起的,他不敢立碑,只敢在破旧的草屋内给他们超度,日日受到良心的谴责,可他再如何弥补,都弥补不了所犯的罪过。”穆凡尘说道。
“哼,日日受到良心的谴责?”叶念沉冷哼了一声,嘲笑道,“他若真有悔意,为何不敢去认沈玲珑?为让妻子不揭发他的秘密,以女儿的安慰为借口严防妻子说出他的罪行,沈侃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罪人!”
夏北浝伸手拍了拍叶念沉的肩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来。这个人从他认识的时候起,就没说过什么好听的话来,但是他夏北浝就是欣赏叶念沉这义愤填膺的模样。
“好了好了,事情解决了。穆道长,有句话我必须得跟你说。”花言之双手揣在袖子里,慵懒地打了个哈气。谁会想到这人曾经是崇文馆的直学士,还颇受当今宰相杨绾的亲睐?
穆凡尘说道:“何事?”
“马上就要入冬了,到新年的时候,穆道长就别拉我出万花谷了可好?”
“这可为难贫道了。”穆凡尘如实答道。
“……”花言之朝天空翻了个白眼,并没有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