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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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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朗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柳叶,可是他毕竟已经遗忘了这么多年,虽然两个人成亲后相处了好几年,但是他记得的事却寥寥无几,他不记得他什么时候送给他的那两只草蚂蚱,不记得他什么时候把婚书交给了他,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在婚书下面加的那句承诺。他只记得那个对着大家惶恐不安的少年,只记得那个对他笑的有些羞涩的少年。
“箫左”
“老爷”
“带我去找他。”
“是,您跟老奴来。”
萧朗不知道为什么要找他,他甚至不知道见了他要说什么,要干什么,现在就是想找他。
萧管家看了看他侍奉了半辈子的主人,一国之重宰,很少见他这么失态,不由得猜测这个连大老爷都没脸见的到底是什么人?如果无足轻重,为什么他的主人——从来都喜怒不形于色的宰相大人竟会如此失态?如果举重若轻,又为何被所有人都遗忘在一隅?
萧朗还没走出丞相府,就有人来禀报所那人被带回来了。萧朗直接把来人踹了出去,“谁让你们把他带回来的!不是说让你们所有人好好看着他吗!”萧朗很生气但是不知道自己在生谁的气,也许是下人的不听话,也许只是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老......老爷饶命,不是我们要把他带回来,实在是此人突然昏迷了啊。”小厮连忙爬起来回禀到。
萧管家看萧朗毫无反应,赶忙看向小厮,“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带老爷前去。”
小厮随即从地上爬起来,“老爷,请随我来。”
萧管家本来想搀着萧朗,没想到萧朗比他走的还快,他想了想便叫人去请太医了。
因为萧朗事先并没有交代柳叶是何人,所以被萧朗派过去的人发现柳叶昏倒了就直接又把柳叶抬回了他的小院子里。
萧朗掀开帘子便看见柳叶一人孤零零的躺在简陋的小床上,五味杂陈,他记得柳叶好像比他还小三岁,但是床上躺着的人看上去已年近古稀。已经斑白的头发,苍老瘦弱的面容,整个人瘦的只剩一副骨架,躺在那儿显得毫无生气。
萧朗踉跄了两步,走到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柳叶。
萧朗此人现已年近五旬,本就长相不俗又因少有不良习惯且久居高位,虽待人平和,但积威深重,本就气度不凡,年纪越长越显其成熟稳重,完全不像知天命之人。而记忆中本来比他小三岁之人却已早生华发,垂垂老矣。
萧管家赶紧把旁边的竹凳子放到旁边,萧郎却没有坐下,他只是深深的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他心里已经相信这是柳叶,却死死不松口。
萧朗不动,其他人也不敢动。好在没一会儿萧管家请的太医到了。
温太医跟萧朗关系不错,所以萧家一般有什么事都是请温太医过来,温太医进府之后就让下人带路,眼看越走越偏僻,就越来越好奇。尤其是走到小院子里的时候。满朝文武都知道萧丞相的出身,太医当然也知道,所以当温太医走到小院子的时候还跟带路的人说,“没想到你们丞相还有如此雅兴。”带路的人其实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听到太医这样说也不知道怎么回话,就福了福身继续往里引路。温太医本来也没指望听到回答,就跟着继续走了,不过是越走越新奇。
跟萧郎脑回路罕见同步的温太医怎么也想不到进屋来会看到这样一幅情景,他简直都想画下来了,萧大丞相一脸的失魂落魄看着床上之人,想当初他的嫡子出生时那么凶险的状况他都不曾如此失态。
萧管家看见温太医连忙把他引到床边,温太医也不拘泥直接坐在竹凳上看向床上之人,医者讲究望、闻、问、切,温太医一看之下就摇了摇头。萧朗看温太医进来才知道自己忘了什么,他关心则乱,竟然忘了请太医,看温太医摇了摇头,他闭了闭眼,看温太医直接把手放在了柳叶瘦骨嶙峋的手腕上。“老温,你仔细看下吧。”没想到一出声竟是如此嘶哑的声音,萧管家本想给萧郎倒杯水,无奈此处竟连水杯都没有。
萧朗看着温太医搭在柳叶手腕上的手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温太医收回手,萧朗的目光就随温太医的手转到了他的脸上,萧朗什么也没说,温太医抬起头本来想说些什么,没想到刚好对上萧朗的眼睛,温太医自认和萧朗相识已久说是好朋友也不为过,但是现在,此时此刻对上好朋友的双眼,他却看不懂萧朗的眼光里包含了什么,温太医张了张口,没有说话,又重新把手搭在了柳叶的手腕上。
萧朗此时在想什么?
在他确认了床上躺着的人是柳叶之后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柳叶对他来说,是谁?没有答案。甚至于他有没有,有没有一刻把柳叶放在了心上?为什么他会把这个人轻而易举的忘在了所有人、所有事之后?
温太医再次放下了手,叹了口气,“丞相大人,我能问下您和此人的关系吗?”
萧朗没有反应像是没有听见,温太医以为他不会说了,刚准备说话,“他是我的明媒正娶的妻子。”萧朗更加嘶哑的声音说出来了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话。
“什么!”温太医下意识的掏了掏了耳朵,一点都不符合他平时的动作举止。
不只是温太医,屋里所有的人都被惊呆了。
若现在床上躺着之人是萧朗的明媒正娶的妻子,那现在的萧夫人堂堂的一品诰命夫人又该是何地位?
“老温?”此时的萧朗虽然问着温太医,但是双眼已经转向了柳叶。
温太医叹了口气,“此人身体本就油尽灯枯,不知为何突然就没有任何的求生欲望了,已经救不回来了。”
突然失去求生欲望?萧朗的身体晃了晃,挥开了想要扶住他的箫左等人,伸手抓住了床头的柱子,努力闭了闭眼,“他还有多久?”
萧朗没有问温太医有谁能够把他救回来,天下之大,只要他萧朗想,所有的神医他都能找过来,但是正是如此,他才会了解温太医所言属实。
“过不了今晚,”温太医说着拿出了他的随身携带的银针,“不过我可以让他清醒着死去。”
身为太医,温太医已经见惯了生死,他只是给出两个都很残忍的选择。
萧朗不知道怎么选,哀大莫过于心死,心死了,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让他醒过来吧。”他还不知道怎么选却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萧朗想那就这样吧,让他醒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