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季子夏

5、安定区（二）

　　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有鹅黄色的窗帘照亮了整个卧室，因为偷懒而没有拉好的一角，而让阳光投射进来，照耀在少女安详的睡脸上。
　　兮皱起眉，把身上的被子一卷，身体自然的弯曲，把脸埋在棉被里，轻蹭几下，才缓缓的从床上爬起，拨开遮挡住视线的乱发，看向床头柜上的小型闹钟，时针正好指向‘7’。
　　懒洋洋的起床换衣服，懒洋洋的刷牙洗脸，或许是独居的时间较长的缘故，待她看见另一间卧室的门紧闭时，她才想起昨夜留宿在这里的金木。
　　房门被她轻轻打开，拥有白发的青年光裸着上半身躺在床上，因为昨晚行动的原因，睡得很沉，所以才不会看到兮霎时间变得通红的双颊。
　　再蹑手蹑脚的把门关上，她舒了口气，有些疑惑金木睡觉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穿衣服，良久，兮拍了自己的额头，她家里又没有男人的衣服，金木可以有干净的衣服睡觉才怪。
　　只能，出去买了。
　　脑海中的念头逐渐成形，兮老老实实的把厚实的冬装套上，拿了一个较大的挎包，把冰箱内的其中一袋‘粮食’往包里塞，再三查看了挎包已经拉好的金属链子。轻手轻脚的打开玄关处的门再关上，小巧精致的屋子里，只剩下金木埋在柔软的被窖内酣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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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的七点，对于一向晚起的她来说已经很早了，但对于上班族的人类来说，是上班的高峰期。电车里人挨着人，兮寻得一个位置，无比庆幸自己不用被挤成一团。
　　时间没有过去多久，目的地已经到达，电车缓缓停下，机械的女声道出目的地的名字，兮被人群拥挤着走出了电车。
　　阳光很明媚也很美好，兮独自渡步在车水马龙的道路上，不断变换的交通灯，熙熙攘攘的人群，所有的事物都让她有点应接不暇。尽量的，融入周围的人群，微出神之际，似乎有什么闯入了她的视线后又迅速的离去，兮停住了脚步，侧过身往后看去。
　　那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告示栏，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走近。才知道，吸引她视线的，是一张寻人启示。沾在上面的时间不长，纸张还很崭新。只是纸张上的人却让她移不开目光，印刷在上面的黑发青年笑得腼腆而温和，柔顺的黑发贴在额上，显得很乖巧。
　　“国文科一年，金木研。”兮轻声呢喃着。原来……
　　“呐！那边的女孩。”
　　兮寻着声音的来源，很快，看到一个橙色发色的男孩朝她展现出抱歉的笑容走来，手里拿着从自动贩卖机里买来的饮料。
　　“啊，抱歉。请问你认识或者见他吗？”
　　下意识攥紧手中的包，兮表现出饱含歉意的笑容，朝男孩摇摇头。
　　“谢谢，打搅了。”男孩的笑容也没有因为她的否定而消失，手习惯性的抓挠着头发，微微颔首。
　　“没事的。”
　　说完兮转过身，背对男孩充满探究的目光，加快脚步，离开他的视野。
　　兮偏头看着神情失望的男孩，再把头转回去，轻轻晃晃脑袋，呆家里的金木也许已经醒来，正在等待着她的‘救援’，还是不要再拖拖拉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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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店也是八点左右才开始营业，兮拨开衣袖，看着系在手腕上的腕表，‘7：31’。现在离营业的时间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二楼透明的落地窗映着店内几个服务员为咖啡店的营业而忙碌的准备着。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兮不由得浅笑，迈开步伐，踏上较为狭长的楼梯。
　　足有半人高的较为古朴的灯依着墙，光灯还未亮起，就已经依稀可以看见‘安定区’三个字。
　　清脆悦耳的门铃随着木门的打开而颤动，发出声响。正在仔细擦拭圆桌的深蓝色头发的少女神情显然很恼火，但还是换上甜美可人的笑容看向来者。
　　“很抱歉，现在营业的时间还没有到，所以……”
　　话还没有说完，少女就看清楚了来者的面孔，堆起的招牌式笑容瞬间垮下，不再理会兮，低下头继续工作。
　　兮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就是客人与熟人的区别？
　　“兮，有什么事吗？”
　　入见忙完了手中的活，把抹布递给一旁带眼睛的男性，捏着酸累的腰问她。
　　“想换取一下方糖。”兮摇摇手中的挎包，再看向她，有些无奈。
　　入见走到收银台的后面，打开一扇门，伸出手示意兮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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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再次打开，兮的挎包里不再是沉甸甸的血肉，而是几个小巧的玻璃瓶子，轻微碰撞发出的声响，很是好听。
　　面目慈祥的店长已经出现，在店里的吧台全神贯注的煮着香醇的咖啡，浓郁的独特香味占据了整个空间，兮忍不住凑过去，滴溜溜的漆黑眼珠暴露了她的想法。
　　“店长，我可以打包两杯吗？”
　　店长闻言没有说话，转过身拿出两个褐色纸杯，把冒着热气的咖啡往里倒满，熟练的封好盖子，避免洒出，再把两杯已经打包好的咖啡装进大小正好的纸袋，含笑递给她。
　　兮连忙道声谢，伸出手正想接过，头上绑扎马尾的水蓝色发绳却被一个不知何时伸出的手扯掉。
　　“我真的不明白，怎么每一次见到你，你的头发都是乱糟糟的。”
　　拔掉兮头上发绳的是刚才的少女，深蓝色的中长发，斜流海挡住一张巴掌般大小的脸庞，尽管少女的说出的话和语气都很糟糕，但手中的动作却是很轻柔，灵巧的双手穿梭在墨发间，把兮松松垮垮的头发重新绑好。
　　兮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被少女绑得整齐利落的马尾，朝眼前长得比她稍高的少女道谢。
　　“谢谢董香了！”
　　名为董香的少女五官长得极其的精致漂亮，白皙的瓜子脸。只是说话的语气和性格似乎与年轻美丽的外表不大符合。看到兮笑嘻嘻的道谢，董香随即张开口，正欲要说些什么，但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却被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给打断。
　　门被轻柔的推开，铃铛叮当作响，突然进来的不速之客是一名高挑的紫发男子，脸庞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身着一套同发色一样的西装，动作极为优雅的张开双臂，头向上仰起，嘴唇微动发自内心的在感叹些什么，用怪异的肢体语言表达出他十分的喜爱这间咖啡店的，气味？！！
　　感觉到来者不太好应对，口中念念有词，行为举止又说不出的怪异，看到这个有奇怪举止的同类，兮迅速一猫腰躲在董香的身后，哆嗦的唇说出了她对举止奇怪的男子的想法。
　　“董香，是变、变态吗？”
　　对于兮的说法，董香很看起来很赞同，左手抬起，安抚般的轻拍几下兮搭在她肩上的手，朝她微微偏头，轻声说道：“嗯，你想的差不多，这家伙的确是个变态，而且还不太好对付，你先走吧，有时间再来坐坐，好吗？”
　　“好，我知道了。”
　　兮老实的点点头，店长也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应该，没问题吧？
　　脚步开始挪动，还不忘顺便拿走桌上的打包好的两杯咖啡，警惕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男子身上，缓慢的行走，走到男子的身侧才低下头，看向脚下的道路，才发现眼前已经没有路了，出口处的门早已被男子给堵塞住。
　　再次抬起头，男子放大好几倍的脸呈现在她眼前，半眯着双眼，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在她脸旁轻嗅了嗅。兮打了个冷战，愣愣的往后退了两步，男子也随之逼近。
　　在兮几乎无路可退的时候，一股力道握住她的手臂，猛地将她往后侧一拽，身体的重心一下子不平衡，步伐有些凌乱，兮勉强稳住脚步，才不至于被弄得跌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视线内的董香挡在了她的身前。
　　“混账美食家！你来这做什么？”
　　被称为美食家的男子并没有因为董香的不友好的语气而感到不悦，他直起身，右手托着下巴，拇指和食指轻轻抚摸着自己象牙白的肌肤，探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兮的身上，从口中发出的疑问语句里埋藏着一丝威胁。
　　“为什么你身上会有金木君的味道？”
　　“你这家伙，对金木腻烦了之后就对她打起主意了吗？”董香张开手臂，护住身后的兮，怒目而视比她高出许多的美食家。
　　“董香小姐说笑了，我怎么会对金木君产生腻烦呢。不过，她身上的味道确实……”
　　美食家放下抚摸自己下巴的手，迈开修长的腿，靠近董香身后的兮，再次附下身，似乎还想轻嗅多几下不属于兮身上的气味。
　　“那个，你们说的金木，是一个叫金木研的人吗？”
　　兮突然冒出的且还带有几分怀疑的问题，使得美食家顿时就停下了动作，一直半眯的眼睛愕然瞪大，承载了满满的不可思议，看着她，就连董香也放下为了护着兮而张开的双臂，转过身，用着与美食家同样的目光看向她。
　　“对，金木君的名字的确是研，你知道他目前在哪里吗？还是说，你和他有什么接触。”他的语气也没有先前的轻松闲适，有种说不出来的紧张和兴奋。
　　兮没有回答他迫不及待的逼问，她别开视线，迅速环视了安定区内一圈之后，再轻声的问董香。
　　“董香。现在，这里只有我和他两位客人吗？”
　　董香立刻顿悟了兮的意思，眼神朝一个方向看去。那里，有一个一直在角落里怯怯的看着这个情景的小女孩，浅褐色的头发，很漂亮。
　　“雏实！”
　　那个叫雏实如同洋娃娃般漂亮的小女孩听到后立刻会意，放下手中已很久没有翻开的书，打开门冲了出去，踉踉跄跄的跑出了安定区，清脆的门铃声随之响起，再静止下来。随后，门外小女孩的焦急声音传来。
　　“姐姐，我已经换上‘休息’的牌子了。”

　　兮重重的关上门，尽量假装听不到门里的美食家因为被阻拦而发出一连串的哀嚎声。然后，迅速的离开安定区。
　　“那个，请等一下。”
　　兮停住脚步，回过头，看见一个浅褐色短发的漂亮小女孩避开来往的密集车辆，向她小跑过来，轻轻喘着气。
　　“有什么事吗？”
　　兮拉她到安全的人行道上，半蹲下身体，尽量与女孩平视。
　　“非常谢谢你照顾哥哥！”
　　女孩微微鞠躬颔首，红扑扑的颜色在脸蛋上慢慢的褪下，真挚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流转。
　　“其实说谢谢我倒是有些不愉快。”
　　“诶！为什么？”
　　看到女孩紧张的神色，兮忍不住窃笑，伸出手轻轻捏了一下女孩有些婴儿肥的脸蛋。
　　“说到底我和金木也算是个朋友，你说谢谢让我感觉到我和他的关系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
　　“抱歉。”
　　“这个倒没有什么。”
　　女孩软软的脸蛋使她感觉手感意外的好，让她不太想放下。
　　“对了，姐姐你的名字是？我叫笛口雏实。”
　　“兮。”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很好的名字呢！”
　　“有这么好吗？不过谢谢。”兮舍不得松开手，但看见雏实别扭的表情，还是放下了。
　　“姓呢？”
　　“嗯？”
　　“因为姐姐你只是告诉我你的名字啊！”
　　“姓吗？”
　　兮垂下眼帘，很久没有过的轻松愉悦的心情被这短短的一句话给击散，指尖在微微的颤抖，思考了半晌还是故作轻松的告诉雏实。
　　“本间。”
　　“本间兮？”
　　“嗯。”
　　雏实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轻轻默念着兮的名字。
　　“我该回去了，有时间就来找你还有董香吧！”
　　“这么快，为什么不再坐久一点呢？”
　　“因为再不走，他就有可能会追出来啊！”
　　兮用纤长的食指指向安定区的方向，其实安定区里的喰种实力很强，要拦住美食家并不是一个难事。雏实忆起刚才的场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而且，你的金木哥哥可能光着身体在我家等待着我回去‘拯救’。”
　　看到雏实顿时涨得通红的脸，兮终于放声大笑，轻刮了一下雏实秀挺的鼻梁，直起身，向雏实招招手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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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电车里没有早晨时的拥挤，为数不多的乘客或坐或站，零零落落的散布在电车里，兮站立在出口与座椅间的空隙，默然的黑色瞳孔看着车窗外刺眼的白光，光飞快的往后倒退，然后，仿佛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如同泼了墨般狭长的空间，光亮的，只剩还在黑暗中顺着轨道行驶的一节节车厢。
　　刺眼的光再次袭来，已经适应窗外昏暗的双眼反射性的闭上，再缓缓睁开，瞳孔缓缓缩小，视线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看到人群向出口走出去，才意识到已经到站了，兮揉揉眼睛，护好手中的东西，挤进人群中。
　　暖日照耀着遍地被雪装饰得白茫茫的大地，受不住压迫在身上的雪，树弯下枝丫，粉末般的雪滑过枝干，‘扑扑’掉下，树下的兮灵敏的闪开了即将要往她身上砸来的冷雪，雪地里一连串有规律的脚印也在此刻乱得毫无章法，或许是穿有厚重的妮子大衣的缘故，使得出现在雪地里的脚印比往常要更深一些。
　　兮呼出白雾，双眼扫过她所居住的楼层。公寓里还有等待她回去的金木，想到这，压抑的心情随着拂过的寒风逐渐被吹散。迈出的步伐也让脚印重新恢复了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