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s Child 世界之子 Xanthe著》w

4、第三章 相处

　　他工作很努力。但我觉得他以前不是干这种工作的人，除了他那绝对强大野蛮的力气。他不是年轻小伙子，但他的手指仍然很光滑干净。他不习惯于辛苦的大体力农活，但他默默承受下来。到目前为止，我没有听到过他的一句抱怨。我想，他可能很久以前在田地或者农场干过活。因为他很熟练，并且带了一个装着所有他需要的东西的大包：工具、手套、工作服、靴子，还有睡袋。他为了能待在这里更长时间，故意找活干，给我们帮手，让自己变得不可缺少。他甚至不在乎生活条件——我妈妈不让陌生人在家里睡觉，所以他只能在牛棚里那间废弃的雇工房中搭铺。每天晚上我都悄悄溜下床，跑来找他。他的手上到处是流血的擦伤和裂口。我看着他从包里拿出旧衬衫撕成小条包扎。房间里电灯泡发出的黄光照亮了他的脸，使他的眼睛看起来黑暗又迷人，里面装满了关于我的秘密。他似乎不准备现在告诉我。我坐在他身边，他用手臂环抱着我，给我讲故事。我搞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吸引我——要知道，他讲的故事都很可怕，刚开始我都适应不了。显然，他对农活和照顾小孩都几乎没有经验，然而现在，不知为什么，他设法在这两方面努力。就这样，冬天到来的时候，他还是走了。他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不管是在农场的工作还是照顾我，他都不计回报地倾注了所有。

　　我的父母开始的时候还能理解他，但他毕竟是外人，而且他对我太感兴趣了。刚开始，我妈特别注意看着我，老是审问我沃特叔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都干什么。后来看我和他玩得那么开心，而沃特又老实有用，她才放松警惕，接受了他。但就是这样，她也从来没有把他当作家里的一员来接受。我双亲只是和他保持距离，把他当作一个雇工对待。

　　沃特叔叔喜欢读书。他房间里有一堆书。而且他还经常走着去镇上的小图书馆借更多的回来。我爱偎依在他怀里，看他用粗钝的手指翻过看完的书页。我能那样躺上好几个小时，迷失在安静的气氛和他舒适温暖的怀抱里。我问，他会给我说书里的故事，他是个军事迷，他告诉我各种各样的战术，那些战争中人们的故事，还有战争最初爆发的原因。他还对有关UFO的书籍感兴趣。我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读这类书，他看的时候，会忍不住大声议论，吸气间暗暗咒骂。这看起来像他在其中寻找一些很重要的信息。能为他跟踪到一个目标的位置，使所有的忍耐变得有意义。

　　沃特经常从图书馆借来专门读给我听的儿童读物，但我更加喜欢听沃特叔叔自己编的故事。

　　最早的时候，沃特叔叔的故事都是关于大城市里的人们的衣着和生活的，但我没有去过大城市，听不懂他说的那些东西，所以他就换别的讲。他告诉我关于一位美丽红发的女人和一位有闪耀黑发的男人去城镇，郊区，和很多偏僻的地方调查怪兽的故事。我很喜欢听那些怪兽的故事。我会害怕地把眼睛睁得碟子一样圆，偎缩到他的身边。他总会一直用他的大手臂轻柔地环绕着我的肩，让我觉得安全。所以，当然最喜欢听这样的故事了。

　　“给我讲那个黄眼睛的人的故事吧。”我厚脸皮地乞求。他会紧紧手臂，夸张地叹口气，但是，从来不会拒绝我。

　　“从前，有个叫尤金•图斯的人，他特别长寿，活了有上百年的时间。”他开始述说。听着他低缓深沉的声音在微弱昏暗光线的小屋子里吟咏，我的身体如期待中那样熟悉地颤粟着。我喜爱听机敏的斯嘉丽探员和诙谐的慕德探员是怎样战胜危机打败敌人的。

　　“你觉得我长大了以后，能当FBI的探员么？”当他说完，我问。

　　他深深地看着我，认真地回答：“我想你会是一个很好的探员，威廉。”

　　“和慕德探员斯嘉丽探员一样厉害？”我急切地追问。他笑了，轻轻地顺着我落在前额上的黑发。

　　“怎么不会？”他低语，他的眼睛迷离恍惚。“当然会。”

　　他的生活很简单：晚上睡在雇工间里面的旧铁弹簧床上，早上和我们一起吃饭。接下去他优先的事不是农场的工作，而是我。他利用一切机会和我待在一起，而事实上，我和他腻在一起的时间，远远多过和父母在一起的。妈妈和爸爸都尽力对我好了，但是他们希望我沿袭他们的路子，成为他们希望的那种人。沃特叔叔却不是那样。当他们在农场里忙着干活的时候，他总是比他们挤出更多的时间给我。当沃特叔叔不工作的时候，他肯定和我在一起——他所有的闲暇时间里的每分每秒都是这样使用的。他教我怎样用木头雕刻小动物，还给我买了我的第一把小刀。可惜被我妈妈看见，立马没收了。她怕我会弄伤自己。沃特叔叔不会这样——他不会把我裹在棉花里保护。他和我一起走遍了旷野、森林和草场。是沃特叔叔在农场后面的小池塘里教会了我游泳，不是我爸爸。我爸爸不是不好，但是他总是要我跟着他的步调，学习他想让我学的东西。沃特叔叔走进了我的世界，他是第一个这样做的大人。在我盯着空气连续几个小时一直发呆的时候，沃特叔叔没有大惊小怪。有些时候我从中午开始消失在自己的脑子里面，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山去。然后我发现，沃特叔叔仍旧耐心地坐在我的身边，经常削着一块木头，等我回到现实世界。他从来没有斥责我或者把我从里面晃出来，相反，他问我是什么东西能让我集中注意力凝视那么长的时间。我试着解说那些精妙丰富的颜色，那些有深度的丰富的声音，味道和触感。他不打断我一直听我说，这点我父母从来没有做到过。他是那样为我着迷，似乎一点也不对我的特殊吃惊——他让我也觉得自己很好。之后，他问我问题，试着去理解我，这让我更加爱他了。

　　看见我和他走得这么近，父母肯定很难过。我让他们不安了。如今，当不小心弄伤自己，我也是跑到沃特叔叔那里嚎哭。我向他倾诉我幼稚的希望，梦想和恐惧等等一切感情。我希望他能以我为傲。所以，鸭子事件才会在我记忆里如此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