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春》步错

24、为夫来追媳妇儿

　　而令沐邶没有想到的事，也正在发生。他匆匆赶回前厅，却被父母拐弯抹角地提及成亲之事，然后拿了一堆女子的画像，供他挑选。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中未出阁的姑娘，无论才情还是品貌，都是数一数二的。既然与五公主的婚事不成，那便再找就是。儿子如今已不做将军，更是有大把的时间，他们还想早日抱上孙儿。
　　沐邶脸色难看地站在一旁，那些画像看都不看一眼，管它首富之女还是官家小姐，他统统都不要。而那个他想要的人，早已出现。
　　见他似乎不高兴，沐老将军和夫人面面相觑一会儿后，上前问道:“邶儿，这么多姑娘，可有中意的？”
　　沐邶没有回答，而是认真地看着他们:“爹，娘，孩儿心里有人了，我们是两情相悦。”
　　二老眼睛亮了，忙问他是哪家姑娘。
　　沐邶摇头，说是等寻个适当的时机再把人带来。见他执意不说，也只好作罢。
　　然而，沐邶回房后，二老却是相顾无言，深深叹息。
　　其实今日之举，想为儿子张罗婚事是真，但最紧要的，就是试探。试探他，是不是真的爱上了男子。
　　当初沐邶在婚宴上逃婚，他们只当他是看上了哪位姑娘，后来才知道，他从婚礼上离去后，径直去了昭华医馆。那时二老便心生疑虑，直到后来他被关入天牢，至死不悔。又被苏柘用双龙佩救下，沐邶为他甘愿舍弃官位，到如今沐邶寒毒得解，两人日日一起共事，形影不离。声色来往间总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联系他们之前所有事情，如今想来，竟真是最让人无法接受的结果。
　　这条路，不寻常，也注定艰难至极。
　　“老爷，您会阻止邶儿吗？”沐夫人问。
　　老将军表情复杂，眼神空洞，似乎是陷入了回忆，没有说话。
　　沐夫人面容悲戚，声色动容:“当年师兄和公子的事你还记得吗？这样的悲剧，我绝不允许发生在邶儿身上。”说着竟开始流下泪来。
　　老将军拍了拍夫人肩膀，安慰着她:“我怎么会忘，当年之事，的确是令人唏嘘，倘若邶儿心意已决，那便随他去吧。”反正如今沐邶已不再是大将军，不必再去理会旁人流言蜚语。
　　转眼间，已是黄昏日暮，苏柘却迟迟不见归来，沐邶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明显。
　　他并不傻，昨夜两人一同赏月之时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今早道别苏柘又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来此事确有蹊跷。
　　这样一想，沐邶坐不住了，去马厩牵了一匹马便往昭华医馆赶。心里不停祈祷那人别处什么事，他们历尽困难走到今日，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要放开他的手。
　　医馆门开着，却只有苏盟一个人，沐邶心头顿时漫上一种不好的预感，上前抓着苏盟就问:“苏柘呢？”
　　苏盟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缓过神来才道:“公子午时回来过，收拾了衣物，把医馆的房契给了我，说他也许不会回来了。”
　　“他可曾说过要去何处？”沐邶在心里暗自懊恼，当时就不应该让他回来。
　　苏盟摇头，公子的举动让他一头雾水，这两人指不定又出了什么事。见沐邶一刻也不怠慢，转身出门就上了马，苏盟忙追出去，喊到:“沐公子，你一定要找到公子，我不想再看他一个人了。”
　　“你放心，他就是跑到天涯海角，这辈子，也是我的人。”沐邶说完便策马而去，留下苏盟一个人现在原地目瞪口呆。
　　沐邶还记得，前几日苏柘同他说起家里的事，想要回乡探望母亲，他一早就打听过他的原籍，不过在去追他之前，他要先回府一趟。
　　在他的房间里，那个装有双跳脱玉镯的精致木喝被他妥善安放，小心珍藏，将那东西揣进怀里，他去拜见了爹娘。他既选择了苏柘，此生便不能娶妻生子，让父母承欢膝下，他愧对他们，可是苏柘，是他最不能放弃的人。
　　“爹，娘，孩儿心里的人，便是苏柘，我不求你们成全，倘若你们生气，大可责骂我，但我此生，决不放手。”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二老出乎意料地平静，沐邶有些疑惑，想当初小阮跟叶加公子的事让爹那般发怒，怎么对他却……女儿爱上死对头之子，和儿子爱上一个男子，孰轻孰重？
　　沐夫人将儿子扶起来让他坐下，二老心里五味杂陈，对他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这同时也是在他们心里尘封多年的事。
　　故事讲完，沐老将军让家丁去牵来自己心爱的千里马，那还是从前圣上赏赐的，他喜爱的不得了，平时连碰都不让碰一下。
　　“父亲。”沐邶看着父亲，久久无言。
　　“去吧。”
　　沐邶上了马，回头就看见爹娘并肩站在一旁，正满脸微笑看着他。
　　天涯咫尺，苏柘，等我。

　　这是一处远离帝都京城的小镇，这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热情好客。苏柘接连赶路两天两夜，正在此处寻了客栈歇息。刚用完店家小二送来的晚膳，看天色尚早，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本医书研读起来。
　　这几日他几乎都没有碰过医书，时间全部被那人占用，还美其名曰为自己解毒辛苦他了，正好放松放松。不管到哪，他都喜欢跟着，有时候当着下人的面就动手动脚，又总是被自己一个眼神瞪回去。
　　苏柘嘴角微扬，眼神平淡。他离开已经两日，也不知那人发现后是什么样子，会恨他骗他吗？就算是恨，他也无话可说。他不要他被世俗所累，他要他，一世无忧。身份的鸿沟摆在眼前，纵使如何也跨越不了。
　　一切，就当做是南柯一梦吧。
　　““公子歇了吗？””门外是小二的声音，苏柘开了门，看见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
　　“何事？”
　　见他出来，那小厮忙上前来，说是他家小姐得了罕见的病，听说苏柘医术高明，想请他去瞧瞧。
　　苏柘沉吟片刻，点头。
　　宋家是这个小镇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宋员外为人和气，平日里又乐善好施，百姓都对他评价很高。
　　小厮先是领着苏柘去见了宋员外，的确是很平易近人的人，他面露忧色，同苏柘攀谈一会儿，便让人送他去小姐房间。
　　小厮走了，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一道屏风后，似乎影影绰绰有一个人。
　　“你跟来做什么？”
　　屏风后的人走了出来，对他笑得灿烂，露出一口白牙:“媳妇儿都跑了，为夫自然要来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