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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静坐无言地看了会儿书,叶饮只微微掀了眼皮,尚未起身,杨溢就知道他要准时就寝了,默契地捻灭了烛火,洗漱后不久,也跟着在黑暗中躺下。

      只是今晚注定无法入眠。最拿手的小鸡炖蘑菇和香菜鲫鱼汤不过是做了下缓冲,就像一部刚放完片头预告的悬疑片一样,一切仍旧扑朔迷离。

      他枕着叠在脑后的胳膊,闭目沉思。

      论起对叶饮的了解,两个世界里都是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除了他放了旁人难以想象的重心思在叶饮身上外,善于察言观色的天性和作为唯一亲传弟子的身份也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最重要的是,叶饮只是思维模式比较奇异,懒开金口,气势又因剑意的孤傲强韧特性显得冰冷凌人,又有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做掩护,才导致言行举止让人感到无比费解。

      而实质上,他从不屑、也不会、更不曾去伪装过什么。

      要一个年纪轻轻就愿意独自入冢对着残剑悟道,一闭关就是整整十年的强大剑痴做出普通人的反应,或是用那些常理套在其身上进行推断,未免太滑稽可笑了。

      叶饮绝不是渴望在可有可无的日常生活中做出改变的人,除了难得对他做的几道菜表现出明显的喜好外,也不见得就真看重口腹之欲了。

      倒不如说他在衣食住行上堪称极易满足,活脱脱一个苦行僧,能驱使他做出积极动作的,是寻求自我突破的契机的‘惯性’,而不是对一成不变的不满。

      那究竟是什么来自外界的刺激,催使叶饮做出了这个十分仓促的决定呢?

      杨溢用了小半宿的时间,在脑海中陆续罗列了上百种可能来,皆因缺乏证据给悉数否定了。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叶饮在他不在的几日里的具体行踪,再迅速劝对方改变心意。

      杨溢绝不认为叶饮能融入其他人中。一个人实力高强不是问题,但他同时还缺乏常识、气势摄人、相貌出众、身上充满谜团的话,旁人的态度除了忌惮、痛恨和憧憬外,就是各种各样的算计了。

      偏偏他又无欲无求,没有任何可供掌控的弱点,也没有野心去自起炉灶,自成一方霸主的话。

      想将其揽作属下的话,就像一群三流高手眼馋一把绝世神兵,最后既无人敢用,也无人配用;若是当做上司去追崇,独来独往惯了的叶饮又不可能接受。

      叶饮做事颇有一套自己的准则,这点在杨溢最初跟在他后头,去搜集物资时就发现了:只要不是品行明显卑劣之徒,他对落入险地的人往往不会袖手旁观,然而伸出过援手后,对落难者进一步的苦苦哀求却能做到熟视无睹,抽身离去。

      他毫不怀疑,若是单打独斗,这世上绝没有人能比得过叶饮,丧尸也不能——可令三国第一猛将吕布和力能扛鼎的西楚霸王项羽步入穷途末路、不得善终的,并不是比他们更强大的武者,而是善用权术者那层出不穷的阴谋阳谋。

      打个比方,就算叶饮举手抬足便有辟山碎石之能,可取敌首于千里之外,一身浩罡的护体剑气强大到能让他挡住子弹甚至是大炮,那么,催眠瓦斯或者毒气呢?

      就算是钢筋铁骨,肉体凡胎的工匠也能利用高温给熔了。

      叶饮不了解的阴私手段太多了,因为不知道,所以生不出防范之心,也不知从何防范。

      即使是他,在不清楚不同的异能者究竟具备什么特殊能力之前,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就不需要浪费时间去陪那帮人千里奔袭了。

      而事实证明,他的顾虑不无必要。

      当然,他不愿意在叶饮面前暴露真实想法才是主要原因——一个心善和软,不谙世事的天真弟子总是让师父放心不下,也不会生起丝毫戒心和反感的。

      心事重重的杨溢见已夜深,唯有催自己立即入眠,多亏他性情坚忍,次日清晨倒是照样早起了。

      喝着香浓醇郁的鱼汤,不知这表面寻常的一晚中徒弟的心思有多百转千回,叶饮心情颇好,又念及弟子即将在外单独历练个七八年,许久都难以得见,索性放宽了心来享受他最后的伺候,不似平日那般轻斥他太过专注于这些不必要的琐务、省得耽误习剑进程。

      他这前所未有的宽容,落在有心观察的杨溢眼里,就成了又一个极大的疑点了。

      “师父,”杨溢把手伸进口袋里,一把握住那几颗洗得干干净净、更像名贵珠宝的高阶丧尸晶核,取出来,轻轻地放在了石桌上,成功吸引了叶饮的注意后,询问的语气就带了点真挚又不至于夸张谄媚的崇拜,又夹了点好奇:“您是去了哪儿,才能找到这么高阶的?”

      正精心以绢布护理爱剑的寒凉剑锋,叶饮头也不抬地回答:“东北方向。”

      一如既往的简明扼要。

      杨溢配合地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又道:“数量这么多,难道您是一个人办到的吗?岂不是太危险了。”

      叶饮反射性地蹙眉,又强迫自己松开,只是冷然的语气还是隐约透露了他的不赞同:“你若是再勤奋一些,剑意未必不可成型,也就不会学艺不精到连这些不堪为一合之敌的蠢物都视作敌手。”

      杨溢一脸羞愧:“弟子无能,令师父失望了。”

      叶饮轻轻地哼了一声,敲打道:“你资质出众,悟性也可,并无问题,无需怪罪于它。主要还是缺了历练,又总是躲懒,才耽误了你领悟剑中真谛。”

      说到底,他不满的不是杨溢的古道热肠,而是忧心他被奸人所害,损了宝贵的修为。

      杨溢呐呐地连声道歉,头埋得更低了:“师父所说的皆是金玉良言,弟子定然铭记于心,不会再轻易忘记。”

      剑乃是兵中王者,藏剑山庄更是以君子如风、以心为剑的进退自如而闻名江湖,叶饮作为其中佼佼者,又怎么可能见得惯弟子一副失悔而不成语的窝囊样?如冠玉般俊雅的脸上虽未带上实质的怒意,却再给不出什么像样的好态度,补充了句:“深山老林里的清苦日子你大约早就过腻了罢!”

      平心而论,被丧尸肆虐过的外界早已满目疮痍,就算是侥幸在浩劫里活下来的这批人,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也是想破脑壳。

      反观叶饮,早早在这人迹罕至之地开辟一庐,每日有茶有肉,时不时去周围扫荡一圈,这样悠哉的日子在绝大多数人眼里都与天堂无异了。

      只是就像藏剑山庄里,弟子过得再锦衣玉食也没用,一旦学艺有所小成,一颗心就飞到缤纷多彩的庄外去了。

      杨溢闻言先是愕然,随后心中剧震,倏忽之间想明白了什么,接着涌上铺天盖地的懊恼。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另叶饮突发奇想的罪魁祸首,多半是他的表演过度!

      只见到他被训了也只知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叶饮的眉宇间染上一点寒意,轻斥道:“还不快去!”

      杨溢就老老实实地去了。

      叶饮面无表情地监督了整整一上午,见徒弟规规矩矩地对着那伤痕累累的木桩重复地劈刺挥舞,端的是耐心十足,微锁的眉头渐渐松开,心里终究是满意的。

      等正午时分,天上下起了霏霏小雨,杨溢本就被汗水浸湿的上衣根本不经淋,一下就呈半透明色,越发凸显出底下肌肉虬扎。

      一直纹丝不动地坐在石桌旁的叶饮忽然起身,眯眼看着那层云密布的灰黑天穹,道:“更衣,动身。”

      “是。”

      杨溢毫不犹豫地应了,完全没有要多问的意思,火速就将湿透的上衫褪下,连看都不看就准确地扔进了竹编的洗衣篮里——这小细节令叶饮的眼底掠过一抹无奈——准备回头再洗,又极有颜色地换上与叶饮所穿的金边白袍于款式上一模一样的,极具藏剑山庄特色的精致外衫。

      杨溢这一穿,虽缺了师父的翩然似仙、超脱出尘的傲绝气质,却也不会令人看着怪异,宽袍广袖和背上充满魄力的巨剑是极矛盾的组合,反而能衬出高大魁梧且身材修长,尤其是在他不开口时,眼窝越发深邃,眉骨与鼻梁是异族人的英俊高挺,在叶饮面前时常暴露的憨傻和死心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杀伐之气。

      从俯视到平视,再到现在的略需仰视……不过是五六年的功夫。

      这一身大骨架,摆出去倒是颇能唬人,就是浑身没有一丝使剑者通有的飘逸空灵,更像一把杀气腾腾的阔刀。

      叶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就冒出这个念头来,道:“带上晶核。”

      那些能当做货币使用的晶核,从未短过花用的叶饮向来都看不上眼,全交给杨溢保管了。

      杨溢瞬间就猜到了他要做什么,表面却仍保持一脸茫然,迭声道:“带上了。”

      叶饮又道:“干粮。”

      杨溢回得飞快:“已带足了两日的量。”

      叶饮微微颔首,随手摘下悬挂的两条咸鱼和几串煲汤用的干菇,面不改色地揣进袖中:“你在前,带路。”

      杨溢:“是……要去基地吗?”

      叶饮嗯了一声,慢慢道:“看他们是否配得上这份投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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