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眉痴》容卿

24、第二十四章

　　晚上快八点的光景，因是舞会，行辕早已张灯结彩，乐声缭绕。沈汉彰换了衣服倚在沙发上，徐家惠上来说：“浮江打了电话来，车子已经出发了，一刻钟后就到。”沈汉彰不耐等人，起身便倒了杯酒。徐家惠忙制止道：“少帅想要喝酒，还是等段小姐来了再喝不迟。”沈汉彰莫名地起一股焦躁，说：“什么等，人等了，酒也要等吗？”徐家惠搓了搓手道：“总是失礼……”
　　沈汉彰听得不耐，放下杯子便出去。徐家惠吸了一口气，见他走向的是大门，方放下心来。这一会子功夫，已是一头的汗，拿了手帕要擦，却听得一个声音爽朗：“徐秘书叫人好找。”是杜天成。徐家惠以为他有什么要事，凝了心神。杜天成却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问道：“那位段大小姐品貌如何？可是漂亮得紧？”徐家惠哭笑不得，道：“漂不漂亮同你有什么关系。”杜天成道：“好奇之心，这不是人人有之吗……”

　　行辕门口的马路亮起了雪亮的电灯，方圆十里清晰可见，远处慢慢驶来一辆黑色轿车。沈汉彰走到门口，负责迎宾的侍从见他来了，忙道：“段小姐的车子来了。”轿车到门口停下，沈汉彰已是看见了，止住侍卫，亲自过去扶了车门。
　　锦妍见来人年纪轻轻，又不是侍卫服色，知道必是沈汉彰，下了车便道：“谢谢。”就着灯光看了一眼，觉得面前这人有些眼熟得紧，断非报纸上留下的印象，却又记不起在哪见过。因为要跳舞，她穿了西式长裙，腰肢婀娜得不禁一握。沈汉彰引了她进去，说：“段小姐远道而来，车马劳顿，本该让你稍稍休息，但襄军上下急欲一见，还请见谅。”
　　锦妍说：“没有关系，襄军英才辈出，我也盼着会面。”两人走进大厅，那大厅西式的，一半划做了舞池，一半围了一圈沙发，簇成半圆形状。沙发上都坐了人，只有圆心处两个位置，还是空的。沈汉彰说：“段小姐请坐。”锦妍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坐下。沈汉彰替她一一介绍，在座的泰半都是司令，统制之流。这些名字，锦妍大都听过，今天却是第一次见面，忙站起来和众人握手。
　　那些人自然不敢怠慢，却因大都是行伍出身，不耐西式礼节，手上不由微失力道。锦妍眉头微微一皱，沈汉彰看见眼里，不知怎的，就有些气闷。恰好乐队换了舞曲，便起身行了个礼，说：“不知可有荣幸邀段小姐第一只舞？”锦妍还了一礼，说：“少帅太客气了。”伸手给他扶住，两人滑入舞池。
　　沈汉彰只觉触手温软，手上便微微有些潮意。因是慢舞，便拣了些话同锦妍说。大都都是订婚的事情，锦妍并没有听进去。沈汉彰不由问道：“可是不满意？”锦妍回过神来说：“这样就很好，你做主便是了。”沈汉彰见她神色，以为她困倦，一曲终了，便引她到花厅，说：“段小姐且坐一坐，我去告个饶，便送你回去。”锦妍说：“如此先谢过少帅。”

　　花厅摆了许多花卉，石榴绣球，鸡冠凤仙，竟还有一株碧桃盆栽。虽是盆栽，却开得极盛，烟蒙醉软，红霞灿烂，在灯光照耀下如一团彤云。这个时节还有碧桃，锦妍不由起身细看。
　　霞光映着少女美好的侧脸，红粉霏霏，竟有些耀目。也不知是花的灿烂还是人的妩媚，一时之间，只觉得眼花缭乱，美不胜收。沈汉彰回来，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他不由得想起小时候读过的诗，“人面桃花相映红。”那时只是不解，人怎可比桃花，而现在才明白，有一个女子，令那桃花，也黯然失色。
　　沈汉彰见锦妍看得经心，便说：“段小姐喜欢的话我便命人送过去。”锦妍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说：“不必了，这花虽然好，但花开已晚，花落无实，总叫人不大欢喜。”沈汉彰说：“那等到明年桃花开了，我再陪小姐去看。”他说得这样自然，锦妍听了，略略有些困窘，说：“我有些倦了，不便久留，还请少帅送我回去。”
　　沈汉彰怔了一怔，想起本意，不由失笑，说：“我糊涂了，段小姐这边请。”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折了一枝桃花。

　　锦妍走到外面，并没有见汽车夫，不由奇怪。沈汉彰替她拉了前面的车门，含笑道：“今天权且放汽车夫一天假，我送段小姐回去。”锦妍不料他亲自驾车，不由十分过意不去。上了车，才注意到沈汉彰已换了一身戎装，与刚才西装相比，眉目间自有一种勃勃英气。心想这人到底是手握兵权的襄军统帅，不可小觑。
　　她心里绕了这许多弯子，不觉间已到了别墅。婉秀等在门口，见她回来，忙迎上去。锦妍自己开了车门，说：“少帅不必下车，劳烦少帅送我回来，本当请少帅宽坐喝茶的，但天色已晚，就不多留了。”
　　沈汉彰还是下了车，倾身将一枝碧桃花插在她发间，低声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子之于归，宜室宜家。”锦妍听了，深恨他孟浪，不由满面飞红。又碍于婚约，无由斥责，正羞恼间，沈汉彰却上了车子，疾驰而去。
　　婉秀见这幅光景，不由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