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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星下敷药 ...

  •   易天赐不由笑了。
      张明勇见状赶紧凑过来,一把抓过罐头去:“别浪费啊!牛肉就是有点儿膻啊!小姐嚼不动,我们代劳哈!”
      “拿走拿走!”谷含使劲儿挥动手臂,只想把嘴里的舌头吐掉了才好。
      易天赐越发笑了,抓过旁边的水壶递给她,“喝一口漱漱。”
      谷含赶紧接过壶去,猛喝几口,这才喘过气来,吞了什么恶心东西地拍拍胸口,“天啊!”
      张明勇奇怪地瞅着谷含,嘴里香甜地嚼着牛肉:“多好吃?”
      范佐臣从旁夺走罐头:“好吃吗?我尝尝。”
      “哎!”张明勇赶紧去抢,“你给我拿回来。”
      两个大男人,三下五除二,一盒罐头就光了。张明勇意犹未尽地倒到盒子,实在找不到肉星儿了,又把眼睛望过来,觊觎地说:“既然谷小姐不吃……”
      谷含赶紧捂住大铁盒子,戒备地道:“不吃也不给你们吃。林子里许多伤病员呢!”
      张明勇闻言叹息一下,沮丧地坐回去。
      易天赐纵溺地看看张明勇,“好了!谷小姐没说错,你这活蹦乱跳的,吃半盒行了!别说刚遭了轰炸,不炸,肉罐头也是军师级别的供给,轮得到你?”
      “军师级别……”张明勇哼哼唧唧地嘟囔,“谷小姐哪一级,一下子四盒……”
      易天赐脸色再度微微一变,回头瞅瞅谷含。
      谷含不高兴地捧着盒子,瞪张明勇一眼:“喂不熟的白眼儿狼,刚吃完就反咬我一口。”
      易天赐再度笑了,继续嚼起馒头干,边嚼边对谷含说:“你也赶紧吃两口,歇半天了,得干活了!”
      谷含闻言,低头看看怀里的三盒罐头,摸起饼干袋去,将剩下的大铁盒递给易天赐,防范地看看张明勇和范佐臣,嘱咐地说:“你帮我拿着。回头一个不注意,他俩再抢走了。”
      范佐臣不乐意地开腔道:“我俩是土匪啊?”
      谷含哼一声,打开饼干袋子吃一块,“不是土匪,是狼!见着肉没命!”
      易天赐哈哈笑了。
      谷含趁他不备,丢一块饼干在他嘴里。
      易天赐笑声顿哑,张着嘴巴看向谷含。
      谷含见状赶紧捂住他的嘴,警告地说:“吐出来就浪费了啊!”
      易天赐愣几秒,轻轻抓开谷含的手,合上嘴巴嚼嚼,咽下那块奶香浓郁的饼干去。
      谷含笑了,得意地瞟瞟范佐臣和张明勇,“瞅什么?你们两头饿狼吃了一盒罐头,我们还不能吃点儿饼干?”
      张明勇听见谷含的话,嫉妒地笑笑,聊以□□地咬口剩下的馒头干。范佐臣却没动,琢磨什么地瞅瞅易天赐。
      易天赐脸色奇怪,扭身坐下,谁也不看。

      一天辛苦。
      所有人都没闲着。
      重建工作不可能立蹴而就,对外通讯却很快恢复了。
      晚饭连菜汤都没有,每人分到一把炒米。谷含将剩下的罐头打开,细细地切成小块儿,仍旧不能顾到所有伤员。
      “行了!”眼见她烦恼,卫生队大姐安慰地说:“这么点儿东西,都给一个人吃了也不能好了谁的伤,尽了心就是了。倒是你们找回来的药箱子,可解决了大问题了。不然的话今天晚上就有挺不过去的。”
      谷含闻言再度想起海英来,垂头难过一会儿。
      大姐了解地拍拍她的肩:“坚强点儿。”说完想起什么来,指指身边的草窝子说:“这里的蒲公英可真多。你腿上的伤怎么样?这顿轰炸,碘酒找不见了吧?嚼点儿蒲公英叶子敷一敷,管用的。”
      谷含闻言记起易天赐的腿伤,忙慌慌地站起来,问道:“蒲公英能治伤吗?在哪儿?”
      大姐听问把手指指:“这儿,那儿,不都是?肯定没有碘酒效果好,但也管用的。”
      谷含不再说话,附身采了一大把,拿手攥着,向易天赐休息处走来。
      易天赐没在临时搭起来的休息处,谷含左右瞅瞅,找到张明勇,过去问道:“易天赐呢?”
      “那边儿发呆呢!”张明勇朝远处努努嘴儿,“总这样,一歇着就离群索居去发呆,今儿累这样也不例外。”
      谷含闻言长伸了脖子望望,瞄到易天赐的影子,也不多跟张明勇说话,拔腿就走。
      “又来找咱们易长官哪?”范佐臣从旁过来,望着谷含的背影,问张明勇。
      “嗯!”张明勇回答,同时也有点儿奇怪,“什么事儿啊?才分开多大一会儿?”

      易天赐靠在一个树桩上,极目眺望着远处星空,呆呆出神。
      谷含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望,促狭地说:“你想望下个七仙女来啊?”
      易天赐早已听到她的脚步声,闻言也不扭头,回敬地道:“不把你望下来了吗?”
      谷含噗嗤一笑:“我是七仙女啊?”
      易天赐也笑一下:“说不定。”
      谷含看看他的侧脸,见他神色温柔,笑容却不真切,就挨着他坐下来,晃晃手里的蒲公英叶子,问:“大姐说这东西治伤,你的腿怎么样了?碘酒还在吗?”
      易天赐听到这话方始转头看看谷含,碘酒自然不在了,但,并不是只他受了伤。“你腿好了?”他反问。
      “看看!”谷含放下蒲公英,伸手绾起裤腿来。跌伤轻浅,虽然依旧红肿,却能看出好转的意思。
      易天赐歪头看看谷含的伤口,放下心去。
      “该你了!”谷含抬起眼睛,瞅瞅易天赐,往他腿上示意一下。
      “啊?”易天赐一顿。
      “啊什么啊?”谷含不让他打马虎,哼道:“该你了!”
      易天赐没办法,只好慢慢绾起裤腿。
      谷含赶紧探过头去,借着天上的星光细看。

      “两人干啥呢?”远处,范佐臣叉腰站着,使劲儿望过来。
      “啊?”张明勇不由好奇,也欲站起来望。
      “你别瞅!”范佐臣伸脚踢在张明勇腘弯儿里。
      张明勇站起一半儿,扑地跪倒了,仰头恨骂:“就你能看?”
      “就我能看。”范佐臣不以为然地哼一下:“长官的隐私,你这样的家伙怎么可以窥探呢?”

      易天赐的伤口依然吓人,好在没有十分恶化,谷含放心地舒口气,直起身来叮嘱一声:“先别动啊!”
      易天赐自然看看她。
      谷含抓起旁边的蒲公英叶子,抽出一颗放在嘴里,开嚼。
      “你干什么?”易天赐不由惊呼。
      牛肉都不能容纳的嘴巴。
      话音未落,谷含噗地吐出嚼烂的蒲公英叶子来,一把按在易天赐伤口上。
      “哎……”易天赐立即咧嘴:“好恶心。”
      “挺着吧!”谷含满不在乎地,继续嚼下一棵叶子:“你恶心?我还苦呢!要不然你自己嚼?”
      易天赐瞪眼看着她,不搭腔。
      谷含瞄到他一脸惊骇,心中好笑,得意地冲他扬扬眉毛,再度吐出嚼好的叶子来,边往他腿上敷边戏谑地道:“怎么样?吓着了?”
      易天赐扭开头去,继续去望天空,一声不响。
      谷含独个儿忙活好大一阵,终于把所有蒲公英叶子都嚼完了,低头瞅瞅,易天赐腿上的伤口也都覆盖住了,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好了!你就这样别动,好好敷一会儿,等都干了再抖掉。明天晚上我还帮你敷,肯定好得快!”
      易天赐木着脸孔不动。
      明天。
      谁知道明天是什么样的一天?
      谷含见他不语,好奇地望望他望的天空,问:“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你认得什么星星?”易天赐反问。
      “啊?”谷含有点儿吃惊,料不到易天赐这样的人,竟然问出这么罗曼蒂克的话,结了一结,以攻为守地道:“你认识什么星星?”
      “除了北斗,”易天赐竟然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只认得牛郎星和织女星。”
      “啊?”谷含再度吃惊,“你?竟然认识牛郎星和织女星?”
      “这有什么奇怪的?”易天赐仰首看着星空,慢慢地说,“我爹是跑皮货的,一年到头在家呆不了几天,我小时候,娘总是领着我和弟弟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指着牛郎星说‘那就是你爹呀’……”
      谷含不由笑了:“你家婶婶真有情致。那现在呢,叔叔还跑皮货吗?”
      易天赐的脸色黯淡下去。皮货……日本人占了东北,还有什么皮货好跑?
      谷含不见他回答,扭头看看他的脸:“不跑了吗?那就守着婶婶了喽?婶婶不用做织女了。”
      “嗯!”易天赐沉重地点点头,“守着。他们现在永远不用分开了。”
      谷含闻他语气不对,又用了“永远”这样的重词,心头一凛,骇然地道:“难道……”
      易天赐烦恼地甩甩头:“九一八之后东北死了多少人?他们又算什么?”
      谷含脸色一变——九一八。
      好半晌,谷含方才慢慢地说:“你是东北人吗?家在哪儿啊?”
      “奉天。”易天赐冷笑一下,“张大帅的老家。”
      谷含不说话了。
      两个人默默的坐了一会儿,易天赐先站起来,柔声对谷含说:“晚了,你回去歇着吧!明天晚上……没有变故的话,我去找你换药。”
      谷含跟着站起来,坐得太久,两腿木了,不由趔趄一下。
      易天赐伸手扶住她,上下看一眼,低声说:“我送你回去吧!”
      谷含稳住身体,抓开他的手:“不用了!也没多远。路上……都是人……”
      易天赐闻言默然站住。
      谷含再次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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