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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想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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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来后陈婶已经睡下了,不过给李玉两人留了门。
辞别陈氏兄弟,李玉让杨邵东去休息,“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
杨邵东点头应下,李玉喝了点酒,觉得身上热的厉害,他拐进了锅炉间想拿点热水擦一擦,就见黄色的灯晕下正坐着杨邵东,惊讶,“邵东,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不累。”简明扼要两字,倒让李玉自己不好意思了,见热水已烧开了,上前拿起舀子,“水开了。”结果杨邵东直接捏住了他的手腕,“先生,我来吧,这边水汽太大。”
李玉一愣,手上的舀子就被人夺了去,只好坐到一边。他见人挽起衣袖,来来回回把热水盛到木桶里,自己坐在这里好像妨碍了他干活。
翌日一早,李玉去北大上课,一中年长脸坐在位置上喝茶,相貌很清瘦,他姓钱,名曾琦,号行之,因为这时,他正对社会改革颇感失望,于是干脆放纵自己沉迷于收集研究拓本之中。
见到李玉进来,对他点点头,笑到,“端先,你来了,其实来得大可不必这么早,离上课还有半个时辰。”
李玉把讲义放下,坐到他的对面,笑到,“我可是为了世叔的拓本而来,不知世叔可否借小侄一阅。”
钱行之大笑,“那你来得正好,我还正愁没有人替我磨墨。”虽然已是明国,但他仍留着长辫,一身长袍,写的一手书法。
李玉求之不得,在后世,他哪有机会接触钱行之这类国学大师,如今不仅可以近观,还能与之交谈,他自然欣然接受。
钱行之点点头,拿出目前正在校编谢承《后汉书》、《嵇康集》,一一指点李玉。
李玉只恨时间过得太快,还没多说几句,就听了打铃,惋惜到,“世叔,铃响了。”
“哈哈,去吧,去吧,我也该去上课了,时间过得真快。”钱行之收起拓本,珍惜放入木盒中。
教室里的学生来得三三两两,零零散散坐了几排,来得人埋头睡大觉也不在少数,哈欠连天说闲话的更占了绝大多数。李玉有心训斥一番,但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
匆匆粗讲了一番,见时间差不多了,他也不忍心继续上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出来后,还听到学生说话的声音,李玉忍不住摇摇头,这样的学习风气难怪陈氏兄弟都劝他不要太认真。
“玉少爷,开饭了。”陈婶把饭菜摆好,见李玉还在书房里坐着,过去敲了敲门。她还是习惯这样称呼李玉。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陈婶,我没什么胃口就不吃了。”李玉精神不大好,觉得喉咙有点干干的,对陈婶说,“你们先吃吧”因为两人坚持,桌上只有他一人的饭菜。
“这怎么能行,好好的怎么会没胃口?要不要请唐医师过来瞧瞧。”唐医师就是上个月李玉请来给杨邵东看过的那个医师。
李玉咳了一声,“我没事,只是有点不太舒服,喝点热水就好了。”见他实在坚持,陈婶为难之间退下了。
李玉喝了一点热水,又埋头写讲义去了,他正在编中国小说史,这个课程又是新开的,至于小说史还真没有前人编过,古人是不大瞧得上小说的,视为末技之流,所以他才急着想把这一章的内容写出来,不过刚刚有一点思绪,就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陈婶,我真不饿,你……”李玉以为是陈婶,抬头一看才是杨邵东,“邵东,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们先吃吗?”
“我吃好了,陈婶给了煮了一点白粥,放了红枣。”杨邵东低沉的声音在书房响起,目光直直看向李玉,李玉见他手上确实端着一碗,“我不想吃。”
“多少吃一点,不然身子还要难受。”说着,走进了李玉,紧看着李玉。
李玉不大自在转脸,“那你放着,我等一下就吃。”
“先生,你不舒服吗?”杨邵东离他近,发现他的额头细细密密出了一层汗,脸色发白,嘴唇也是红的不正常,伸手一探他的额头,入手一片滚烫,皱眉,“我去请唐医师。”
“别去,”李玉提高音量,见人回来了就说,“你去我的房里看看,左边的柜子里还有点阿莫西林,你给我拿过来我吃一片就好。”见人还不动,李玉就说,“我没事,你。”话还未落下,身体骤然被杨邵东抱了起来,李玉惊喘一声,“啊,邵东,你放我下来。”
杨邵东眉心紧锁,“我送你回去休息。”见怀中的人还瞧着桌上的纸张,胡乱拿了几张塞给他,“够了吗?”
李玉从脖子到耳朵都觉得热热的,头更沉了,被人喂了药放到了床上,没多久,就沉沉地睡去了。
醒来见房间一片昏暗,李玉呻吟一声,伸手胡乱拨了一下,倒是把房间的灯打开了,一下亮如白昼。
“几时了?”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李玉茫然问道,正听充满磁性的男声回答,“酉时了。”原来杨邵东在床前看了一下午,见他醒来了,给他端了碗热水,“嗓子干吗?”
近来一段时间,他跟着李玉,原先脸色还不大好,如今又穿上了人模人样的衣服,只有更英武了。他见李玉两眼呆呆的,轻声道,“怎么了?先生”
这一声先生把李玉唤醒了,李玉一口喝了热水,“我的稿纸别弄丢了,很重要。”
杨邵东点点头,放下碗,伸手又摸了摸他的脸,“用了西药,好多了。”
李玉不自在偏过脸去,“嗯,我再躺过会儿,你迟些叫我。”杨邵东皱眉,“先生,已经不早了,吃过晚饭再睡下,中饭还没用。”他与李玉熟悉了,也知他一些习惯,更何况李玉对他还有说不出口的的意思,只能低低地应了,“我起来便是。”
杨邵东自觉上前替他穿衣,瞥见亵衣外露出雪白的脖颈一愣,立马别过脸去,只盯着手上的外套看。
李玉勉强喝了半碗粥又倒头睡下了,这一下一直睡到了天明,只觉得骨头都酥了。
第二天早上又是北大的课,因为去的早,干脆去了学生的宿舍,到了宿舍一瞧,四人间的房间,只有一人更有甚者无人住着。等他一转身就见一学生匆匆忙忙从外间赶过来,正与他当面撞上了。李玉不用近看,都能闻到他身上浓浓的脂粉味,眼下也是一圈青色的痕迹。
学生没想到在宿舍与先生碰到了,讪讪道了一声好,踮着脚尖进了宿舍,后面又不断进了人,情形大抵与第一个学生相同。李玉到不至于大动肝火,不过还是脸色不大好,怪道学生上课寥寥无几,原因何在?还不是学校设立的规章制度在学生眼里有如形同虚设。
李玉强自按耐了怒火上了课,下课后立马找了校长办公室,有人进去通报,随后带着李玉进去。
校长唐伯和年纪不过四十左右,戴了一副金丝眼镜,手上还拿着一份报纸。见李玉进来,和颜悦色请他坐下,又问他为何如此生气。
“学生们视门禁如无物,又常年荒废学业,只主张及时行乐,更有甚者,连年不毕业者,大学者,只为消磨时间。”
听李玉这么说,唐伯和皱起了眉头,他刚到任上,以为外界的传言不过是传言,“确有此事?”
“的确,如果长期以往,恐怕无法整。各界的人士也对我校学生多有不屑之意。”
……
李玉出来,见天空又下起了小雪,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他也尽了自己的那份责任。
因为北平连日大雪,路上不大好走,陈氏兄弟特意派了一辆车接他上下班,开车的正是杨邵东,他会开车,李玉就把陈家的司机退回去了。
李玉出声,“去一趟来远书斋。”书斋里也会搜集一些古籍,所以他常去看看,说不定淘到喜欢的。
车开得很快,不过很稳,只一会儿就到了书斋,李玉进了书斋,让杨邵东在车中等他。
外面的人瞧不大清车中的人,杨邵东却能清楚见到从拐角处出来的人。戴着一顶瓜皮帽,缩着肩膀,骂骂咧咧从车旁边走过,正是车行钱老板的手下。杨邵东眼中的冷光一闪而过,手下意识握成了拳头。
“今日书斋关门了,我们回去吧。”李玉收起伞,对杨邵东说道。他把手中的伞抖了一下,雪越下越大,还是早些回家好。杨邵东又看了一眼外面,人已经不见了。
因为与校长唐伯和的谈话耽搁了一些时间,回到家中已经过了正午了,吃过饭后,李玉接到了通知,下午不用去上课了,雪太大,学校停课了。
陈婶腿脚不太灵活,就让杨邵东把门窗一一关好,李玉消食正在闲逛,于是也跟着把家里的门窗检查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