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明月在洲》夏越澈

119、无奈

　　大概是心里存着不情愿，沈以凌用神枪手的表现很一般，只是手速确实优秀，头脑机灵反应快，技能乱摁一气都能把网游里的普通对手打翻——虽然，这已经很难得了。
　　肖时钦心里嘀咕着，看顾明悦。
　　顾明悦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笑了，很无奈，无奈完了好像也没什么生气的了。
　　说到底，又关她什么事呢？如果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她的出现就已经是个重要的改变，为什么怕接着改，她之前不就尝试过吗？如果某些重要的事情是不可以被改变的，就好像上次尝试的失败，那就更不怕了，沈以凌的未来又不掌握在她手里，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她放宽了心，也没再表示别的意见了，顺水推舟。
　　沈以凌并没有就此直接加入了雷霆，尽管肖时钦对这事颇为热心，没过两天老板空闲后就和他讨论了一下。顾明悦被征询意见时，直说：“他基础太弱了，其他职业的技能都认不全，真要培养他下赛季就上场无异于揠苗助长。”
　　这是实事求是，肖时钦很惋惜地同意了这一点，可很快又振作起来，说幸好咱们是在十五岁就发现了他，有的是时间。
　　是否要为了成为职业选手现在就开始接受正规培训，甚至因为对他的期望，还要加大力度，是要看沈以凌本人意思的。大家都以为他会立马就同意，不然你来电竞青训营干什么，可是在听完肖时钦这么问之后，沈以凌语塞了片刻，瘦瘦长长的一个人，站着真跟竹竿被风吹一样摇晃了两下，然后一边挠头一边说：“我得问问我……我爸妈的意思。”
　　这是应该的，大家也没感到意外，肖时钦主动提出：“要不要队里派人上门拜访一下？我吧。”
　　沈以凌又笑起来，露出白牙，说：“不用啦，我回去问了再说，谈不拢他们也会过来战队的！”
　　肖时钦点头，没有多想。顾明悦在另外一边和王璞低声讨论有款刚从技术部送过来的训练软件是不是出bug了，忽然之间有点感应地抬头，果然发现沈以凌望着她，在接触她目光的片刻又扭过了头去。
　　这两天几个队员都回家去了，俱乐部就正副队和方学才、王璞，干脆就叫上了米修远和沈以凌一起去食堂二楼点了桌单锅小炒。夏休期选手休假，也有一些部门的员工会趁这个时候请年假，人少了之后底楼菜色也不多，确实没什么吃头。
　　吃饭不谈国事，就在等菜上桌的时候顾明悦和肖时钦说了两句关于训练软件的事，之后他们聊球赛，顾明悦安静吃饭。米修远还是个规矩谨慎的新人，捧个场接个话，显得很乖，沈以凌就比较会来事，就大致了解点东西也敢胡说八道，可这样也没有引人反感，肖时钦和方学才给他纠错和科普都能其乐融融地聊起来。
　　可能这就是交际能力问题吧，说话的语气、分寸，适当的面部表情，都可能让同样的内容在表达出来后取得不同的效果。顾明悦也有点纳闷，沈以凌的魔力到底在哪里。她专心吃饭，看见王璞绷着脸，也埋头吃饭，一手扶着碗，慢慢咀嚼，吃完了再夹下一口，仪态无可挑剔。
　　他平时虽然满嘴圣贤书，但也不至于苛刻“食不言”的规矩，做不到，会让自己太不合群。顾明悦不知道为什么王璞也不高兴，只是看他这板正的样子有点可爱，不自觉笑了笑。
　　沈以凌忽然拿过玻璃水壶，给顾明悦杯子里添了半杯冰镇柠檬水。
　　“副队，”他说，“您为什么不喜欢我？”
　　没头没脑地这么问一句，顾明悦心头微微一跳，但也就惊讶到了这么刹那，她的表情都没有动，只是嘴角的笑容落了下去。
　　“没有啊，”她说，奇怪地看了沈以凌一眼，好像在责问他为什么这么想似的，然后友好地招呼他，“多吃点，你太瘦了。”
　　她几乎看到沈以凌脸颊上的肌肉以一个咬牙切齿的方向动了一下。
　　顾明悦若无其事。
　　戴妍琦在新一周的周一回来了，表示要有上进心，在训练室里比较有感觉，回家继续训练是不可能的事情。然后她问：“我刚刚看到经理跟肖队带人上楼去他办公室了，挺客气的，谁啊？”
　　“沈以凌的家长吧，他周日回去了。”
　　“呃……他妈妈肯定长得很漂亮。”
　　“啊？”
　　戴妍琦抓耳朵，口气神秘兮兮地说：“你怎么会不明白的啊，我看到的是他爸，就……”
　　顾明悦挑眉。
　　她倒是没有见过沈以凌的父亲，沈母的话，挺温柔的，也不记得怎么漂亮了，毕竟就几面之缘，而且四十多岁阿姨辈的人物了，气质倒比长相要让人印象深刻。
　　沈以凌和他妈妈长得像吗？忘了。顾明悦也不太关心他的家长里短，就说你别非议人家了，要让人儿子听到了犯小气怎么办。
　　因为顾明悦明显不太待见他的关系，戴妍琦也没有和沈以凌过多接触，只是因为肖时钦的看好，他也在训练室里跟大家混了个脸熟，戴妍琦对他的印象很复杂，还记得他刚出现时的张狂，又被后来这小孩儿阳光开朗的个性打动，说不好，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小不小气，就不说这个话题了，投入训练。
　　半小时后顾明悦才知道戴妍琦的意思。
　　一个中年男人直接推门走进了训练室，他虽然个子高却有些驼背，整个人带着股说不出的畏缩感，神情看上去十分阴鸷，门口的方学才站起来，皱眉问他是谁。男人没有答话，眼珠乱转，把训练室扫了一遍，又多看了两眼顾明悦和戴妍琦，俩姑娘连带对面的王璞也起身。
　　“请问您是？”方学才又问了一遍，“训练室禁止外人参观。”
　　他往前迎了两步，想要挡住男人乱瞟的视线，如果对方不客气，他就把人赶出去。
　　结果那人笑了两声，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出去了。
　　几个人松了一口气，又感到莫名其妙。然后戴妍琦忽然说：“好像那就是……是沈以凌他爸？”
　　顾明悦微微一愣。
　　匆匆一瞥间也没看清楚，但那个中年男人给人的印象确实不好，看着像个无赖，也难怪方学才立马就站起来觉得来者不善了。
　　“他是来看战队环境的？”王璞说。
　　那也没有这样的，推门就进，话也不说就走。
　　隔了一会儿肖时钦回来了，看训练室里气氛凝重，奇怪：“怎么啦？”
　　顾明悦告诉他之后，肖时钦也非常无语，说：“他一口回绝了我们，说他儿子玩游戏可以，当职业不行，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最后松口了，说再看看，就急着走了，没想到自己跑下来……”
　　他的表情也稍微沉了一些，说：“小沈这个家庭情况可能不太乐观。”
　　“呃……别着急，慢慢来吧，”顾明悦接话，“他人呢，今天没回来？”
　　“不知道啊，我去青训营那边看看。”肖时钦说着，就大步往外走了。
　　他是真的挺把沈以凌这个苗子放在心上的，反正最近也没有别的事情要操心，而一个天赋极好的少年人对一个想往上爬的战队来说有多重要无需多言，更何况雷霆在近战战力上的缺乏也一直是个问题——张奇经过一年的时间也没有证明自己。假如出现的这个人不是沈以凌，顾明悦相信自己也会有肖队长的热情，甚至即使是目前这个情况下，她因为知晓某种意义上的未来而对这个人兴致缺缺，没有肖时钦抱有的那种期望，心底却仍然有个质疑的声音保留着，让她对沈以凌的态度虽然不积极，却也没有特别抵触。
　　肖时钦出去之后，戴妍琦在旁边嘀咕了两句，倾身过去跟王璞说：“歹竹出好笋，用文雅一点的话来讲叫什么？”
　　王璞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说：“不知道。”
　　顾明悦也觉得心情有点微妙，但还是没有多想，把戴妍琦拉回来坐好，说没事来一局吧。
　　戴妍琦吃惊，说你变成pk狂魔了是怎么回事，一边说一边又应战了，然后想起来似的，又扭过头小声问：“张奇在家呢？”
　　“唔，好像是吧，昨晚我还看到他在公会帮忙了，没出去玩。”
　　“我哪儿是说这个，他……他怎么不知道着急啊！”戴妍琦嘟哝。
　　“他急什么？”
　　王璞也竖起了耳朵，远一点的方学才却咳了两声。
　　顾明悦本来觉得自己没什么情绪，张口却不自觉地叹息了一声，才说：“沈以凌一时半会儿能上场么？能抢他的位子么？他现在又能干嘛……”
　　该训练训练，该回家回家呗。
　　话是这么说，但说服力也不强，戴妍琦没有接话，却觑了一眼王璞，少年嘴角抿着，好像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出来似的。
　　平心而论，雷霆的前治疗选手蒋临年纪也不是很大，之前的表现也还勉强，如果不是当时顾明悦把王璞挖了出来还培养得不错，大概也不会这个夏天就直接退役。当然也是他个人的心理压力问题，不然不管是留他打轮换还是放他个下家，雷霆都没有逼退的意思……可这样就很公平了吗？职业圈的更替，优胜劣汰本身就是公平。
　　沈以凌如果真的作为预备役在雷霆成长起来，又没有被其他战队挖走的话，取代张奇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如果两人资质相仿也就算了，还有共存的可能，像微草的双神枪一样是种战术考虑。但目前的状况是，沈以凌明显天资出众，还是璞玉待琢，张奇这都职业赛打了一年了也没什么一飞冲天的势头，任谁看都要为他捏一把汗。
　　戴妍琦现在嘀咕也不算是想多，毕竟朝夕相处一年多了，感情也不错。
　　顾明悦又感到一丝丝的头疼了，心里想：沈以凌怎么老是这种角色。
　　不是太头疼，因为幸好有肖时钦去处理。除了沈以凌这事之外，其他各方面的压力也一下子松快下来了，最重要的就是有了一个商量的对象，完全不用担心给对方加压。两人也确实脾气都挺好，看一段比赛录像，有分歧就讨论，不会以驳倒对方为目的，而特别有我们是一个队伍的自觉，目的是为了获得最合理的解释。
　　打过队内练习赛，顾明悦和肖时钦各带一队，看不出来效果，两人一队又太过分了，所以她已经很期待即将到来的友谊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