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木言

3、第三章 阴蚀夜

　　（三）.阴蚀夜
　　“啧啧，毛小方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啊！”
　　清脆铃声一阵高过一阵，看着面前从中隔开的五色旗，毛小方的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很香，空气中原先那股尸臭气竟然被这股香气给盖了过去，随着声音落地，一位身着华丽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毛小方旁边，而男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约莫五岁左右的小男孩，一付少儿老成模样跟中年男人的轻佻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怎么会在这里?”
　　“干嘛脸拉那么长？”
　　看见毛小方一脸臭臭的看着自己，中年男子也不生气，翘起他的兰花指指着对面的跳尸口中不无讽刺道：“毛小方你是不是老了，竟然连这么几个小丑都对付不了，枉我这么远跑来应十年之约，早知道就不来了，哼！”
　　“你…”这话说得毛小方直粗脖子瞪眼，天杀的马术仁！
　　“我什么我，要是知道如今你技术这么差，我就不来应这次的每十年一次道术比赛了”，看毛小方气成那样，马术仁心里乐得差点没当场跳起最近刚学会的波冬舞，斗了十几年终于让他赢了一回，那个叫爽的！哈哈哈！
　　“懒得跟你废话”，白痴！
　　虽然毛小方跟马术仁不是系出同门，然因一宗源加上从祖师爷开始就同他们马家约定每十年比一次道术所以毛小方从小就认识马术仁，两人斗了三十几年，他哪会不知道马术仁心里在想什么，现在这么紧要关头，懒得跟这自恋狂扯，“闪开！”
　　“啊～～～该死的毛小方叫人走开干嘛用脏手碰我的新衣服，刚才是谁救了你”，天啦天啦，脏死了脏死了，马术仁一脸青绿看着自己胸前一大块黑渍，明知道他有洁癖还故意这样子，老家伙，收拾完僵尸看我怎么修理你。
　　叮当叮当，晃起刚才停下的铃声，马术仁报复性扭胯狠狠撞开挡在自己前面的毛小方，嗤鼻道：“闪开的应该是你，还僵尸道长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死。”
　　说完这话马术仁心理可能稍有平衡一点吧，点着步翘着他的兰花指左扭右摆越过五色旗，回头朝毛小方挑衅一眼拿起手中铃当对着僵尸左摇右晃起来。
　　吸吸，空气中浓郁的香气让血阴僵尸直往外喷气，已是魔尸的他看前面两人竟然视他如无物在那拌嘴，天性嗜血，不要以为僵尸就没脾气，这不披头散发张牙舞爪跃过众尸，眼对眼，鼻对鼻，停在马术仁面前。
　　“你你你…想干什么”，难怪毛小方会说这马术仁是白痴，僵尸都在面前了他竟然问人家干什么！
　　毛小方在那边看得是直摇头拍额，“死人，还不快闪，是不是要等僵尸咬你。”
　　“嗷呜！”
　　扬起獠牙，血阴僵尸没有立刻对马术仁下口而是歪着脑袋对着他打量起来，叮当叮当，拼命晃，脸色渐渐发白！
　　也许是铃声太吵或者是马术仁身上那股香气味太浓僵尸竟然皱了下眉头挥起尖利指甲嗷一声一把夺过那铃铛三下五除二放入口中嚼烂。
　　“啊～～～～”，马术仁尖叫着转身跳跃跑走，在山坡上来回转了几圈后脚步不稳躲回到毛小方身后。
　　之前一直在毛小方旁边看着的小男孩一阵低头叹息，真不想跟人说这人竟然是自己的亲老爹，丢脸啊，晃晃脑袋看见不远处一黑影走了过去，人小鬼大的小子从刚才就认定了这两个大人很幼稚。
　　“毛..毛小方，那..那是什么僵尸竟然连我的追魂铃都不怕”，好不容易咽下口中唾沫，马术仁被吓得不轻，头一回见到有表情动作的僵尸，那双眼睛好可怕，拍拍胸脯小心肝差点都被吓出来了。
　　“什么僵尸，你连这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厉害”，现在轮到毛小方揶语讽刺起人来，那边僵尸被马术仁的尖叫声弄得一脸莫明其妙左右翻看起自己的红毛爪，毛小方双手交叉握胸脚下闲闲点地。
　　“僵尸要不是我生的，我怎么可能都知道”，惊怕过后马术仁气得原地跳脚，这死老头一有把柄就抓着不放，什么鸟人！
　　“僵尸要是你生的那就惨喽了”，马术仁的话让毛小方差点没笑到内伤，这会儿其中一具跳尸想跳过五色旗被弹了回去，那边血阴僵尸看不出自己的红毛爪有什么问题，气得大叫，咚咚，拍开前面跳尸落脚如雷，朝两人扑来。
　　腥风逼近，终于止住两人无聊拌嘴，急急如律令，起！
　　马术仁口中念诀驱动五色旗快速旋转，厉风刮过，五色旗越变越大，布连着布将血阴僵尸圈在了中间。
　　一圈两圈，随着五色旗越转越快，马术仁额头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
　　“毛小方，我快撑不住了快点想办法”，呜呜风声，把地上黄沙都给卷了起来，向来注重自己形象的马术仁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头发此时已经被吹成了鸡窝头。
　　一边挥手挡掉朝自己飞来的黄沙，毛小方吃力地踩着步伐往马术仁方向迈去，耳边传来的是血阴僵尸怒吼的尖叫声。
　　终于走到马术仁身边，毛小方将手搭上马术仁的肩头，飞速旋转的五色旗已经让人分不清其中的颜色。
　　“什么办法，现在我也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想不出来你还当什么僵尸道长”，听着这话马术仁气得差点没吐血，“毛小方现在可不是抬扛的时候，再这样下去五行阵就会被破，快点想办法。”
　　血阴僵尸在里面嘶吼，外面跳尸就像得命令般一具接着一具撞向这五行阵，随着时间不断推移，马术仁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角边更渗流出血沫。
　　“没有至阳之血我也对付不了这血阴僵尸。”
　　“血阴僵尸，什么血阴僵尸？”
　　破风将毛小方的话吹散无际，马术仁根本就听不清楚，因为不断给马术仁输送内力的缘故毛小方此时也好不到哪儿去。
　　“三阴聚体，阴蚀满月，尸王血阴听清楚了没有啊---”声音在山间回荡！
　　急急如律令，收！
　　“毛小方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收回五色旗，话还没说完，马术仁就带着毛小方跳离僵尸丈尺之远。
　　“怪我，你自己也是茅山传人，难道连这子日时辰都不会算吗，技不如人就不要讲。”
　　“毛小方你不要欺人太甚，子日时辰谁不算，三阴聚体，鬼才知道这僵尸是个阴时阴历出生的。”
　　“师傅你们不要吵了，师傅”，掏掏耳朵，才醒来就见到师傅跟人吵架无涯连忙跑过来手里还不忘牵着被他认定为天使的小男孩。
　　“闭嘴！”
　　同时大吼两个大人把无涯当成了出气筒，“小孩不要管大人的事闪一边去”，骂完两人又接着在那边继续吵。
　　“天使！”
　　“放手，你个白痴”，啪！好重的一巴掌！
　　无涯捂着脸不敢相信天使竟然会打人，满是雀斑的小脸蛋一边肿了起来，混合着泪水将粘在上面的泥土弄得满脸脏兮兮。
　　“恶心死了，你这个白痴快放手！”
　　看到小天使生气无涯吓得赶紧把手放开，明明长得就跟西洋传教士口中所说的天使一样漂亮为什么脾气会这么坏？
　　马文武气得快肺炸，早知道就不那么多事，之前因为好玩把人弄醒，谁知道这个白痴一醒来就喊自己什么天使，还死拉着自己手不放，弱智师傅带白痴徒弟，“爹，你们不要吵了，僵尸都要过来了还吵”，带着怒气马文武干脆一口朝自己老爹大腿咬下去。
　　“哎哟疼死了，是谁咬老子，想找死是不是”，马术仁疼得直原地跳脚发飙，抬头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咬着一口钢牙拿眼瞪自己，吓得连忙改口，“宝贝怎么了怎么了，是谁惹我家宝贝不高兴了？”
　　“师傅，呜呜呜～～～”
　　“无涯你哭什么，师傅又没事”，看见无涯哭得一脸脏兮兮毛小方拿起自己的袖子替他擦脸，要是知道无涯根本就不是因为担心他哭而是为了小天使不理自己在伤心的话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别哭了，去帮师傅弄些水来”，毛小方说完就从腰间解下葫芦准备递给无涯却被马术仁一把抢了过去，“毛小方你不会想用引魂术吧？”
　　“是要如何，要你多事！”
　　“你以为有用吗？”毛小方一脸臭臭，马术仁并不理会，从自己的百宝袋中拿出一样东西亮道：“这些尸变僵尸早就脱离五行六道如今再加上这阴蚀月搞不好会弄巧成拙，还不如用我这个定尸针试试看。”
　　毛小方当然知道马术仁所讲的这些，只是这血阴僵尸传术录里除了用阳时阳历人的血又没其它别的办法，他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碰运气，定尸针也未必有用。
　　“其实原本可以用四神镜跟你的五行旗结合布阵，也许就能镇住这个僵尸。”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快点，快把你的四神镜拿出来”，一语惊醒梦中人，马术仁伸手向毛小方，当年毛家与马家原本是同一宗门，后来因为对道术理念的不合，最后两个师兄弟分道扬镳成立了南方毛家与北方马家，那些祖师爷留下来的法宝也被一分为二，而这五行旗跟四神镜更是这些法宝中的佼佼者，如果能将这二者相结合使用那威力肯定更大。
　　马术仁一脸兴奋摩拳擦掌，该死的臭僵尸不但把我的发型弄乱还把我的追魂铃吃掉，呆会就叫你好受，哈哈哈！
　　马术仁越想心里那个痛快的，仿佛已经将僵尸大卸八块了，看着面前人嘴笑歪成那样，毛小方实在不忍心打击，只是这是事实没办法，“那个四神镜被我弄丢了。”
　　可能是因为毛小方讲的话太小声了沉浸在幻想中的马术仁根本就没听见还在继续在那傻笑，倒是旁边的马文武实在看不下去，太丢脸了，抬起一脚狠狠踩下去，直到听见马术仁杀猪般的嚎叫声，马文武才大声说道：“别耍宝了老爹，没听见那四神镜弄丢了吗，还做梦，快点清醒想办法啦！”
　　“师..师傅这个这个..师傅你快看快看啦师傅！”
　　天上阴蚀月越来越亮颜色也越来越红，这时候天上竟然下起了蒙蒙细雨，伸手擦拭拿下来一看这雨水竟跟血一样颜色。
　　你看我我看你，毛小方与马术仁互相对看，脸上除了死白就是惊恐，天降血水，妖魔当道。
　　“毛小方除魔卫道，你做好准备了没有！”
　　马术仁说得很沉重，完全是一付准备英勇就义的模样。
　　毛小方点点头，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必须负起这个责任，伸手摸上无涯的脑袋又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脸上不无慈爱对着无涯叮嘱道：“无涯这是为师一生的积蓄你要好好藏着别弄掉了，现在你就带着小武往河北去找马夫人，她会替为师好好照顾你，记住，以后长大了千万别当什么僵尸道长，做个平凡人好好过一生，去吧无涯！”
　　听到师傅赶自己，无涯扑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不要，师傅你干嘛让我去河北，我要跟着师傅你，呜呜呜，我不要去河北，师傅，呜呜呜～～～！”
　　“别哭了无涯，你现在是男子汉，男子汉是不能轻意掉眼泪，起来，带小武马上走，快走！”
　　小鸟惊飞，地上老鼠拼命逃窜，光秃秃的树丫上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大群乌鸦，嘶吼的僵尸们越来越狂暴，领头的那只血阴僵尸把毛小方在五行阵那时所布的天符破掉之后一把撕掉盔甲对着阴蚀月叫嚎，随着声音不断响起红色光芒越来越亮最后月光聚拢成一线集中照射在了血阴僵尸身上，在这红色光芒照射下血阴僵尸身上的红毛跟指甲变得更长，乌黑的指甲泛着光就连远离丈尺之外的毛小方他们都能感觉到那股逼人的寒气。
　　“无涯快起来，马上走，快走”，接受月光照射的血阴僵尸身子迅速膨胀拉长，轰隆轰隆连大地都在颤抖，“儿子替父亲好好照顾好你母亲”，马术仁从没这么正经过，僵尸越来越近，毛小方一把拽起无涯狠狠得甩了他一巴掌，“还不走，是不是不听师傅的话！”
　　“师傅”，从小到大师傅都没打过自己，无涯当然知道这是为自己好，可是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舍不得师傅，眼中含泪拉着毛小方衣襟哽咽道：“师傅，让无涯陪你好不好？师傅，呜呜～～！”
　　生离死别的场面，让人为之动容，就连一向注重自己形象的马术仁也忍不住抱住自己儿子大哭起来，“儿子！”
　　马文武白眼，“干嘛？”
　　吸吸鼻子，马术仁从怀中掏出一块丝帕，抹抹两行泪水，一付委屈道：“儿子你怎么都不哭”，呜呜，说完又继续接着哭，为什么儿子从不向自己撒娇，好伤心啊，呜呜！
　　“老爹”，马文武还以为自己老爹要说什么大事，没想到却是这个，看来白痴真得会传染，把他都快毛骨悚然比看那些僵尸还可怕，受不了，受不了了，“别哭了，别哭了，老爹你忘了你袋子里面还有轰天雷。”
　　“儿子别那么大声嘛，爹爹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想要儿子撒娇是没戏了，马术仁两手拍拍无趣的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掏掏耳朵，仔细一看这脸上哪儿有眼泪，敢情后面都是在假哭了，“什么轰天雷？”
　　如果不是有外人在，马文武真想拿个木棍敲下去，来的时候还说是什么新发明要带来跟毛小方比试这么快就忘了，翻眼叹气，马文武无奈摇摇头摊上这么个老爹是他三生不幸，“袋子给我。”
　　马术仁本想教训儿子怎么可以对自己翻白眼，话还没出口就被自己的儿子一付凶样吓得赶紧乖乖把包递过去，脸上还陪笑道：“儿子别生气别生气，生气会变老哦！”
　　幼稚，马文武懒得理人，径自打开袋子从包中拿出一个乌溜溜的铁球，取出火折点燃，冲其他人喊了一声“闪开”之后就将手中吱吱冒烟的东西用力朝僵尸扔了过去。
　　轰隆，声音响起大地震动，浓烟散去，三四具跳尸被炸成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瞠目结舌，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儿..儿子..刚..刚才那是什..什么东西？”
　　看这群人吓得，马文武到底还是小孩心性，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得意，想当初这个轰天雷还是他想出来的，一颗两颗，马文武干脆把袋子里面的轰天雷全部拿出来，正准备点第二颗的时候，那边惊醒过来的毛小方一个上前一把将马文武手上的轰天雷夺了过去。
　　“干嘛？”
　　“不能炸”，看那边一地散落的尸体，毛小方那个心疼的，那可都是钱啊，钱啊！
　　“干嘛不能炸，反正都要解决，用这个有什么关系？”马文武实在不解毛小方的举动，转头看向自己的老爹示其何意？
　　马术仁也不明白毛小方为什么说这话一时僵持摸不着头脑，而那边的血阴僵尸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损兵折将则是气得嗷嗷直叫，舞头晃脑尖嘶厉吼准备冲过来。
　　毛小方不说，马文武干脆重新再拿一颗扔过去，又几具跳尸被炸得四分五裂！
　　毛小方瞧着那个是直吸鼻子皱眉，无涯呢则一脸崇拜两眼冒心看着心中天使。
　　理智终于被金钱战胜，看到马文武又要准备扔轰天雷，毛小方连忙上前把所有轰天雷全部扫到自己怀里。
　　“毛小方你做什么？没看到那僵尸快过来了吗？”
　　终于被毛小方的行为惹火的马术仁吼完也跑过来，两人你争我夺抢了起来。
　　“只是要杀那个血阴僵尸没必要连那些跳尸都要杀。”
　　“什么，你有没有搞错，如果不先解决掉那些跳尸怎么有办法解决那个大僵尸，快给我。”
　　“不给！”
　　“给我！”
　　“不给！”
　　“我看你不给”，马术仁没说完就朝毛小方的鼻子狠狠打了一拳，“欠揍”，打完抢过一颗就递给马文武说道：“儿子，狠狠炸，炸死那个王八蛋僵尸！”
　　吼叫，震动，僵尸气息越来越近，火光闪过马文武迅速将轰天雷点燃扔出，月光渐暗，乌鸦拍翅停在半空，夜幕被人从中硬硬撕开一裂口子，光芒闪耀，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毛小方等人就像被人点了穴道般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轰天雷如同被什么东西托住停在半空，就连那些僵尸也僵住在了原地。
　　红色的头发无风自动，妖异的眼睛闪动着绿色光芒，面具下让人看不清的面容却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死亡的气息。
　　“水妖”，金属般冰冷的声音透着无情。
　　“属..属..属下在”，颤抖中一个身材矮小面容奇丑的小妖从队列中连滚带爬咚一声跪到面具人脚下。
　　眼神怒涨，看着脚下不断颤抖的身体，面具人出手伸吸，没人看清这过程是怎么发生就见水妖的脖子被牢牢扣在了这面具人掌中，“该死的东西都是你坏了本尊大事，去死！”
　　星光闪过，就在这面具人刚说完就见空气中星星点点飘起蓝色磷光，好残忍的手段竟然连最后的元神也不给留下。
　　“魔君，如今找不到人我们现在要怎么办，阴蚀月一过我们就不能再停留人间？”
　　天上的月亮越来越暗，乌云滚滚看来又是一场大雨，问话的蛇妖一脸鄙视的看着被定住时间的毛小方他们，瞧这些人类永远都是那么弱小无力，难怪只配当他们的食物。
　　抬头看天上，眼前飞过蓝色光磷，被称为魔君的面具人转身一个甩袖，蓝色光磷被热气瞬间蒸发，“带上那个僵尸，回魔都！”
　　声音落地，就像来时那般，夜幕又被从中撕开一个口子，连带着那个血阴僵尸一群人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