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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ノ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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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下意识屏息,全神贯注捕捉声音的来源,心中祈祷着她不会向自己这边走来。然而事与愿违,来自未知黑暗处的笑声愈发地近了。路明非吞了口口水,发觉眼下已经缀满了汗珠。
手指按了几下摄影机金属的外壳,它这次震动的剧烈程度非同一般,说明来者不善。路明非看了看它,心中嘀咕了几句——你不是恐怖游戏中的终极保命武器么?怎么这时候抖地比我都厉害了?
吐槽归吐槽,笑声依旧萦绕在耳际,刺激地他心脏一颤一颤的,难受得要命。路明非舔了舔嘴唇,颤抖地迈起一只脚。禁锢勇气的牢笼被打开了一个开口,胆子瞬间壮了起来。
但是……
还没跑几步,视野瞬间变得惨白,原本建筑破败的色彩全数化为了黑白色。黑白的画面带着刺啦刺啦的噪点,简直像是在第一视角看古老的黑白录影带。路明非惊讶之余慢下了脚步。他还能听得到笑声,但是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都像被扔进了棉花地里,轻不可闻。
这是……进入里世界了么?!路明非怔大了眼睛,想把变得模糊的一切看清。
灵压,能刺痛人皮肤的灵压就在身边。身边的一扇门自动打开了,那是一块天井一样的地方,夜间大概能照射入大片的月关,但现在只能看到花白的一片。视力稍有适应之后,路明非看到了那里吊着一个女人,而她身边倒落着成片不完整的尸体。
女人穿着白色的和服,腰间缠着断掉的红绳,那红色太过显眼也太过渗人,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一般。她的胸前有大片黑色的污迹,一直淌到腿上,如果是正常的色彩应该是红色吧。而真正让路明非瞬间无法移动的则是,她虽然悬空被吊在那里,脖子坏掉了一般歪着,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却还在笑着,凄厉地笑着。
那笑声听得他想哭。路明非捂住耳朵,动作完成的瞬间余光又扫到了什么——那是一个男人的灵。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啊,大哥!连呼吸都忘了般,路明非拔腿就跑,对方是什么都不重要,但现在两个人他绝对打不过!而且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贞子么?!你出场的方式不对啊!
前面的转角处有一扇门。路明非飞快地跑过去,抓住门把手就是一拽,然而……上锁了。喂……还没来得及吐槽,路明非就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强烈视线。他放开把手下意识地偏开一个方向,灵体的攻击从他身边卷起一阵风。路明非接着开始跑,甚至带有连滚带爬的意味。
他突然感觉这个走廊好长。喉咙干痛地像是要吐出血来,路明非想到当年体育测评中刚跑完一千米的时候,那个累啊,简直想把内脏都吐出来。但是现在更糟,他根本不能停下来,甚至连犒劳自己的饮料都没地方买。
近了,近了,路明非看到了尽头的一扇门。心中涌起了瞬间的欣喜,这时一个白色的影子闪现到了他身边。
女人的长发盖住了大半张脸,如果不是爬的话真的活像是个贞子,路明非看向她的瞬间,她伸出了伤痕累累的胳膊。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但是我和你没关系!路明非一个踉跄向后闪开,勉勉强强没谈坐在墙角,他半蹲了小半秒,在男人的灵飞来之前,路明非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冲到门前祈祷不要再上锁。
门开了,路明非想也不想地撞了进去,砰地把门关上。
打开门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色彩回来了,清晰得甚至异常。但当路明非看清这件屋子时,刚喘好的气息瞬间乱了。
他的眼前是用绳子吊在脖子上的两个……人?
路明非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两个穿着脏兮兮白色和服的人,感觉身上的力量瞬间空了,甚至连刚才逃命时都没这么恐惧过。
虽然是生存类游戏也不至于这么吓我玩啊!路明非看着那两个挂起的人大脑一片空白。会是人偶么?但这人偶也太大了吧?!
身后顶着的门突然被哐地一撞,之后又是一下。敲门的冲击力打在了他的腰上腿上,路明非瞬间六神无主,除了死死顶住门什么都不知道了。好在几下之后,那两个恶灵放弃了,除了笑声阴森森地回荡在身后。
阴风从门缝吹入,眼前吊着的两个跟着晃了两下。
路明非大口喘气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过神看清了这个房间——除了眼前这两个之外,里面的台阶式展示台上摆满了人偶,不过都是比较小的那种,穿着色彩艳丽的衣服。
这个房间的光线尚还算可以,路明非感觉身上稍稍有了力气。他勉强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看到那两个挂在面前几乎把路全都堵上的人(?)还是打了个怵。路明非把腰弯得很低才没碰到这两个人的一丝一毫。就在他要爬起来时,什么东西从眼前跑了过去。
根据气温和声音来判断,那应该是灵。虽然只有一瞬,路明非看清了她——那是个穿着巫女服的红发女孩,目空一切地飘走了。
“绘梨衣?”名字脱口而出。但看到的终究只是灵,路明非明白,无论是哪一边上杉绘梨衣这个名字都只能代表一个死者。
这时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源稚生说“上杉家的姐妹”……绘梨衣还有个姐姐么?
灵路过的地方有一个封面上画着樱花的本子,路明非捡了起来。
「稚生哥哥给了我一个小本子,说是可以把想说的话记录下来。
我不会说话。村子中的长辈们都说我“是个要在地下守护村庄”的人,所以不会说话也没关系。但是稚生哥哥会温和地对我说我不会那样的。他的笑容让绘梨衣感到很温暖,却也感觉很悲伤。
稚生哥哥说我可以在封面上画点什么,我想了想,画下了小樱花。」
“Sakura,我要吃五目炒饭。”看着这些文字,绘梨衣的声音穿透了记忆的屏障出现在耳边。路明非没停过绘梨衣的声音,但他一直认为那会是很好听的声音。
他又翻了翻笔记,发现虽然少了一半,但后面还有一些记录。路明非翻开了一页,看到上面的一个词语时,感觉心脏被瞬间洞穿——“路明非”。
为什么这里的笔记上会有我的名字?!我不是只是被意外卷进来的么?难道这个村庄还是可以替换主角名称的不成?!
「今天有客人来,但和往常一样,我只被允许在小房间里面。他们叫他路明非,对他像是对待源稚生哥哥一样恭敬。
他不像稚生哥哥,也不像姐姐,而是更像是稚女哥哥。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来过这里?!路明非环视一圈,有头没头的人偶都向他刺出强烈的视线,看到吊着的两个双子巫女时,他再次把视线落在笔记本上。下一篇日记似乎隔了很久。
「樱花开了。到了深夜,我终于可以偷偷跑出来玩,没人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夜空很美,樱花很美,红蝶也很美。
我死去之后,灵魂也会化为红蝶飞在村庄中,守护着大家。
我似乎能渐渐地接受这个命运了。
突然有人遮住了我的眼睛,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果然还是来了!”那是路明非的声音。
他的手,很温暖。」
什么东西从架子上突然掉了下来,声音砸得路明非心里一抽。是一个钥匙。他抚摸了一番上面的花纹,他意识到那是刚才锁住的那一扇。
但是……
将笔记本收好,路明非再次钻过门口的两个人,握住把手的瞬间踌躇了。
那个女人……好像还在外面。
但是……得去找路鸣泽。
为什么要找他?心中一个声音问。
因为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另一个声音回答。
真的么?那个声音又问。
……。另一个声音突然沉默了。
路明非再次咽了口口水,心中怒喝一声,打开了门。视野再次一片黑白,耳畔嗡鸣声不断。
不要回头!
路明非迅速跑动起来,果然,身后立即有气息跟了上来。那个女人用日语说着什么,以多年宅出来的经验来判断,意思是——“杀……杀……”
这怨念是有多重。没时间心疼别人,路明非抓住被锁的门,塞进钥匙,顺着一拧。拉开门的瞬间,他看清了那个男人的灵……
橘政宗?!
他身上被缠了重重绳子,却依旧飘得飞起,绳子的断端飞舞在空中,像是美杜莎的头发。但是再看清一些时,路明非感到一阵恶寒。
橘政宗(?)虽然也和那些村民的御灵一样面容枯槁,血肉模糊,但是他和那些杂鱼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肉全数腐烂了,在那之前似乎被用刀切成了无数片……凌迟,这是路明非唯一能想到的,他现在都惊讶于自己还能认出他来。
橘政宗(?)再次向自己扑来,路明非直接拔下钥匙转身滑进门内,视野一片清明。
就当路明非想喘口气时,他敏锐的知觉察觉到了这个房间中有人呼吸的声音。
“路明非?”抬起头,逆光而立的是他的学长,名为楚子航。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路明非知道他一定想问为什么自己会在图书馆。
“挂科,补考……”路明非哂笑,抓了抓头发。
“哦。”楚子航一如既往地少言,之后他将一个东西放在了自己的面前——摄影机。“你上次说要想看的东西,我拿来了。”
路明非惊喜地抓起那个老式相机,左右把玩起来。“谢谢师兄!”没想到他还真记得。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个只是个没有除灵作用的复制品,正品不知道遗失在哪里了。”
但是对于兴奋中的路明非,这些话完全是一耳进一耳冒,他将镜头对向楚子航,看着那张杀胚面瘫脸。
“没想到师兄真的会信这些鬼啊神啊之类的。”
“那你呢?”没想到楚子航反问“明明不擅长民俗学却坚持在课上睡觉,你又是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呢?而且还是第一志愿。”
路明非手上的动作僵掉了,他怅然放下摄影机,犹豫着什么。
“师兄,你在外语专业认不认识一个叫做路鸣泽的人?”棕色的眼睛看向楚子航,带着渺茫的期待。
楚子航与他对视许久,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无奈的叹气,而是接着平静地说“一年级,日语专业,二外是俄语。”路明非的眼睛睁大了,目光盈盈。
“你上次问过我,我也去查过了,没有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