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花行》花下

9、第 9 章

　　丁言这日从外面回来，正碰到湘苓在园子里逗那条墨儿抱来的小狗。他笑着对湘苓手语，青砚的声音替他说道：“明天有位亲戚来天罗游玩，舅舅让我去陪着，你也一起来吧？”
　　学了十数天的手语，湘苓这时候已经能看懂不少，不过还是要青砚在一旁翻译着，免得耽误什么事情。他猜丁言一定又是怕自己闷，想借着这机会带自己出去玩玩，便痛快的点头答应，接着手语问丁言：
　　【是什么人？】
　　丁言每次见他用手语与自己对话都很开心，神色温柔回答道：
　　【他叫林汀，是我表姨父的弟弟，虽是远亲，可论辈分我也该叫他舅舅。】
　　略一沉吟，又补了一句：
　　【他这次带了一名家眷同来。】
　　湘苓微微露出疑惑的神情，心想，既是舅舅，想来早就成家了，带着家眷同行并不奇怪，为何丁言偏要加上这么一句？
　　丁言看出湘苓疑惑，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浅笑一下。
　　这一笑反而让湘苓猜出了大概，估计他那舅舅和“家眷”八成是一双男子，没来由的竟觉得一阵羞赧，便不再问。
　　林汀二人在第二日下午才到，老爵公给他们摆了接风的酒席。
　　家丁来萃渟苑请丁言和湘苓过去，湘苓一边递茶杯给丁言一边回头去看家丁，丁言也顺着他目光看去，不小心把茶水打翻在身上。他赶忙带了青砚回房换衣裳，湘苓和墨儿便站去院内等他。
　　墨儿是不陪着过去的，湘苓便吩咐他自己去玩耍歇着，墨儿听了道：“公子，要不你跟小少爷商量商量，也带上我一起过去吧？咱这府上，有时候一个月能来好几次亲戚，也没见小少爷要公子一起去玩，为啥这亲戚就一定要你陪着去呢，我好奇得很。”
　　湘苓在他后背拍了一下，道：“你去玩你的，回来叫青砚讲给你。”见墨儿撅嘴走开，不由觉得好笑，也没把墨儿的话放在心上。

　　“言儿？十来年没见，完全是大人模样了，人也果然是愈发俊俏了！”湘苓跟在丁言身后，还没踏进厅里就听见一副极富磁性的男声热络赞道。
　　湘苓立刻顺着声音望去。丁言虽听不到，却一进屋子就开始寻找他小时候很是喜欢的小舅舅。林汀和身边的人也望向他们二人，四人看清彼此模样后，都不觉惊呆了。
　　林汀身边那人眉眼竟与湘苓出奇的相似，够不上十分可也有个八、九分，说不上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眼望去也叫人迷惑。
　　琳儿对老爵公笑道：“舅舅，我就说吧，待会儿言哥哥和湘苓来了，定会被吓到。”
　　“坐下再说。”老爵公显然在湘苓他们来之前已经惊讶过了，听琳儿这么一说，立刻出言提醒仍愣愣站着的二人。
　　湘苓拉着丁言坐下，目光一直放在林汀身边那人的脸上。那人模样虽和湘苓相似，却远不像湘苓那般沉静，看起来似乎是个不太遵从规矩礼数的人。
　　“言儿，湘苓，这位是……”老爵公正欲介绍，突然被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打断——
　　“你，不会是我儿子吧……”那人好像没听见老爵公的话，也没看见在座的旁人，直截了当的问了湘苓这么一句，唬得在场所有人都立时没了声响。
　　林汀呼的出了一口气，一脸无奈的瞧向身边那人。
　　湘苓虽然猜他应是个行事不合常理的人，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般问题，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那人见林汀瞧他，这才想起现是何时何处，征询似的看了看老爵公，老爵公伸手示意他随意，他继续对湘苓说道：“你可姓楚？又或姓白？今年十八？”他声音依然带着些微颤抖，只是在旁人听来，很难分辨那压抑着的到底是激动还是期待。
　　“楚。”湘苓一时愣住，半晌才嗫嚅出一个字来。突如其来的认亲着实让他有些发懵，对方颤抖的嗓音更让他觉得无所适从。
　　那人回头难掩雀跃的看了林汀一眼，转头直奔湘苓身前，一把把他抱在怀里，又哭又笑的叫道：“乖儿子，爹爹总算找到你了，谁把你带大的，谁把我儿子养得这么俊，爹要去拜谢他！好儿子，以后爹爹有伴儿了，只是没看到你小时候的模样，爹爹一生都遗憾啊……”
　　湘苓僵在那人怀里任他嘟嘟囔囔说个没完。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可看长相，谁不得说他们非父子即兄弟，姓氏年龄又对得上，怎么想也觉得这就是出父子相认的戏码，加上这位爹爹表面上看起来是因为自认寻到了儿子喜极而泣，可湘苓总觉得隐隐有哪里不对，一时间头脑中从混乱到一片空白，再无法思考。
　　丁言被那人的举动吓了一跳，立刻转头去看青砚，青砚会意，神情复杂的把他的话译给了丁言，丁言闻言，眉头微微蹙起。
　　“好了，韵荻，你给我回来。”林汀终于坐不住了，上前去把被他称作韵荻的那人拖回座位。
　　韵荻虽是被强行压在了椅子上，还是不住向湘苓微笑眨眼。
　　终于得到点空隙，湘苓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情绪。他突然想起墨儿的话，说丁言一定要让自己来见这位亲戚，莫非他早知道？他看向丁言，见丁言也是一脸不可置信，正用眼神询问林汀，心想是自己多心了。
　　琳儿旁边一个的姑娘噘噘嘴，冲林汀道：“小舅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给我们大家讲讲。”包括琳儿在内的几个姑娘立刻点头应和。
　　林汀苦笑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他环顾了下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在等着他说话，只有放开楚韵荻任他凑到湘苓跟前去，自己慢慢开口把十八年前那段往事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