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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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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萃渟苑,青砚和墨儿都没在园子里。二人走到丁言房间门口,湘苓突然听到里面响起清脆的笑声。
丁言推开房门,看到琳儿正在和墨儿下棋,青砚搬了张椅子坐在墨儿旁边支招。
琳儿见丁言回来,扔下手中棋子说道:“言哥哥你怎么才回来,还不带青砚就出去了,让舅舅看到了又该责怪你了。”
丁言不在意的笑笑,墨儿乖巧的递了手巾过来要他们擦手。
丁言看了看桌上的棋局,赞许的点点头,琳儿把刚才手里的棋子递到丁言手上说:“我跟楚公子聊会天,不下了!”
青砚为丁言翻译完琳儿的话,自己又加了一句:
【小少爷,他们要聊天,你再教我几招吧?墨儿下棋进步得很快,我快招架不了他了。】
丁言点头答应青砚,回头看了眼琳儿,眼神中微微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因为琳儿是丁家的孩子,湘苓对她平添了几分好感。琳儿见湘苓不开口,便主动说道:“我叫丁凌琳。我叫你湘苓好不好?”
“好。”湘苓轻柔的回答。
琳儿偏着头问他:“你几岁?”
“差几个月就十九了。”
“真的?你和我同年呢!我还差几天就十九了。”
“琳儿姐姐好。”湘苓眨眨眼睛,看似认真的说。
琳儿扑哧一笑:“跟言哥哥他们呆久了,人就都变坏了,总喜欢说笑。”
湘苓不置可否的浅笑。过了许久,两人的对话才从一问一答变成真正意义上的聊天。
琳儿好奇的问着湘苓在绮湘时的事情,从小时候练功到初次登台,从一举成名到遇到过的流氓地痞。墨儿也开开心心的混进了他们的谈话,他本来就话多,自然跟活泼的琳儿投缘得很,二人围着湘苓笑个不停。
丁言不时的看向他们三人,羡慕的神色更加明显。他从来未觉得耳聋为自己造成了什么不便。不熟悉的人说的话他不想知道,想知道的话可以让青砚翻译,少数几个想独处的人都是最亲近的人,而他们可以直接和自己交流。这次,他想单独和湘苓在一起,却有着交流上的障碍。
要赶快教会他手语呢。丁言暗想。
琳儿在萃渟苑用了晚餐才回去,临走还不停叮嘱湘苓要经常去找她。丁言吩咐青砚和墨儿收拾完碗筷就自己去玩,自己拉了湘苓在桌前坐下,摊开纸张写道:
『今天和琳儿说了什么?也告诉我好不好。』
湘苓回答:
『都是问些在绮湘时候的事。以后我慢慢讲给你。』
『有些事我也正想问你的。』
湘苓看着丁言双眼点点头。丁言接着写道:
『湘苓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今年几岁了?』
湘苓有些哑然失笑。对啊,他甚至还不了解面前的这个人,却为了他不愿回到绮湘。他提笔写道:
『我是十一月十九的生日。现在还差几个月满十九岁。你呢。』
『今年的三月十七那天和弟弟一起变成了二十二岁的人。』
『春天出生是件很好的事情。』见丁言一副不解的神情,湘苓又提笔道:『出生在春暖花开的时节,生来就带着福气。』
丁言笑笑。
『你从小就在绮湘吗。』
『两岁多就被送去了。』
丁言若有所思的点头。
『你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生在哪里?』
湘苓摇头。
『想来是家里太穷,养活不起,才卖到戏班子里的。』
『湘岚呢?』
『他出生才几天就被扔到绮湘门口了。小涟叔看他可怜就收养了下来,跟了他的姓。』
『学戏会不会很辛苦?从小就唱小旦?』
『小时候可是什么都唱过。』
丁言抬头想了想,乐了出来:
『我在想湘苓带上胡子的样子,会很怪的。』
湘苓也不觉莞尔:
『勾上脸的话就不会怪了,因为都遮住了。』
丁言径自想了想湘苓的脸上被勾得花里胡哨的模样,或者被画出凶恶的样子,笑得更甚了。笑了半天见湘苓有些不知所措,赶忙写道:
『我不是笑话你。』
湘苓点头表示不在意,丁言微微一笑,抬眼望了望湘苓,眸子里掺杂了些异样的光芒,缓缓写道:
『我只是觉得,还是要看到湘苓的脸才好。』
湘苓盯着看了半天,仿佛把那句话仔细读了几遍,目光从纸上移到丁言温柔的面孔上。丁言在他眼里捕捉到一丝一闪即逝的神情,似乎在嗔怪他说笑,又似乎有些羞赧,可惜它消失得太快,来不及看清楚。
湘苓被他看得突然莫名的心慌,只觉得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适从,想要逃开。他轻叹一声提笔:
『湘苓觉得倦了,想回去睡了。』
丁言再不舍也得点头,起身送湘苓出去。墨儿乖巧的跟到湘苓身边随他回房。
那素净的背影印在丁言眼里,久久挥之不去。越是想亲近,却越无法克制自己去把持两人之间相处的尺度,远了不甘,近了又不敢。他做事向来精明闲逸,轻松自若,就算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为过,唯有这个湘苓,让他翻手覆手,都是棘手。
风平浪静的过了些日子,湘苓渐渐适应了府上的生活。丁言有时会带着青砚离开萃渟苑,过上半日才回来。琳儿一直都是萃渟苑的常客,说笑玩闹,倒也没叫湘苓觉过无聊。
丁言用了几天时间去问湘苓那天对琳儿说过的和没说过的事情,慢慢的了解了湘苓十八年来的生活。除了练功,唱戏,照顾湘岚,他的生活竟如一张白纸。
知道了湘苓挨打挨到了十多岁,丁言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你不怨他们?』
『谁不是挨着打长起来的。除了练功的时候,所有人对我都很好。』
丁言抬头看了看湘苓细致的脸庞,疑惑的问:
『他们就不怕把你打坏了?』
湘苓对挨打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想不明白丁言为什么问个不停。
『班里打人也有规矩,不见血,不打脸。身上有些淤青也不碍事。』
丁言暗叹着湘苓的辛苦。他知道扮相对于湘苓的重要,看他双手细嫩白净,柔若无骨,想来戏班子里的人对他的脸和手都是呵护备至,可身上那些看不见的地方有多少伤就只有湘苓自己知道了。
『现在身上还有没有伤?』
最后一个字还没写完,心里已恨不得立刻就脱下湘苓衣裳查看他身上有没有旧伤。
『几年没挨过打了,该好的早好了。』
丁言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江谏不是第一个对你有非分之想的人吧?』
湘苓坦然一笑。
『我们不是城里最出名的戏园,很少来江谏这种身份的人。一般的小公子哥有郑先生帮忙顶着,他们最多也就是轻薄一下,不敢太过分的。就算被硬是抢了过去,郑先生也能帮忙把人要回来,遇到江谏之前,勉强都算太平。』
丁言神情复杂的看着湘苓,提起笔来终究又放下。这次,他欠了江谏好大的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