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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木叶五十五年的时候我加入暗部。我说我真不想走这条老路,是前面的人让我无路可走。

      也正是在这一年,我和我的家人对我的未来起了严重的分歧,我的舅舅,认为我应该历练几年出些任务攒些老本,然后结婚,并安稳地从事一个教职。

      最后当然是我的意见占了上风,因为显然我不是一匹“温驯的小马”,②末了我舅舅愤愤地说:“你还真当你是什么‘木叶未来的良驹’,你简直倔得像头驴。”

      这话简直成了注脚——说我是“良驹”只是高层的客套话,早晚有一天,他们也气不过我“倔得像头驴”。

      同样在那一年,村子里出了大事——宇智波一族被叛徒宇智波鼬悉数屠戮,唯有他的弟弟宇智波佐助幸免于难。更不用提国际形势风云变幻,各国高层皆蠢蠢欲动——因为这标志着木叶自初代以来,宇智波斑叛村以后,对宇智波一族的“和平演变”③政策宣告破产。

      引用一个大人物的对该政策的评价,用于形容当下再合适不过:

      “所谓的‘和平演变’政策,‘和平’是不太可能的,‘演变’倒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事实上,我在微时遇上过一只宇智波。他和所有那之前和那之后的宇智波都不一样。他甚至和我听说的都不一样。打那以后,我开始相信,单独的个体之间的差异,实在大于所谓的群体差异。比如,你说,他是个宇智波,他是个男的,他是个维和派,他隶属暗部,他同时还是叛忍,他还于同年加入了恐怖组织。可是,这些都没有用。

      他只是木叶的宇智波鼬。

      我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家人正久违地光临,他们希望我能捐出一笔钱,用于修缮我父亲的坟墓。他们保证说,他们会在墓碑上提到这一点——即我作为主要贡献者的名字。我一如既往的拒绝了。他们脸色有点不大好。

      他们提出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默默地出资修缮我母亲的墓地,我甚至雇人在墓园的四周种上了天竺葵,青冈木以及些许国兰。

      我直言不讳地说我父亲对于童年的我来说只是一个行走的影子。

      而他们呢,似乎与我同等同属同基因的刻薄,于是嗤笑道:“你的母亲也差不多,只不过她一直缠绵病榻。是躺着的影子。”

      我坚持说,那是不一样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有必要讲讲一些陈年旧事。以及谈谈我的理解。

      木叶三十九年的时候一个男人强/奸了一个女人。都说每个人的生日其实是母亲的受难日,可我想自我存在起的每一天,都将成为母亲的受难日。

      主观上的,以及客观上的。

      他们说,那个女人别无选择。她的人生于是被毁掉——强/奸,不但只关乎性,还关乎权力。从此她只能默默忍受那个男人的暴虐。对此,我将在童年一再发出质问:

      “为什么不把我引产,再杀了他?”

      如果届时我已出生,那么就把我掐死。

      我之所以这样诘问当然不是因为我不想活了。而是如果是我,遭遇这样的事,我会这样做。因为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同时想不通这个道理。世界或许充满正义与良善,但对于某些单独的个体而言,却从未显现出其公正的面目,诸如母亲。我想,这平不了。为恶者过得比她还好,没有任何良心上的负担——然后最不公平的是,与她恰好相反,死得还很痛快。

      我是如此的充满戾气。然而我却仰仗着别人的怯懦与慈悲出生。这是个悖论。我的母亲必须纵恶,必须放弃寻求公道,放弃自己的一生,从而才能有我。这个恶的源头,也是我的源头,认为我必须服从他,孝顺他。

      可是不应该是这个道理,没有人应该从自己的罪行中得利。我苦苦地思索。时隔多年我意识到我当时处于一种何等危险的境地。如果稍微想不通,就会走向歧途,乃至极端。

      我真正度过这个危险期其实完全依仗于他人的成全。至今我不知道那人是谁。或许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一系列的阴差阳错——对于少年人来说,世界井然有序,却又往往阴差阳错。这当中或有他们冲不破的秩序,亦有他们参不透的偶然。我意识到事情是刚性的,不可转圜的时候,只在我掀开那层布的一刹那——在那之前,或许事情尚且留有余地,我只需按捺住心里的好奇,然后趁无人发现之际回到我该待在的地方。那是一块血染的布,我的父亲就这样于一个炎热的夏日,惨死在了他自己的房间。

      夏天将木叶骨子里的死亡演绎得淋漓尽致。死亡让我灵光一现。于是我一下子明白了。无论是我情急一嗓子喊了起来,引来众人。还是我悄然无声地退下,被人发现。结果都一样。此刻的我完全没有那种失去血亲的哀戚,有的只是对自身命运前途的茫然。

      我在资料室里仔细核对自己的履历,对负责人一再强调当年的事实。事情已过去许久,无从考究——这就表明我虽已远离无妄之灾,却始终众口难逃。负责人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我——要不是赶上了暗部人手紧缺,以我的履历,大抵还真是会被拒之门外。

      往昔那位举世闻名的木叶忍者对年轻人说:“如果世界给了你铜墙铁壁,你为何不把它撞开。”

      事实上,我第一次听闻这句话时十分惊异。怎么他们公然鼓励年轻人撞墙?

      我当时只剩下自己紧咬的银牙和自知清白的良心。他们说,这是木叶建村以来最大的风化案。而不仅是一个弑亲血案那样简单。凶手的父亲,在若干年前强/奸了她的母亲,这为他的横死埋下了伏笔。而凶手时年还不满八岁,却能酿下这样的罪行,她的戾气和报复心可以想见。这时,我那些为数不多心系我的亲人,都自知大局已定。我的舅舅,他最后一次来牢狱探望我的时候,说他正为了这件事积极地活动着。

      “但是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如果你不是被人陷害,那么当然这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你确凿被人陷害,他们能让你这么一个无所依仗的小孩子顶锅,的确是各方面可以协调出来最好的方式了。”他末了不忘提醒我。

      “各方面”、“协调”、“方式”。时隔多年我反复咂摸回味这几个词,颇有兴味地发现当处在某个紧要的历史关头时,我成了众口一词的最优解。因为我的“伏法”意味着最好的后果——即没有后果。

      没有遗迹,无人申诉。

      真是可惜,当时我想,就为了这个,老天也该让我活着。就算是为了借我之口向世人言明道出一些道理。

      正是在那时我突然想明白的。

      正式开庭的那一天,木叶法庭外空前挤满了人,我淡漠地向身后望了一望,竟有点像是传奇故事里去国离乡的不舍了。虽然我既无亲戚,也无朋友。在我的身后,人世即我的故乡,审判席则是我在人世的望乡台。我极目远眺,妄图窥见生死。

      时隔多年我开始怀念起这些人来,并莫名充满了感激。他们是我生死大戏的观众,纷纷未受召唤便自发而来。他们是那样热烈而富有情感——对他们来说好像永远没有事不关己。他们同时不知疲倦,永远是热衷于往前挤,再往前挤——那些对生活热忱者啊——我几欲热泪盈眶。我受到启发。因为这个场景,长达数十年,我心中对人的希望又平添些许。

      我并非是在说笑。

      从被抓获起,我一直在反复被盘问两个问题。我的回答也始终一致。正式出庭的时候也不例外。

      “你有想过杀死你的父亲吗?”

      “想过。”

      一片哗然。

      “那你有在事实上杀死你的父亲吗?”

      “没有。”

      全场寂静。

      最后一次了,我叹了口气。以后不会再有人问我同样两个问题,它们是如此简单,以至于我根本不假思索,这两个答案脱口而出。以往的人形容不白之死,说是“老天不长眼”。可以我年龄之小,都明白老天是长眼的,他只是在有时候,选择性地闭上了他的双眼。冷不丁在某些时候,他又开眼。就像打盹儿后又醒来。

      我最终还是未能幸免于难——有关那两个让我不胜其烦的问题终究还是要伴随着我的余生了——那之后将不再是法律的审问,而是人性的审判,那些初识我的人,和我有些熟稔的人,甚至经年的老朋友,往往就在相谈甚欢之时冷不防把这两个问题抛出,其表情神态之小心翼翼让我想起忍不住抚掌大笑。而对此,我的回答如故。

      回到当时,经过激烈的讨论,由于缺乏证据,木叶法庭宣布将我当庭释放。

      我呆若木鸡。只余下长达数日、劫后余生、有气无力的感怀。

  • 作者有话要说:  ②女主名叫长岛驹子,因故他这样说。
    ③此处借用当时西方世界对苏联乃至华约采用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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