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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逼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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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气袭人,梦昙睁开眼,但觉朦胧中有阳光透进。
是到了幽罗神殿,巫女死后的归宿;还是因自己罪孽,入了地狱?
身下香香软软,是一床被褥。梦昙挣扎地坐起来,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与巫国截然不同的装饰,但也绝不是死后世界。
这一切既陌生又熟悉,梦昙阖上双眼,片刻之后睁开,眼中分明带着震撼。
她竟真得入了轮回!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梦昙,姓叶。
梦昙站起来。
床前放着妆奁,梦昙打开,镜子里出现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女面容。
没有艳丽夺目的胎记,少女面容精致,但眼底青黑,透着病容。
没有美到惊心动魄,也不会丑到令人厌憎,刚刚好。
梦昙的心又沸腾起来。
她关上妆奁,伏在枕上。不大的动作就让微微喘气,看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很是虚弱。
庞大的信息量让她猝不及防,闭目整理思绪。许久之后,她颤颤伸出手,纤细的手腕在阳光下仿似透明,因惊慌而乱跳地心是那样鲜活。
她还活着!
活着!
院子里传来嘈杂之声,梦昙抬头,纷乱的记忆一时间找不到头绪,到底是谁会这个时候上门呢?
她的贴身丫鬟锦言拦住了那些人,争执过后,脚步声临近。
“姑娘,女婢是大夫人身边的无忧,不知姑娘身体如何?”
一个长发翩然的少女进门,跪在地上,口气十分尊敬。但若真得尊敬梦昙,又怎么会不敲门而直入呢?
少女的恭敬,更似有名无实的形式。
大夫人?
梦昙撑着手臂,锦言快步走到梦昙身前,将她搀扶着坐起,又在她身后放了软枕。
梦昙记起来了,大夫人说的应是叶府长子叶尊的夫人。梦昙一家是叶家旁支,此番投奔前来。但在路上,叶梦昙不胜舟车劳顿,一病不起,什么时候入的叶府,竟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多谢大伯母关心,梦昙好多了。”
论辈分,叶尊和梦昙父亲叶平是同辈兄弟。叶尊是主家,叶平是分家。早已脱离了叶家祖宅,迁往潞州。
潞州大乱,潞州叛军围攻州治潞安城。叶平乃是太守幕僚,早在战事兴起时,就让梦昙收拾东西,修书一封,送她到了青州。
梦昙不受流离之苦,自然就病倒了。水米不进,昏迷不醒。连什么时候到的叶府,她都记得不大清了。
更重要的是父亲……
一想到叶平,梦昙心中徒然升起一股绞痛,她与叶梦昙,早已是一个人了。
这些思绪不过是在梦昙头脑里打了个转,无忧展颜一笑,未见欢愉,恭敬地道:“姑娘大安便好。”
“大伯母有何吩咐?可是潞州有信?”梦昙问道。
地下的无忧迟疑片刻,才沉声道:“姑娘。潞安城,破了!”
锦言捂着嘴尖叫,院子里的仆役也嚎哭起来。
即为自己以后茫然的命运,也为留在潞安城里的家眷。
梦昙听不到哭声,整个世界都是寂静而无声的。转眼间她已伏在榻上,冷汗涔涔。
“姑娘,姑娘!”锦言哭泣着扶住梦昙。
梦昙抓住锦言的手臂,身子软得没有一点力气。
“那太守大人呢?”
无忧低声道:“太守大人被叛军杀死,首级挂在城楼。还有十来个幕僚……不过底下人来报,未见叶大人尸首,请姑娘宽心。”
无忧的话,让梦昙几乎昏厥过去。
太守被杀,那她的父亲,怎还能有活路?
梦昙的指甲几乎刺入锦言的肌肤内,原本明亮的卧房再看不到一点儿光亮,天与地都旋转起来。
脸上水珠滚动,她竟是哭了。心中绞痛异常,一口气憋在胸口,梦昙苍白的脸也变得青中带红。
“姑娘,姑娘,你可要保重身体!”锦言急忙只泪,又是替梦昙揉胸口,又是替她捶背,才是得梦昙缓过气来。
无忧也劝慰了两句,却不曾离开。等梦昙有些精神,又道:“大夫人送了一些补品,请姑娘将养好身体。”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女奴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布匹药物。价值皆不菲。
梦昙瞧得心中一跳。
她虽未见过大伯母,可对于叶族主家也有所耳闻,绝非乐善好施之辈。看在同宗同族,能收留自己这个孤女,便是不易,怎生对自己如此上心?
梦昙头兀自眩晕地厉害,闭目道:“替我多谢大伯母体恤。”
“姑娘,大夫人说,叫姑娘安心在府上调养,将这里当做自己家便是。”
无忧这话,甚是得体,尤其是刚刚听闻噩耗的人。
锦言的面上已带了感激。她们一路奔波,从潞安出逃匆忙,只带了些许财物,根本无法在青州安身。
梦昙只沉静不动,听无忧下文。
果然,无忧又开口道:“大夫人为姑娘之事,也是夙夜担忧,夜不能寐。怕辜负了叶大人之托。正巧今日潞州迁来故人,听闻姑娘在此,便托人上门求娶,大夫人已经答应了。”
卧房静悄悄,院子里也静悄悄。
梦昙不知不觉间已坐直了身体,冰冷的目光盯着无忧。
“许了谁家?”
“潞安许家二老爷嫡子!”
“许世平!”锦言已尖声叫了起来。
梦昙听了许世平三字,觉得很是熟悉,却偏偏想不起来。
“锦言,我可曾见过这位徐公子?”
锦言的眼泪已扑簌簌落下来。
“姑娘,您忘了,那个痴肥的许大呀!”
梦昙脑海中猛地出现一个浑圆的胖子,嘴角流涎,追着她满院子跑,要她给他做丫鬟。
竟然是他!
许家是潞安大族,许世安也是尊贵嫡子,这门亲事本是不错的。
可那许世安,他幼时发烧,烧坏了脑子,是个白痴。
梦昙记得她见过许世安一面,还是两年前的事。那时她去许家做客,见许世安大哭,心软地哄了他一哄。那许世安便非要她做丫鬟不可。
谁知竟记到现在,还上门求娶了。
若不是父亲现下生死不明,他们必不敢如此吧。
锦言已经出声讥讽。
无忧面上一沉,厉声道:“闭嘴,这是大夫人决定的是,岂容小小奴婢非议?”
锦言还要再说,被梦昙喝止。
事情太过突然,叫梦昙也措手不及。
没想到她刚刚转世重生,就遇到这样的情况。梦昙咬住嘴唇,冰冷的目光锐利,死死盯着无忧。
无忧迎着梦昙的目光,丝毫不避。
“若我不肯?”
阿尤沉静地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叶老爷故去,托了家主照拂,家主自当尽力。姑娘乃是叶家人,难道敢不尊家主之命?”
最后一句质问,已见凌厉!
梦昙似受不住这样的目光,敛目侧头。
目光落在窗外,初春的阳关灿烂,叫人心生暖意。梦昙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不适和怒火。既然神明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她便不许任何人夺去。这一世,她定会好好的活着!
“梦昙是叶家女儿,自当奉家主命,不敢有违。”
无忧一呆,没想到梦昙答应地如此爽快!大夫人还怕她闹将起来,命自己带了三五个粗使婆子来看住呢!
疑惑中,无忧细看榻上的梦昙。梦昙虚弱地靠在榻上,脸上泪痕未干,苍白中带着些许娇弱,更有种认命般的死寂。眉头微皱,不胜凄苦怯弱。
这样的姑娘,怕也起不了什么风浪。
只闻得梦昙抽泣两声,“不知大伯母定了日子没有?”
“回姑娘,定在半月之后。”无忧看着梦昙,想到有关许世安的传言,目光也带着三分的怜悯。
没有了父亲的孤女,身世自然也如浮萍,半点由不得自己。
梦昙攥紧了被子,半个月,她只有半个月时间。
半晌,梦昙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大伯母可还有吩咐?若是没有,就退下吧,我累了。”
“是!”无忧说着,站起身子,和众女奴退了出去。
锦言满脸是泪,怕梦昙难过,只忍着不哭。
除了最初的惊恐,梦昙此刻已经平静许多。大悲大恸,引得身体虚弱。她早已是疲乏不堪。
“你也出去吧,我要睡一会儿。”
锦言呜咽着退了下去。
院子很快传来哭声和怒骂声。
梦昙听了,侧身躺下,没一会儿就昏沉沉地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