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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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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道回家的路上,泽北荣治买了两个冰淇淋,巧克力口味和香草口味,他跟鹤田安娜一人一个,拿在手里吃了一路回家。他感觉最近自己越来越喜欢吃甜食了,肯定是被安娜这家伙影响的……他一口咬掉最后一点蛋卷的时候,安娜还在小口小口地啃着香甜的雪糕,舔嘴角的动作像喝完牛奶后意犹未尽的小猫。
回到家门口他发现自己忘了带钥匙,在裤子和上衣口袋里摸了许久结果只摸到相互摩挲的布料。他有些烦恼地搓揉着后脑勺刺刺的一层短发,想起来他父母今天都出门了,要晚饭时分才会回来。
安娜家也没人。她往自家门锁里戳着钥匙,扭到第二圈时她转头看到泽北还站在门口没进去,于是把他叫过来。
“你来我家洗个澡吧,不然你会馊掉。”
“换洗的衣服怎么办?”
“穿我爸的。”她歪了歪脑袋,“我会努力找适合你身高的裤子。”
哒的一声,锁开了,安娜推开门走进去,泽北紧跟其后,在玄关蹭掉运动鞋后他行云流水地走到她家的浴室,把浑身上下带着汗味儿的衣服都扒了下来。刚要拧开龙头的时候安娜在外头敲门,她给他新的香皂毛巾以及她爸爸的特大号换洗衣服。泽北躲在门后接过来,盯着花洒想了好一会,拧开了右边蓝色的龙头,扬起脸迎向细细的水流。
泽北洗好澡出来的时候鹤田安娜正歪在沙发上沉醉于空调送出的冷气。
她盯着他,发现并没有看到想象中蒸腾的雾气从他皮肤上散发出来,清爽的草木香皂气味倒是不打折扣的很清晰。
“你洗冷水澡?”
“因为太热了。”
“智商掉线了?会感冒的啊。”
“体质差的傻瓜才会。”
鹤田安娜抓起一个靠枕,没好气地冲泽北丢过去,然后拿起遥控器迅速关掉了才开了没一会的冷气。
“要看电视吗?”安娜把电视遥控摆在茶几上,不等泽北回答她就站起身走了,“你自便吧,我也去洗个澡……今天确实热,出了好多汗。”
客厅里已经降了温,恰到好处的凉爽很舒服。泽北并没有开电视,只是把安娜丢过来的抱枕垫在脑后,接着四仰八叉地摊平了身体在安娜家的木质地板上躺下来。很熟悉的环境就容易让人产生沉重的疲倦感,何况他刚刚打了一场四十分钟的比赛。闭了闭眼,他有点揉洛基身上舒服的毛,可是不能把它带到安娜家来,因为安娜的爸爸对狗毛过敏。他赤/裸的皮肤沾染上了草本皂的味道,很陌生可是很怡人。
眼皮子很沉,好想睡觉。后脑勺软乎乎的枕头仿佛在对他说:那就睡吧……
安娜从雾气缭绕的浴室里走出来,看到大字型在地上睡着的泽北荣治。她本想把他叫醒然后赶他去沙发上睡,可是想了想自家沙发绝对容不下这个手长脚长的家伙,于是撇撇嘴,回房间抱了一床薄毯子出来,跪在地板上给他仔细盖好。她撑着侧脸仔细瞧他,觉得他睡着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像一只没有防备的乖顺小野兽,完全没有醒着的时候那股傲气和执拗,她甚至想不怀好意地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
起身回房间,拿了书和马克杯,杯子里泡了红茶加了牛奶,温和的下午茶比酒还醉人。她挨着他坐在地板上,靠在落地窗边翻书看。阳光淡淡的,铺满视线触及的一切事物,她手里那本书是她最喜欢《东京散步》。
时间静好得就如同停滞不前了一样,只有越来越斜的影子泄露了秘密。
瞌睡仿佛会传染,在安娜打了个哈欠后整个人都变得松软无力起来。这时候书本翻到32页,奶茶才喝了一半,温温地在马克杯里泛起一个漩涡
眼皮子很沉,好想睡觉。泽北荣治酣睡的神情仿佛在对她说:那就睡吧……
安娜想了想,扯过泽北身上的小毯子盖在肚子上,毫无顾忌地在他身旁躺下。
绿色的毯子很小,两个人像两只小狗一样窝在同一床毯子,睡得天昏地暗。
上一次他们分享着同一个被窝已经是十年前,她去他家住,被泽北哲治说的睡前恐怖故事吓得睡不着,半夜三更就钻进他的被窝里。泽北当时嫌弃地推开她,说你走开我不要跟你睡,安娜不依不饶地扒拉着他,小手小脚紧紧地贴着上去,温软的小身体像朵没开好的花儿一样。后来,不知道是他心软了还是最终抵抗不住浓重的睡意,就这样任她抱着睡了一晚。
先被饥饿叫醒身体的鹤田安娜醒过来,晕乎乎地盯着昏暗的天花板,听到耳边轻微的鼾声时甚至吓了一跳。等眼睛适应了昏暗,才发现身旁躺着泽北荣治,他的睡相跟此时他的睫毛一样安静乖顺。
她推醒他,然后听到两个人的肚子一前一后开始咕噜噜地发出理直气壮的抗议。
“几点了?”泽北坐起来,他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伸懒腰时浑身的骨头在嘎啦嘎啦地响。“……累死了。”
“不知道,大概快七点了。”安娜在黑灯瞎火的屋子里摸索着站起来去开灯,“我好饿。”
泽北挑开窗帘往外头望,发现自己家的灯还没亮起来,车库里也空荡荡的。
“出去吃好了。”
“我不想出门了……我去做饭吧。”她打开冰箱里张望了一下,“你想吃什么?”
“神户牛肉,怀石料理,大阪烧,寿喜锅……”泽北荣治故意为难她。
“嗯,你会在梦里跟它们见面的。”安娜笑眯眯地四两拨千斤,“就决定是蛋包饭了。”
她系上围裙,开始轻车熟路地翻炒米饭打散鸡蛋。泽北去厨房的冰箱里找喝的,看到她有模有样的,想想自己吃人最短,便开口夸夸她,“挺能干的嘛。”
“我做的茶泡饭也很好吃!”自夸完后安娜终于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也就这两样做得比较好……”因为简单得都不用多费脑子啊。
泽北斜斜地靠在一侧的橱柜旁边灌了一口冰凉的白开水,觉得她说了个大实话却不知怎么的泛红起来的耳尖很有趣。
锅里的金黄色蛋液在平底锅里小心翼翼地凝结,泽北打开碗橱拿出两个碟子递过去,安娜把做好的蛋包饭盛出来,在上头挤上番茄酱。
她用酱料写上了“篮球笨蛋”几个字,满意地端详了两秒钟后,禁不住哈哈哈哈地自个儿乐起来。
“……你这家伙!”泽北嘴角一抽,抬手捏住她的脸,“谁是笨蛋啊!”
安娜笑着拍掉他的手。他捏得她挺疼的,打篮球的大男孩下手没轻没重,他看到自己松手后她左边脸颊上立刻浮起一片红,有点不好意思。安娜什么都没说,端着盘子出去了,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下来时看到泽北还在厨房里,招招手让他过来坐。
晚饭吃得很安静,泽北荣治毫不客气地用勺子把蛋包饭上用番茄酱写的字给弄得七零八落。除了之前的樱花果冻,似乎这是第一次吃到她亲手做的料理。没有办法……这家伙在去东京之前烹饪技术几乎为零,家政课的成绩风雨飘摇,被父母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这个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去了东京后吃了不少苦头。只是她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人,所有的困难都一个人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也许也是想要大吐苦水然后撒娇抱怨的,可从小顽固惯了的关系吧,她能把那些玻璃渣一样的苦涩全都一个人慢慢消化。
安娜的蛋包饭吃了一半的时候,泽北的一盘已经快吃光了,他正用勺子把盘子里最后几粒米饭刮进嘴里,干净的盘面在吊灯下蹭蹭地反着光。
“味道还可以吗?”
“还行。”
“下次做水果披萨。”
“嗯,随你。”
安娜对这个听起来很敷衍的答案已经乐得笑弯了眼睛,这让泽北荣治忽然没有办法拒绝接下来她雄心壮志地报出的一系列菜谱。可是没一会安娜忽然产生了今天的第二次泄气……因为夏天过后泽北荣治就要漂洋过海去另一个国家了,跟她完全就是天亮说晚安的节奏,就在这种岁月静好的时刻她深刻地意识到到这个事实,似乎这餐饭之后两个人说个话吃个饭都要争分夺秒。
还剩下一小半的蛋包饭安静地卧在安娜的盘子里,她捻着勺子扒拉了几颗饭粒。想开口说着什么的时候爸妈回来了,送到嘴边的措辞被打断了,然后她一下子就想不起来刚刚自己酝酿了要说的话。
泽北往门口望去,自家爸妈也回来了,想要走,又觉得自己吃饱就走有点不够义气,于是跟安娜的爸妈随意地聊了会天后就跟在已经端着空碗碟走进厨房里的安娜身后去帮忙洗碗。
安娜从洗手池里抽出湿淋淋的手,“你怎么还不回家?”
泽北不答,只是把安娜洗好擦干的碗筷一个一个放到上头的壁橱里——她够不着吧?他用眼神比划了一下安娜的身高,她的额头应该刚刚碰到他的锁骨,他比她高出了整整一个脑袋还要多三公分。
“长得高就是好啊……”安娜真诚地感叹道。
泽北放好碗筷,低头去看安娜,安娜也正好仰着脖子看他。
目光接触,安娜看着他的黑眼睛,感觉心底有一个小爪子伸出来挠了一下心尖,痒痒的热热的,挠得心脏都有点疼,她禁不住想要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把这种异样归功于泽北荣治漂亮的大眼睛——漂亮得,让人深深直视都会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