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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鹤田安娜打电话给泽北荣治。
      “对不起……”安娜低头看着手指上的倒刺,还没痊愈的感冒让她说话时瓮声瓮气的,诚恳的意味大打折扣。她清了清嗓子,声线难得地柔软起来,“那天,我不该跟你发脾气。”
      泽北举着听筒,那头传来鼻音浓重的嗓音听起来并没有什么精神。
      “你感冒了?”
      “嗯。”
      “你真的很逊……无论哪一方面来说。”
      “是,我很逊。”安娜扯过纸巾擦了擦鼻涕,“希望荣治去了美国后不要像我这么逊。”
      “不可能!”
      “到时候欢迎你半夜哭着给我打电话。”
      嘟嘟嘟——电话被那边没好气地挂断了。
      把泽北逗了一番,安娜的心情忽然放晴了不少。拉开窗帘,发现外头雨已经停了,厚重的乌云正在缓缓散开,温热的阳光一定也在不屈不挠地要冲破云层回归地面。窗台上忽然落了两只小巧的鸟儿,一蹦一蹦地模样很可爱,它们低下脑袋啄着小小的水洼,安娜打开窗户时它们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雨后清爽的空气。她期待着雨季过后的好天气,无论有没有彩虹。

      规矩的日子迈过了五月,六月份的到来意味着将要热烈起来的阳光、即将出山的清爽连衣裙、甜蜜的冰爽点心、以及悄然靠近的期末复习,还有各种社团的全国大赛。
      六月中旬,山王工高篮球部的教练在泽北的爸爸泽北哲治的提议下带着篮球部的队员前往美国远征。哲治也跟着去了,然后根据他的说法,这次远征很成功,让山王整个团队看到了更高的篮球水平,也让泽北荣治目前为止沉闷的篮球生涯冒出久违的新鲜感与巨大的挑战性。
      泽北荣治回家后倒床就睡,他爸爸说他在倒时差。
      鹤田安娜那天留在泽北家吃饭,她帮泽北太太洗好晚饭用过的碗筷后便蹲在地上看着泽北哲治整理着大大的行李箱。
      “很辛苦吧?”
      “哈!要是这点苦头都吃不了那他以后也不用去美国了。”哲治在行李箱里翻找着,拿出一个漂亮的小盒子,递过来,“安娜,这个送你。”
      安娜道谢后垂着睫毛仔细瞧了瞧精致的小盒子,这才看出来是一瓶花宫娜的香水。
      唔……真是个成熟的礼物啊。
      泽北哲治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风轻云淡地笑笑,“毕竟安娜也是个大姑娘了呀。而且……”他故作神秘地挑起一边眉,大拇指往卧室的方向指了指,“是荣治挑的哦。”
      “啊呀,这个谎有点蹩脚啊。”
      “嘿……”
      泽北哲治无所谓地揉了揉后脑勺——荣治的这个动作,跟他爸爸如出一辙。他继续说,虽然之前一直在犹豫,不过经历了这次的远征,荣治打算在高二的暑假结束之后就去美国留学。之所以是要等到暑假结束,是因为他想要跟着山王工高的队友最后一次参加全国联赛。
      “已经决定了吗?”
      “这个问题还是荣治亲自回答比较好。”
      安娜认真地看着荣治的父亲——他很高,留着络腮胡,长头发捆在脑袋后有些乱糟糟的,左边耳朵被耳环穿了孔,就算是欲盖弥彰地在鼻梁上架起一副斯文的圆框眼镜,他看起来仍旧像个桀骜不驯的摇滚歌手。安娜忽然想到他以前跟荣治每天早上在自家的篮球场里一对一的时光,每次荣治输了之后都哭着对他父亲说你耍赖你赢了就要逃跑你好狡猾,哭完了之后第二天继续兴致勃勃一脸倔强地挑战当时父亲在篮下不可动摇的严密防守。后来,他终于赢了,那是刚上国中没多久,他激动得泪流满面的样子无措又滑稽。再后来,赢的次数越来越多,这个高大少年的发达泪腺却没有因为日益挺拔的身形和愈发精湛的球艺而衰弱,依旧是一个爱哭包。他的父亲倒是渐渐被时光侵蚀,不再成为儿子十一二岁那几年在篮下无法击破的存在。
      时间,真是快啊。他曾经仰着脑袋崇拜着挑战着的人,现在都没有自己高了。
      泽北哲治看着鹤田安娜,抱着手臂半开玩笑地说,“那么,荣治的英语就拜托你了哦。”
      安娜笑着点点头,“荣治的话,一定没问题。”
      篮球也是,英语也是。

      六月份刚开了个头,温度就嗖嗖嗖地窜了上去,蝉鸣声不厌其烦地拖长,地面变得滚烫。鹤田安娜在家做茶泡饭的时候加了好多冰块来降温,没有装空调的公寓,电扇吱呦呦地转着。周五晚上,她依葫芦画瓢的,终于成功地做出了漂亮得让人舍不得下嘴的樱花果冻。晶莹剔透的胶质裹着一朵粉色的樱花,像是把刚刚过完的繁樱似锦的春留恋不舍地藏到了这个夏季。
      带回去给大家尝尝吧。她哼着小调找来漂亮的点心盒,仔细地把果冻装好。
      从这个周末起,山王工高篮球部开始打县内预选赛,补习的事情暂时放到一旁,可是她还是每个周末都往秋田跑,因为想看泽北荣治的比赛,哪怕她并不是一个狂热且忠实的球迷,甚至等她认真地看下一场比赛后才发现自己真的从来没有好好地了解过这项运动。
      小时候有好几次她心血来潮地丢下琴谱换了运动服出门跟泽北在院子里打篮球。球在她手上没有停留超过五秒钟,每次还没有能稳稳地运球就被他突然截走。有时候她急了,就会在他上篮前一秒从身后扯住他的衣服,硬生生把跳起来的泽北给扯回地面。
      “你这是犯规!犯规懂不懂?!”泽北荣治气急败坏地冲她吼着。
      他父亲站在家门口乐呵呵地看着,“荣治,你就让安娜进一个嘛。”
      小少年用指尖顶起篮球,朝鹤田安娜不屑地努了努嘴,“喂,你要我让你一个吗?”
      “不要不要!”安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让了就没意思了!”
      泽北本来就觉得跟个女孩子打球很无聊,听了这话也忍俊不禁。他把篮球丢给她,自己放低了重心做出防守的姿势,朝她勾勾手指头,“来,这次是你攻我守。”
      泽北荣治从未对鹤田安娜做出让步,所以她从来没有在他家后院的篮球场进过一个球。
      巨大的欢呼声把鹤田安娜扯回现实。看着这么精彩的比赛居然还能开小差也是没谁了,安娜嘲笑自己。周围的人全都在欢呼着,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全是他的名字:“泽北——泽北——泽北——”
      泽北荣治就像是篮球场上的一枚太阳,灼灼地发光发热,连罚球的动作好像都成了没完没了的炫耀。他啊……真是太耀眼了,感觉甚至会让人忽略了篮球这项运动本身。
      于是毫无悬念地,山王工高又顺利赢下了比赛。
      走出球场,鹤田安娜在山王工高休息室外头的自动贩卖机处停下,从包里摸出银币买饮料喝。她撬开易拉罐的时候刚好山王篮球队一行人从休息室走出来,等在一旁的好几个小女生捧着花啊礼物啊脚不沾地地跑过去,接着不出意外的,泽北荣治很快就被花花草草莺莺燕燕包围其中……以及,河田雅史在一旁看得火冒三丈,想凑人的冲动写满了他粗犷的眼角眉梢。
      鹤田安娜有点乐。
      一罐樱桃汽水喝光的时候,篮球队的成员也终于冲出重围。缓解了口干舌燥的感觉真不错,只是肚子被碳酸饮料撑得发胀。她掩着唇,很小心地打了个小小的嗝。可是在不远处的泽北看来,她捂着嘴巴忽然肩膀抽搐了一下,感觉她像是被刚刚那些直挺挺地冲着他而来的女孩子们给吓到了。
      该解释一下吗?可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吧——这种无聊的事情。
      就在泽北恍神的时候,河田依旧放大了嗓门喊着泽北你这个臭小子为什么女球迷总是这么多。
      队友们嘻嘻哈哈地跟着起哄,用手肘揶揄地戳着泽北的肩背。泽北抿了抿唇手忙脚乱地接过应接不暇的礼物,一抬头,猛地撞上安娜看过来的视线,一瞬间,他居然有一点点慌乱的感觉。
      安娜背包里的樱花果冻安静地躺在盒子里。她看着女球迷们交到泽北手里的手工曲奇和巧克力,那些精致的小甜点总让她产生一种自己那盒未曾露脸的樱花果冻已经败北了的微妙错觉。
      人群都散得差不多了,她走到他跟前,把背包里的小盒子递过去。
      “樱花果冻。”她想了想,忙不迭地补充了一句,“我自己做的。”
      泽北荣治翻出一个就开始吃。只是并不擅长对付甜品的少年在尝了一口后就皱紧了眉头,他吐了吐舌头,“这个,太甜了。”
      安娜感到有些沮丧,觉得自己没把泽北荣治不爱吃甜食这一点列入重点很失职。她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啊,果然糖放多了……”然后伸手想把盒子从泽北手里拿回来,“那下次做得成功了再送你吧。”
      “哈?哪有送出去的礼物再要回去的道理啊。”泽北把盒子高举过头,咂咂嘴,“我会吃光的。”
      “真的?”
      “真的。”
      “长蛀牙怎么办?”
      泽北揉了揉后脑勺,“……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
      鹤田安娜呆了一瞬,紧接着觉得无与伦比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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