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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青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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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大侠,你这身,会不会太醒目了点?”“方闲临”看一眼自己特意换上的褐色短衣,再看一眼对面那人一身白的晃眼的长袍,也得亏是平凡,换个轻功不好的江湖人穿,难看不说,走几步就得跌个跟头。
“无妨。”平凡用剑柄推开门扇,三人潜入夜色之中。
樊尹教内琼楼金阙,星罗棋布,碧瓦朱甍,恒河沙数,雕梁画栋,风格各异,飞阁流丹,重横交错,行走其中,神迷目眩。
所以,他们迷路了。
林教主平生第二次体味到,在自己家里迷路的滋味。
第一次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地宫,倒还无可厚非,第二次甚至就是在自家房檐底下!而且还是明知道路却说不得。
明里暗里林霏倒是可以将他们往正路上引一引,但也只能是点到即止。
不像地宫至少还有个大概的趋势,樊尹教地广殿繁,初来乍到的弟子都要摸索上几个月,更别说黑灯瞎火地找个人。
而且这二人倒是很有迷路的潜质,自始至终就没走对过,要不是“方闲临”在他们错得离谱的时候,先行选了折返的那条路,林大教主毫不怀疑,这会儿他们已经要走到后山了。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提灯的小丫鬟,由黎巧出手捂住她嘴,将她劫入花丛中一番追问后,才大概有了个方向。
点了她的睡穴,三人便向阮贺居所赶去。
阮家世代为樊尹教教主贴身随从,这阮贺从幼时便伴随在林霏左右,林霏在樊尹教修习时,阮贺就住在浮艳园边上的小院里,每每弟子外出任务历练时,阮贺总是影子一样跟在林霏身后,闲暇时候也和师兄弟们一起喝酒,平凡自然是同他还有些交情。只是不知为何这贴身随从,如今住得离林霏那么远。
屋里灯火将人影铺在窗纸上,似乎是在来回踱步,听见推门声后,人影猛地一动。
“谁!”
平凡将他的剑架住,沉声道:“是我。”
“平…平公子?!”
阮贺诧异得睁大了一双圆眼,良久才记得将剑放下来,挠着头问道:“平公子,你怎么来了?啊真不巧,我们教主现在不在……”
平凡进来以后,“方闲临”和黎巧也迈进门槛。
“这二位又是......”阮贺有些提防地有将剑提起来几分,却碍于平凡在场不好直接质问。
“两位朋友。”平凡打量一眼他桌上一团乱的各种信件,“我知道他不在,我正是来问你此事的。”
阮贺闻言放下了几分戒心,但是一张脸却立刻苦了起来。
“教主失踪了。”
“失踪了?”
平凡一瞬间有些恍惚似的低声重复了一遍。
真的是失踪了,难怪任由江湖上那帮人随意污蔑,难怪房间里整整一日都没有人,难怪书上都积了些薄尘。
莫不成,林霏他……真的死了?
“是啊…”阮贺耸拉着八字眉,忧心忡忡道:“自从教主在离珂山祭拜,被方家暗算后就没了踪影,林妙去找他,刚开始还有飞鸽传书,后来也断了消息,只有教主的绝尘马跑了回来,围着正殿转了三天,一直在嘶声鸣叫,谁拉也拉不走,最后还是游护法打晕了带回马厩的。说起来游护法他最近……”
话音戛然而止,阮贺神情一变,将三人推到内室。
就在阮贺坐回案前的时候,房门倏然间被人推开。
来者穿着一身青衫,提着一把窄刃长刀,潇洒地跨入室内,仔细一瞧,竟是个女子!
那女子生得浓眉炯目,轮廓像是出鞘刀锋一般,同男人一样用冠巾将头发束在脑后,却也十分耐看,只是面上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倒是与某人同出一辙。
“阮贺,有客人来怎么不知会我一声?”
阮贺起身相迎,微笑道:“娴姐又戏弄我,哪里有什么客人?”
“适才我可听见了,你这里有说话声。”“娴姐”显然不买账,说话间抬脚便要往内室走,却被阮贺身影一闪,拦住了去路。
“是我读信时候自言自语罢了,娴姐也知道,我们樊尹教如今这形势。”
“怎么,你敢阻我?”
“不敢不敢,不过我想教主在的时候,娴姐会不会这么关心我?还是说,这是替秦二阁主关心的?”
“娴姐”剑眉竖起,怒不可遏地举刀指向阮贺:“你当我秦娴是什么人!”
这青衫女子正是樊尹教四大护法之一,掌管青阁的秦娴,秦阁主。
“清者自清,娴姐,闹到这个地步,大家明眼都看着呢,忠心不二耶?为虎作伥耶?”阮贺将手背在身后,悠悠然望向窗外,似乎抵在胸前的,不过是孩童用来打闹的木剑纸刀。
秦娴闻言神色微动,敛眸低叹一声:“罢了。”将刀收回鞘中,她转过身背对着阮贺又道:“你记住,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秦烨。”
“娴姐高风亮节,自然不会徇私偏袒,更不会同秦烨,游与期之流为伍。”
阮贺将手拢在袖中,恭敬地俯身对着秦娴一礼。
秦娴却看也没看地径自推门而去,一如来时一般风风火火。
见秦娴走了,阮贺长吐一口气,脸上又换回了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样,正待去喊平凡他们出来,只听窗外传来一道熟悉的人声。
“姐姐怎么,如今见我都要躲着了吗?”
嗓音倒是好听,只是那尾音拖得长而慵懒,口吻放肆得令人喜欢不起来。
“别喊我姐姐,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秦娴的声音依旧是那么不近人情。
“姐姐这样,阿烨可要伤心了。”
“哼,装腔作势。”
“姐姐是嫌我同游副教往来?”
“你倒是明白得很!”
“姐姐不知,樊尹教势力纷杂,护法、长老、圣女、分教主事,为了争权,勾心斗角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一张饼,三个人吃,和一群人吃,又怎能是一个滋味?游副教主才能兼备,又对你我青睐有加,他收归大权,独立护法,又何尝不是造福我教?自古武者为胜,如今执武长老和游副教主日日相谈甚欢,若姐姐肯来,游副教求贤若渴,定然肯重用于你,到时在这樊尹教,又有哪个敢欺凌到你我头上来?”
“笑话,你也说了,一张饼三个人分胜过一群人分,那一个人分,岂不更好?”
“放心,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姐姐来也不来?”
“我秦娴自入教便只忠于林教主一人,让我投靠鼠辈?做梦去罢!”
“姐姐,你还是这般冥顽不灵。”那男子轻叹一声,似是无奈。
“冥顽不灵的是你!秦烨,与虎谋皮,当心脑袋!”
脚步声一南一北,各自远去。
平凡,“方闲临”和黎巧三人从内室中走出来,俱是面色深沉。
阮贺与他们相对半响,最后也得苦笑着道:“想必诸位都听见了,秦烨率一半青阁归属于墨宇,樊尹教正值大乱,诸位还是早些回去为妙,若要找寻教主,不妨去听流宫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