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照亮了夜》初可

56、如果风记得·四

　　楚珩在办公室与刘主任，就安思风的病情聊了约有一个小时，他才起身告辞离开。走出办公室，他又打电话问卡车与人手联系得如何，确定都已安排好，他站在原地，还想找些事做。可除了工作的事，他找不出其余的事来。
　　这几日工作上的事，在他启程往D市去时，便已吩咐好。他只好去找李鑫，李鑫倒好，吃饱饭又接着睡了。在这里，楚珩又在，李鑫没有任何不放心的，夜里还要来回奔波，他也实在困，当然放心大胆地睡了，睡得还特香。李鑫睡着的那间病房外，楚珩见他睡成这样，难得有些气闷。
　　他总算是抬脚又往隔壁，安思风的病房走。他当然想无时无刻看到安思风，可这会儿，安思风对他妈笑得那么甜，他一过去，安思风铁定又要瞪他。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
　　可是在与他妈被那般对待的鲜明对比下……再加上，等等，他要去做件大事，他有那么一些不太敢见安思风。他不太能对安思风撒谎，从前就是。那时他们都很年轻，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在很多人眼中，安思风的脾气极其不好。其实在他看来，安思风特别好哄，又听话。他们谈恋爱的一年多，总共也没有吵过几次架。
　　安思风的一双眼睛特别干净，安思风什么话都跟他说，一切懂的，不懂的，都问他。每次叫他“学长”，问他问题，同他说心里话，他一见到那双眼睛，只恨自己捧出的那颗真心不能更真。
　　安思风的性子有些直，也有人说他蠢，他们并不知道，安思风到底有多聪明。不聪明的话，当时能想出那样的分手方式吗。楚珩暗叹气，哪怕是如今，看到安思风那双眼睛，他依然不能对安思风说言不由衷的话。
　　昨晚已是极致，安思风一哭，他立刻就不行了，明明他如今已是那样冷漠的人，大部分人都惧怕他。

　　可是总要面对的，明早搬完家回来，安思风总要知道。
　　他走到门前，轻手推开门，病房内却只亮着台灯。他妈妈回身，轻轻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小声道：“你干什么去了？”
　　楚珩往床上看一眼，已经睡了？
　　他妈看到他的眼神，点头道：“喝了汤，说了会儿话就困了，刚睡着没多久。”
　　楚珩点头，也小声道：“我去和刘主任聊了会儿。”
　　“怎么说？”
　　“我想等他病情稳定下来，先带他回家，他不喜欢医院。”
　　“医生说可以？”
　　“说先观察，恢复正常，可以先带回家。”
　　楚珩的妈妈点头，也不多留，走到沙发边拿了自己的包，回来道：“我回家。”
　　楚珩要送她出门，她回头看他，到底是道：“我让阿姨给你送套衣服，你到隔壁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看看你这样。”
　　“……”
　　楚珩的妈妈说完就走，楚珩目送她离去，想了想，总算是到洗手间内去照了下镜子。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他不由怀疑，安思风瞪自己，不对自己笑，是因为这副太过狼狈的模样吗……

　　再从洗手间出来，他看了看时间，打算一个小时后就走。他走到床边坐下，继续盯着安思风。盯得又出了神，床上的人忽然睁开眼，他竟然还没回神。
　　安思风闷声道：“你盯着我干什么。”
　　他才猛地将眼睛一眨，回过神来不由小声道：“是我把你吵醒了？”
　　“你这样盯着人看，怎么睡。”
　　“那，那我去沙发那边坐着，你睡。”楚珩说着，就要起身。
　　安思风又瞪他：“你昨晚不是挺凶的吗。”
　　“……”楚珩已经起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算了，你坐吧。”
　　没赶他走，楚珩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再度坐下，往前靠了靠，小声道：“你睡吧，我在这里看着。”
　　“我又不是小朋友了，早不怕黑也不怕鬼。”
　　楚珩笑着点头，随他说。
　　安思风不满：“你还是昨晚那样比较正常。”
　　“那是我极力在克制。”
　　“算了吧。”安思风撇嘴，“你是看我病了，被我吓坏了。如果我没病，你还是这副凶巴巴的样子。”
　　楚珩听他这样说，滑下椅子，又跪坐到床边，更近地说：“我再也不会凶你。”

　　说的当然是真心话，安思风又不是傻子，当然也能听懂。
　　安思风看了他片刻，叹气小声道：“你们都不懂。”
　　声音很是悲伤，又是这样一句话，楚珩心中疑问更多。
　　安思风紧接着又问：“我想回家，回D市，可以吗？”
　　楚珩摇头。
　　安思风垂下眼角，好像又有些难过。楚珩试探着去摸他的额角，安思风没有躲开，当然，安思风也没有劲躲开。安思风身上穿着暖白色的睡衣，盖着鹅黄色的被子，被暖黄色的台灯照着，整个人都是那样暖，那样绒绒地就在他的视线里，楚珩的声音不由就变得更为柔和，他说：“宝宝，留在这里不好吗，这里才是你的家，我陪你一起治病。”
　　“你别这么叫我，我都三十了，老了，早不是什么宝宝了。”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宝宝。”
　　安思风没回话，只是仿佛更难过。趁此机会，楚珩再直接说道：“你是喜欢我的，当年，你是有事瞒着我。你别瞪我，别想再骗我。你以为这十年，不够我知道给你的那些钱到底去了哪里，也不够我知道你联合你以前那个同事对我说的都是谎话？不够我想明白那些？”
　　安思风咬住嘴唇，楚珩再道：“是因为阿姨不允许我们在一起吗？”安思风没开口，他接着说，“我去给阿姨磕头，给阿姨解释，她会明白的。我爸妈早就不管我们的事，我妈那么喜欢你。”
　　安思风看他：“我很对不起阿姨。”
　　那就是承认当时他的确是故意的了，楚珩有些激动，乘胜再问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他伸出手，伸进被中，握住安思风戴着戒指的那只手。

　　安思风没有躲开他的手，侧了侧头，看他，问他：“你真的一点也不恨我吗。”
　　楚珩摇头。
　　安思风看他良久，久到楚珩已经有些忐忑时，安思风才慢声道：“你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你夜里从厦门赶回来那次。”楚珩点头，安思风看着他说，“那天我看了一部叫作《暹罗之恋》的电影，这些年我又看了很多遍。我很喜欢里面一句台词。”
　　“是什么？”楚珩追问。
　　安思风将自己的手缓缓往回收，摆正脑袋，闭上眼，并未说那句台词是什么，而是轻声继续道：“十年前，我明白那句话，这十年里，我最明白的，还是那句话。”
　　“是——”
　　“我睡了。”安思风抽不回自己的手，索性也不再抽。
　　楚珩愣了片刻，松开自己的手，起身坐回椅子上，垂下眼眸看安思风。安思风后来睡着了，呼吸很平稳，并未再装睡。楚珩打开身上的手机，上网搜了搜，那部电影的经典台词有许多。
　　但楚珩一眼就看到那句——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爱你。

　　是这句吗。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既然我爱你，你爱我，我们当然必须要在一起。

　　楚珩起身，去隔壁快速洗了澡刮了胡子，换上阿姨送来的新衣服，再去叫醒李鑫。李鑫睁眼看到这样精神的他，夸张道：“我靠，兄弟你也太帅了吧。”
　　楚珩没再看他，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冷冷道：“给你十分钟。”
　　李鑫再夸张地抱臂抖了抖，下去与楚珩会合。他们没有多说，李鑫开车，楚珩坐他的车，立即往D市赶，他们车后还跟了一连串的大卡车。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到达D市，太阳宫照常营业，正是歌舞升平的时候。再看到楚珩的面孔，太阳宫的人还有些怕，好在旁边还有个一贯笑眯眯的李鑫。楚珩微微低头，跟着李鑫一起上了五楼，李鑫一边对了指纹开门，一边解释道：“安思风这几年都住在这里，这一层全是他的，里面的装修都是他自己和设计师沟通的。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他的卧室在那里，我不太好进去，只有一次他病重爬不起来，我不得不进去了一次。你去吧，卧室你来收拾，外面我帮着来？”
　　楚珩走进房门，被李鑫指了卧室的位置后，眼中便没了其他。
　　他点头，径自往卧室走去。推开卧室的门，几声叮当响，他抬头，门框上原来挂了个木质的风铃。他走进，反手将门关上。卧室内微微亮，是床边那盏做成小邮箱的木质落地灯，邮箱上还蹲着一只鸟，做得很逼真。
　　想必是昨晚因为自己的出现，被叫下楼后再没上来，灯还一直亮着。
　　他不禁想，安思风如今睡觉还要开着灯吗？
　　其实卧室并不大，可他站在门后，哪里都想看，一时又不知先看哪里好。
　　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安思风的卧室他去过很多次。但那时，安思风与他妈妈已经没了钱，家里都是极简的装置，他知道，那不是安思风喜欢的装扮。安思风喜欢的，都在原来的那个早被卖了的别墅里。

　　他往前几步，先看墙壁，墙壁上是他用干花与自己直接在上作的画拼成的小花园，和他家中那个小花园很像。再回头，一眼看到安思风床边的书桌，桌上垒了许多的书，还有他的笔记本电脑。无线鼠标旁，是他的耳机。楚珩往书桌走，书旁排满精致的小瓶子，他不太认得，大多是香水或者蜡烛香氛之类的东西吧。
　　在落地灯下，那些东西亮晶晶的，很漂亮，味道也很好闻。多数是清爽的柑橘味道，令他很舒服。也会令安思风舒服吧？想到安思风每晚有这些味道陪着入睡，楚珩的眉头些微伸展。
　　安思风的床也是原木的，床褥被套上印着小王子与小狐狸，被子半掀，床上还有留下的身体印记。他心疼地弯腰摸了摸，昨夜睡到一半被叫下去。他不该打扰他睡觉，就连床上这个浅显的印记，他看得都不舍得收回视线。
　　他再回头，正对床的那面墙上直接打出一个内嵌的书柜来，里面全是书。他走到那个书柜前，书柜一角有一个打开的木盒子，里面是各式各样的书签，什么风格的都有。
　　他取出一个书签看，正好是金箔的伞状中式书签，他不由笑，这也是安思风所喜欢的。他笑着放回去，再看这面墙对面的窗帘，奶白色，几乎与被灯光染黄的洁白墙壁融为一体。

　　他看着这样的卧室，忽然不忍破坏这里的一切。
　　卧室外的装修他也看到了，是和从前一样的极简。只有这间卧室，是这样可爱，又是这样精致与温暖。
　　他的安思风，也只有睡觉的这段时间才能放纵做真正的自己吧，才能去触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他轻叹出声，不忍心再帮安思风搬家。不搬了，原样给他复制一个，这是安思风辛辛苦苦摆设出来的，他不该破坏。他走回床边，安思风的枕头旁还有本看到一半的书，他捡起来打算看看。
　　拿起书的瞬间，他的眼前有东西一闪。
　　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视线还被书遮挡。过了几秒，他移开书，看到枕边的那对被链子串在一起的两枚戒指。
　　他看了很久很久，才缓缓伸手去捻起它们。
　　他看它们内壁他们俩的名字，国内很多牌子的戒指只会帮你刻字母，不会帮你刻中文。他特地找的师傅定制，刻了他们俩的中文名：珩&风。

　　岁月匆匆而过，文字却是一如往昔。

　　这是当年被他亲手抛出高墙的那对戒指。

　　他将戒指握在手心，反身坐到床上，展开手掌，看着掌心的戒指发起呆来。眼前，桌旁的抽屉打开一条细缝，他拉开抽屉，看到一个反着放的相框。他取出来，是安思风和他妈妈的合照。安思风还小，四五岁，骄傲笑着被他妈妈抱在怀里。
　　下面还是一个反着放的相框，他再取出来。
　　这次是他和安思风，安思风对着镜头V，他则是仓皇抬头，抓紧对忽然出现的镜头露出笑容。
　　下面再没有其他相框，却是一个铁盒子。
　　他认识，他送给安思风的巧克力。
　　他将戒指小心放到身边，也将相框轻轻放在桌上，探身从抽屉中取出那个过大的盒子。他将盒子放到膝盖上，不知这个盒子里又会是什么。
　　他忽然不敢打开，但他又特别想看，他还是打开了。却是几个笔记本，笔记本普普通通，算得上是其貌不扬，本子封面却都有些旧，看得出来是常被翻看的。难道是安思风的日记本吗？
　　楚珩知道自己不该看，可是——
　　他拿起最上面那本，随手翻开，看到安思风的字：
　　200X年11月6日·20:35
　　他：好啊。
　　他：你想吃什么？
　　200X年11月6日·20:36
　　他：你喜欢，我就喜欢^_^（好蠢哦）
　　他：那我明天接你。
　　200X年11月6日·20:38
　　他：明早下雨，你要多穿些，你的外套在阳台上挂着，别拿错了，沙发上那件是要洗的。你没时间洗，我明天去拿回来让阿姨给你洗，千万别穿错。（好啰嗦啊！！！）
　　……
　　200X年11月6日·23:29
　　他：宝宝晚安。
　　（又是开心的一天，今天的也抄完了，晚安啦~）

　　这，这是当年他给安思风发的短信？？
　　他不可置信地翻出接下来的四个本子，每个本子都是如此，厚厚地记下的全部都是他给安思风发过的所有短信。每个本子都是翻了又翻，很多纸张都已卷翘。他忙不迭地地翻看着，括号里是安思风的话。每天说完晚安后，安思风也总要评价一句，或开心，或不开心。
　　楚珩的脑袋被各式情绪填满，似乎将要炸开。
　　他放下本子，看着地面，足发了有一刻钟的呆，才能又继续看这些。

　　途中，李鑫来敲过门，他没说话。李鑫猜测，他们俩这样的状况，看到安思风的卧室，心里不大好受，也没继续打扰，只好继续在外面转着。
　　楚珩坐在床边看这五本笔记本，从第一本看起，每个字，每个时间，每一天，每一个月份都没有略过。直看到天光初亮，他才看到第二本，偶尔有些纸张上还有泪渍，是安思风后来看哭了吗。
　　李鑫再来敲门：“兄弟！天亮了！再不出来，你来不及了！”
　　楚珩没回神，李鑫又吼了几嗓子。
　　楚珩终于回过神，他环视四周，在李鑫重重的敲门声中，他拿出最下面那本本子，翻到最末几页。
　　2008年6月22日·14:46
　　他：宝宝怎么还没到？

　　楚珩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揪住，他记得这一条。他们分手那天，安思风来他家，打车过来的路上，不时告诉他到哪里了。他等得特别着急，他已经好几天不见他，特别想他。他问完这句，直接打了电话，后来他见到了安思风，后来他也失去了安思风，他们失去了彼此。
　　这是他给安思风发的最后一条短信。
　　他屏住呼吸，往后翻。

　　2008年6月23日
　　2008年6月24日
　　……
　　2008年6月29日

　　全部都是空白的日子，再没了时间与熟悉的“他：”，也没有熟悉的框在括号中安思风的批注。
　　他翻到最后一页。

　　2008年6月30日
　　今天是他的毕业典礼，冥冥之中好像真的有注定。
　　最后一页了，那也是最后一本，最后一次了。
　　再见，楚珩。再见，安思风。

　　李鑫将门擂得更响，楚珩合上本子，将五本本子小心放回巧克力盒子中，还有那两个相框也放进，最后将盒子盖好。他起身，将戒指放到自己西装的内口袋里，正好就在心脏旁。
　　他抱起盒子，抬脚往外走。
　　床上被子未动，灯也未关，就让这里一直明亮着吧，按照他最喜爱的方式明亮着。

　　更明亮的，更喜欢的，再也不悲伤，再也不小心翼翼，再也不需忍耐的，安思风的未来，他来给。

　　他拉开门，李鑫见他只抱了一个盒子，惊了：“说好的搬家呢？”
　　楚珩摇头。
　　“啊？”李鑫纳闷。
　　楚珩没有回头再看一眼，伸手带上门，往前走。

　　李鑫跟上去，问道：“不搬了？不搬也好，不然安思风大兄弟非得跟你闹！再说了，他这外面真没什么好搬的，本来就没什么东西，搬什么啊？”
　　李鑫精神倒好，一直在说话，楚珩始终沉默。
　　下楼后，楚珩回头看他，询问道：“你如果有事，我自己回去。”
　　李鑫摇头：“我能有啥事，我总得看安思风彻底好了再回来吧。本来我也挺想往上海做生意的，这不怕被你们发现才一直没去吗。现在既然这样了，我也要常去的，走了走了。”
　　李鑫催着楚珩走，楚珩点头。李鑫暗自嘀咕，这位兄弟又怎么了？

　　他们快要上高速时，楚珩要求拐弯，李鑫了然：“是想去看看安思风的妈妈？”
　　楚珩点头，李鑫瞄他怀里那个盒子，也不知道里头是啥，抱得死紧。李鑫熟门熟路，迅速开到墓园前，李鑫善解人意道：“我就不陪你去了，你自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少说几句，快些出来，否则安思风要醒了。”
　　“多谢。”楚珩道谢，依旧宝贝地抱着那个盒子下了车。
　　李鑫下车抽烟，绕着车子走两圈，远远看到走来几个和尚。他特地避了避，免得烟冲到人家几位师父身上。镇上有个大慈恩寺，远近还算有名。只是他不信这个，从未去过，但是镇上，甚至附近家里有些丧事，总爱找这些和尚超度或者做法事的。
　　他避过去了，有个师父却多看他一眼，他没瞧见。

　　楚珩走到安思风妈妈墓前，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站了片刻，先将西装内口袋的戒指放到衬衫口袋，然后脱了西装外套扔地上，将盒子小心放到自己衣服上。他跪下，对着墓碑说：“阿姨，不论是什么原因，我当年对您说过的话从来都没变过。我会一辈子对安思风好。”
　　“我爱他，他也爱我。这十年，我们谁也没变。请您保佑他早日放下那些不愿对我言说的苦衷，请您保佑他开心。只要他开心，只要他开心就好。”
　　楚珩说完，再度磕了三个头。
　　随后他起身，小心抱起巧克力盒子，随手拎起衣服，再鞠一躬，回身就走。

　　正面东方刚起的朝阳。

　　走上墓园内的大道时，与走来的几位和尚相遇，楚珩垂下眼眸，避开以示尊重。他等几位师父先过去，他们也的确先过去了，只有一位，还停留在原地。
　　楚珩诧异抬头看，双眼立刻怔住。
　　对方打量他片刻，朝他行了个礼，擦肩而过。

　　楚珩回身看他的背影，直到远远不见，他才往外走。
　　他问守园的老人：“那几位师父是？”
　　“那是附近大慈恩寺的几位师父，常来的，有人家里做法事，就会请他们过来。”
　　“多谢。”
　　楚珩走出墓园，走出大门的刹那，他再回头看，早已没有他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