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白-破阵》秦惠文王嬴驷

7、救营 上

　　章七救营上

　　城北大营位于秋叶山城西北二十里处，原本是东陆闻名的出云骑军的驻地，晋北国与大都护姬野联合之后，出云军统领古月衣领大部人马随其出征，如今大营内连带后勤杂务也统共只剩下七千余人，空出老大的营地来。息辕领军进驻之后，就将所领的五千人马一起安顿在城北大营，倒也方便，城南则有一条晋北第一大河销金河的支流，岸上遍布险峭的绝壁，南边通往休国的大道被窄窄地束起，正是天生的屏障，这条大河与人为布置的城北大营互为犄角，拱卫着明丽安静的秋叶山城。
　　这样拱卫国都的大营，一向军纪森严，原本不该出什么事，但自息辕的军队驻扎于此之后，奇怪的疫病便自军营中蔓延开来，并不致命，病状也不可怖，甚至还有拖了数天后不药而愈的人，故而并没有多少人恐慌。息辕存了份小心，比照遇到时疫的规矩处理，又征调了诸多名医诊断，前一日方才由陆老先生查出源头，原本以为可以迅速平息，不想今日便出了乱子。
　　“叔叔，白先生，”息辕对着二人简单行礼，便介绍起发生的事来，“最先是辎重营的一个病号，原本将要痊愈，今晨却突然发起疯来，打伤了好几个帮忙的人，我们将他制住之后，其他病号也随之发疯了，但似乎只要不让他们看见，也不会随意伤人。我已将伤兵营里的其他人等尽量撤出，又以叔叔吩咐建造的木城楼封锁出口……其他的却是做不了了。”
　　息衍看向白毅：“莫非是……殇阳关？”
　　白毅点头:“像是他们的手法。”
　　息辕又道：“还有一事，须向叔叔和先生禀报。”
　　息白二人心中皆是一惊，却见息辕此时双手握拳垂于身侧，呼吸也有些急促：“是小舟公主，公主与大约十几位女子被困在伤兵营深处，刚要撤出，那里就被发疯的士兵围困，我只来得及将那处大帐封锁，告诉她们千万镇静……是侄儿无能，请责罚于我。”
　　息辕的眼圈不知不觉便红了，白毅对着他道：“你已做到最好，无需自责。”
　　息衍听见白毅语气平静，补充道：“以公主的沉稳明理，必能带着那群女子静待支援，息辕，你不必担心太过。”
　　白毅突然道：“给我这个军营的详图。”
　　息衍也道：“在伤兵营附近腾出一个高地，我们两去看看。”
　　息辕应了一声，便去安排。
　　息衍将白毅掐进掌心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拽了他往伤兵营行去：“你想起来了？”
　　白毅摇头：“没有，只是忍不住。”

　　息衍与白毅并肩立于伤兵营外空出的一座木楼之上，军营中的将士们对息衍的存在早已心照不宣，但是他身边这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却是他们不认识的，士兵们惊于他的陌生，也摄于他的威仪。有在前两日见过白毅来过伤兵营的士兵隐约记起那是一个医生，“这年头，医生也能指点军阵？”，众人于是更加困惑。

　　“你看这里，”息衍指着手上的地图，“这个伤兵营排列成六角的式样，足可容纳三千人，而依息辕计算，此时出现异状的将士大约是一千一百名。”
　　“不是个小数目，”白毅问道，“可还有救？”
　　“好消息自然是有的，依陆老所言他们中毒不重，应当还有救，但坏消息是，再过两日若还救不醒，便只能处理了。陆老先生正在制药，就快了，”息衍就地图递给白毅，将烟草填满烟锅，重重地抽了一口，“这些人中有不少征自下唐，从前边的战场上退下来的时候，带伤的是大多数。”
　　“像是中了秘术，”白毅提着一张长弓，手指摩挲着细牛筋做成的弓弦，他皱起眉似是在回想什么，“当年……在殇阳关，我不得不杀了他们，如今我却想试着救下他们。”
　　“呵呵，”息衍笑了起来，“我们先得把小舟接出来。这些伤兵若是感觉不到背后，我们当可利用这一点。”
　　白毅点头，他将手中的长弓拉满，却搭上了两枚羽箭，息衍眯着眼看着他松手放箭，两枚羽箭呼啸着射出，于最高点突然分开，投向了两个方位。一枚羽箭正落在一个游荡的伤兵面前，入地数寸，隐隐铮鸣，发疯的伤兵立刻咆哮起来，张牙舞爪着想要将这个不速之客彻底摧毁；另一枚羽箭落于一队伤兵身后，他们极为安静地席地而坐，对于突袭的羽箭并不关心。
　　“好箭。”息衍诚心赞叹。
　　“只是些花活，”白毅看见第一个疯兵终于将那枚羽箭拔起，恶狠狠地折为两段，“息辕说的没错，他们只管自己的眼前。”
　　两人对照着地图和营中的情况选中了一个角突进，由一队人马惑敌，尽量引开大队的军士，再将营中所有的重甲士分成数队排清道路，可惜他们只有数十名，在着甲之后根本不能再增加负重，也无法保护其他人的安危，否则问题便简单多了。
　　“最后一队，则在其他小队的掩护下从这个角突进，冲到小舟诸人所处的军帐里去救人，随身备好绳索，便由息辕带领。”白毅指着西北的方向，那里有一片突出的石台，在这一日里铺陈新的长板木桥已经来不及，背着人攀爬绳桥也太过考验营救者的体力，若将一座长大的木楼放倒之后架在那里，正可以作为撤退的后路。这数队人马的行动需要配合得严丝密缝，而其中尤以惑敌的那支人马最为危险，他们不会想杀死自己的战友，但那些失去神志的伤兵显然无惧受伤不怕疼痛，并且握有兵器，成为颇有杀伤力的疯子。
　　“我去诱敌，”息衍笑笑，“你不要跟我争，且不说你与这些将士根本不曾磨合，怕是用不顺手。况且你的军阵之术强我不少，还是居高调度吧。”
　　“好，”白毅突然笑了，“三十年来步战第一人，这次要以轻骑出阵，我于此地待君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