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赋》千蛛

6、06 回忆往事

　　洞房花烛之夜，月色明朗，星子活跃。整个东宫都种上凤凰花，此刻是花开最好的季节，宫殿之间满是红花。
　　在这一天，新王朝以自然之色，带给天傲帝国一个即将书写一生传奇的昭阳帝姬。
　　“君上。”昭阳帝姬微微欠身，低着头，喜帕挡着，看不见面容。
　　“没想到，我们还是成亲了。”帝君直接坐到靠近圆桌的榻上。手里倒着合欢酒，眸间的阴暗却不似今夜的明月一般透彻。“我说过，如果你选择嫁给我，这一生，你都不会得到幸福。”一面说着，也一面将合欢酒递给昭阳帝姬。
　　昭阳帝姬掀开喜帕，随意放在一侧，笑道：“君君臣臣，世代相随。哪有臣子撇下君王不顾的。可若是君王想要抛弃臣子，那在舍弃之前，若不好好利用，倒可惜了。”
　　“利用？”帝君冷着脸，透出的寒气仿佛可以结冰。“明明是你利用一切接近我，今日倒成了我的过错？”
　　帝君冷漠的看着眼前的红艳佳人，随手掀起红纱。
　　肌肤娇若细蕊吐粉，樱唇沾染红玉之色，映衬着一双晶莹水灵的杏仁眼，勾画着的杨柳细眉微微飞起，流星垂月髻镶着璀璨的水晶羽饰，身上散着华丽典雅之气，将本就妖冶的容貌完全浸润在红色的烛光里，似火一般夺目，只一眼便令人窒息。
　　美，却美得让人生气。
　　“事实而已，君上有何须动怒？”昭阳帝姬不紧不慢的说道，顺势将合欢酒一杯杯灌入口中，刺耳的滚烫不断袭来，宛若圆玉的脸庞此刻顶不住从身体内源源不断传来的燥热感，赤红的可以滴血，却唯独心是冷的。
　　帝君看着昭阳帝姬焦灼难耐的样子，不免讥笑，“从什么时候起，你对我的情愫，竟然需要用这种东西来催促了。”
　　昭阳帝姬不言语，任由帝姬将她身上的喜服一件件褪去，帝君将她抱到玉床上，虽然隔着丝绒被，却仍旧可以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刺痛，好像是枣子果核之类的东西。仿佛是看出昭阳帝姬痛苦的眉目，“是我让侍女布置的，感觉心里痛吗？可是……你一生都不会拥有。”
　　之后传来的不止是后背的疼痛，更是内心的焦灼，撕裂。衣裳破碎的声音超越了屋外连绵不绝的鞭炮声，中间不停夹着举杯同庆的喧闹声。
　　东宫内，落满细碎的锦布，床帐被双手捏得褶皱，元琪呜咽的哭声中含着男子低沉的喘息声。
　　即便是日日承恩雨露又如何，这一生，我都不会有孩子。通红的双眼望着眼前人，早听老人常道‘铺红枣生贵子’。今日新婚洞房夜，家人离去依然神伤，还要受此侮辱，心里不免更加悲痛，道：“你是想用这种方式羞辱我吗？”
　　帝君突然停止了动作，抬起头，额间的汗水不时滴落在凝脂般的玉容之上。
　　五年前，她也曾对自己这样说过。
　　少年就要背负着国之重任，轩辕琤不想，却不得不做。前朝昭阳帝姬掌权，因母妃只是王后，并无实权，不得不依附昭阳帝姬才能稳坐后宫。
　　随着自己逐渐长大明事，父皇留宿东宫的日子越来越长，而母妃渐渐人比黄花瘦，每夜独自依窗叹息。轩辕琤不知为何有那么大的勇气，他跑到东宫，看到自己的父皇对着一个比母妃还要美丽的女子抚琴，而那名女子则翩翩起舞相对。
　　轩辕琤大怒，指着昭阳帝姬说道：“为什么你可以在这里风流作乐，却不去看看母妃！她是妾，母妃才是你的结发妻子。抛弃妻子的男人，即便是一国之君，也只会令人不耻！”然而，迎来的不是父亲的羞愧，而是怒气打在脸上，心上的疼痛。
　　轩辕琤捂着脸，双目瞪着在帝君身旁的昭阳帝姬，她美得如仙子一般，可自己的心里却难有一丝好感，怒吼道：“日后我若登基称帝，一定将你这个祸水碎尸万段！”
　　轩辕琤跑出东宫，迎面而来的是瓢泼大雨，雨水冲刷尽脸上的伤痕，他一直狂奔着，不知跑了多远。只待雨停，轩辕琤仍旧一个人坐在池塘边发呆。心里一直掩不去的，都是昭阳帝姬淡然的笑容。
　　“你明明知道自己错了，为什么仍旧还要这样做。母妃哪点比不上她！”
　　悲伤中，一股浑然天成的音色吸引住轩辕琤，脚步不由自主的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在门口他看到一个女童在清扫落叶，问道：“这是哪里？”
　　女童杵着扫把，嬉笑着回答道：“看你穿着雍容华贵，腰系玉牌，能够在帝宫内行走自如，竟会不知道这鼎鼎大名的枫叶书院！”
　　“原来是枫叶书院。”轩辕琤是太子，虽然也是授教于枫叶书院的老师，但都是老师登门授课，自己也没有到过枫叶书院。
　　“这琴音是？”
　　“你说这美妙的琴声吗？是天音师兄弹奏的。”女童笑道。
　　“原来是天音，我听过他的大名。天音在天傲帝国可是首屈一指的琴师，只是从不收徒。你带我去听他弹奏吧。”
　　女童有些担忧，问道：“你能够进天音阁吗？”
　　轩辕琤冷哼道：“这天傲帝国哪里还是我不能去的地方！”
　　“好啊！”女童急忙放下扫把，拉着轩辕琤往天音阁去，轩辕琤从没有摸过女子的手，一时间有些羞涩。
　　女童没有注意，仍自顾自的说道：“天音师兄的名讳可是响当当的，不过你说错了一点，天音师兄几年前收了一名女弟子，不像你说的从不收徒弟。对了，我叫花婉净，你呢？”
　　“轩辕琤。”轩辕琤没有打算隐瞒姓名，他本就是天傲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子，在帝宫无需隐藏。
　　女童听完立刻拱手一拜，“原来你是太子，婉净方才无礼，望太子见谅。”
　　轩辕琤摆手，免了她的礼数，“我看你的手腕上有祭司纹，你是凌祭司的徒弟？”
　　“嗯，师父可疼爱我了。”花婉净咯咯的笑道，指着前方，“喃，前面就是天音阁了，只是我现在身份低微，能随太子到内院门口就已经足够了，天音师兄的天音阁现在我还不能进去，你是太子，卫兵不会拦着你。”
　　轩辕琤急不可耐，自己在古琴方面的造诣不深，若是能得天音再为教授讲解，定能够令父皇刮目相看。听花婉净说天音有一名女弟子，那再收他为徒弟也不是什么难事。
　　匆匆往里跑去，轩辕琤突然停住脚步，回头道：“花婉净，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