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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咩咩之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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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早晨,太阳从湖中央升起,千岛湖长歌门院内处蛙声聒噪,长歌门弟子在湖边驱赶着青蛙,朗朗书声在书院里响起。
湖中央的樱花树依旧落英缤纷。
“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
天还没亮,就有马车轱辘声碾在长歌门的青砖,船在清澈的湖水上留下涟漪。一些长歌门弟子早早地便起来打点好行囊,准备开始一天的行程。刚刚入门的弟子起身好打扫书院,看着湖中的落英随水漂浮。打扫完毕后便都聚集在微山书院前听康念弹奏一曲阳春白雪。
微山书院旁的客房内,杨焯先睁开眼睛,从书桌上坐起来,对自己所处的环境一片茫然,只感觉脑袋止不住地晕眩。
杨焯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衣衫整齐,除了有点小皱褶之外,还是跟昨日参加宴席前的穿着一模一样,但肩上的青羽却被折断了一只。
想起昨晚宴席,师叔在席间喝酒时潇洒畅快惹得杨焯欣喜不已,一时没控制住就从李白那里“借”了好几坛葡萄酒。李白藏的葡萄酒虽香,甘甜却烈,酒量再好喝多了也会乱。李白大方,杨焯也自得的高兴也没在意,毕竟这场宴席对于杨焯来说,是一场洗尘宴,也是离别宴。
所以杨焯欣喜之余也没来得及拿杯子盛酒,拿着从太白处“借”的一壶酒仰头就喝,好不快活。
昨晚的酒气未散以致于杨焯现在昏昏沉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是哪里,自己怎么会睡在书桌上。
杨焯仍旧没有想起昨晚在阳枫房间发生的事情。
看着地上一地的碎木和一把断了弦的杜鹃琴,被弄翻的墨水在地上都快干涸成迹。杨焯心中更加茫然。
我昨晚是走错地方了么怎么房间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酒劲还有残留,杨焯只感觉自己整个人头晕目眩。
但其实这也怪不得杨焯,李白所存的酒皆是百年佳酿,喝上两口没醉成泥已经算不错了,哪有人还能像杨焯这般自己走回房间结果虽然是走错了房间,还大闹了一场,但也证明了杨焯酒量还是相当不错的。
杨焯闭眼,抚额,单手撑着疲劳的身体。走动江湖多年,也从未像昨晚一样,毫无警惕心,睡死在一个地方。杨焯收起散乱的气息,坐在书桌上调息。
不一会儿一肚子的酒气便从胃里直往上涌,震得喉头发痒。
抬起头,睁开眼,便发现阳枫站在了自己眼前。
似乎一夜未眠,阳枫头发依然被他用景宣冠束得整齐,但奇怪的是景宣冠后的铃铛却不见,原本平直的衣衫上布满了皱褶。
阳枫看着一脸疲惫的杨焯,气不打一处来,昨晚折腾了一番,弄得阳枫房间一片凌乱不说,而且还压着阳枫睡了一晚。阳枫冷笑,站在杨焯面前,衣袖一挥,背后的剑刃一闪,一阵寒风便从杨焯耳边刮过。杨焯只感觉两鬓被寒风吹拂。
但其实阳枫在挥剑前,阳枫身上的杀气便已经暴露,杨焯虽然喝酒后稍显迟钝,但也察觉到对方暴露的杀气。
在唐家堡那次一战,阳枫的杀气并不如现在这般凌厉,现在的杀气更像故意而为之。
大概阳枫并没有想杀掉自己的意思。
杨焯闭上眼睛,内心一片平静。太白的酒实在太烈,身体太疲累,不想作任何反抗。
如杨焯所想的那样,明晃晃的剑刃果真停在了杨焯的脖子处。
阳枫看着在剑刃之下面不改色的杨焯,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
“卑鄙!”阳枫眼神尽是狠厉之色,握剑的手也在轻微颤抖。
是了,你叫阳枫如何面对一个喝醉了酒还把自己当成女子来对待的男人阳枫实在是不知道。
阳枫自小在纯阳宫生活长大,师姐师兄皆是礼仪相待,何曾像昨晚那样亲密过搂搂抱抱已然是大忌,昨晚两人甚至还唇齿相交!这些举动实在是有辱纯阳宫的名誉!
阳枫只知道这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耻辱!恨不得杀了杨焯!
各种想法在阳枫脑子中炸裂开来。
但虽然是这样想的,阳枫手中的剑刃却迟迟未下手。
“……”杨焯沉默片刻,待到酒气重回肚子中,再睁开眼,便看着脸色难看的阳枫。
杨焯斜眼看着自己脖子处的那把剑刃,沉默不语。虽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如果说错了话,这把架在脖子上的剑怕是会挥下去。
毕竟自己在阳枫心目中并不是那么得重要,杀了他还可给阳枫的师父报仇。
即便是如此,杨焯在心底更坚定了自己的目的。
杨焯的计划不容得有任何闪失。
阳枫见杨焯斜视着剑刃,似乎一脸不屑,便回想起昨晚杨焯发酒疯时望自己时不屑的眼神,手中的剑就握得更加紧。
哼,老狐狸。阳枫在心底冷哼。
阳枫扬起头,问道
“你是不是很久之前就跟踪我”
阳枫眼神居高临下,声音平静,似乎眼前人的生死与自己无关。手里的剑也没有丝毫要收起的意思。
“不是。”杨焯没有丝毫犹豫。眼底一片澄澈,对自己说出的话不感到一丝愧疚。
“你想杀我师父”阳枫拧起英眉,把剑刃靠得杨焯脖子更近了些。
“没有。”
见杨焯说话斩钉截铁,丝毫没有透露出其他阳枫想知道的消息,阳枫便自嘲道:
“那……你是想杀我”
杨焯杀他易如反掌,显然这个问题问得没有任何意义。
“……”杨焯沉默不语,眼神撇向一侧,不望阳枫一眼。
“你果真是想杀我么!”阳枫原本扭起的英眉蹙得更紧,心中一片怅然与不解。
“你功力在我之上,要杀我易如反掌,为何还要这般折磨我师父”
听到阳枫谈及自己师父,杨焯原本焦躁的心里闪过一丝不悦,撇开的眼神望向阳枫。
手越过剑刃,杨焯用手揉了揉不停跳动着的脑穴,慢条斯理,
“我并没有折磨你师父。”
“那你那日为何要把我师父打伤”阳枫看着杨焯面对自己的剑刃依旧镇定自若,心里不禁有点生气。
“是你师父阻止我来找你。”
“找我你来找我干什么你找我就要把我师父打伤”
“……”
面对杨焯爱慵懒的态度,阳枫气得手直发抖,阳枫从来没有遇到这样一个人,如此狂妄自大,面对威胁还如此不羁。师父从来没有这样对待阳枫,在阳枫心中师父是彬彬有礼的君子,现在面前人这样说话,实在是令阳枫难以忍受!
“你说话啊!”剑刃抖了抖,阳枫原本镇定的声音中起了一丝波澜,压抑着把手中剑刃挥过去的冲动。
“……”杨焯的眉头蹙着,良久,他叹了一口气。
“我可以告诉你全部的事情,但是,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阳枫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杨焯眼底下的幽光一闪,桌上的人便不见了踪影。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杨焯闪到阳枫身边,阳枫竟然有一阵奇怪的感觉。不是那种沁入骨头里的刺痛,而是从五脏六腑散发出来的酥软,但是却一点都不觉得痛苦。
“你!”阳枫还没说完,手上的力气便被突然抽掉,筋骨变得酥软,捉不住手中的剑,手中的剑便掉在了地上,剑上的流苏玉佩一声轻响。
“嘭!”一声重响,阳枫便跪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的手颤抖着。
“这是什么邪术?!”阳枫瞪大了双眼,盯着地上的玉佩,眼里都是慌张。
“你怎么了?”杨焯原本是看到了阳枫的剑掉在了地上,还以为阳枫被自己吓到了。可是听到阳枫的话,杨焯开始迷惑了。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杨焯走到阳枫面前,蹲下身子,看着跪着的阳枫,问道。
“昨晚?”阳枫错愕,看着眼前人一脸疑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要说出昨晚的事情。说出来又如何!他不知道最好!免得遭人笑话!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阳枫低下头,不想出一语以复。筋骨疲软得连身体都快支撑不住了。
看着拼命支撑的阳枫,杨焯笑了,眼睛里都是笑意,手附上阳枫的手,竟然感觉得到阳枫的手不如以前寒冷了。
大概是两人靠的太近,气息开始中和了。气息中和的时候,寒冷体质人的筋骨便容易软下来,体热的一方反而会觉得全身充满力量。
接着,杨焯把嘴凑过阳枫耳边,说:
“那你身上为何会有和我一样的酒味?特别是你的气息,都是酒味。”
“嘭!”阳枫再也支撑不住了,就在杨焯说话的瞬间,全身已经软弱无力了,连支撑的手也好似软了骨头,只能倒在杨焯怀里。
“卑鄙小人,你居然用这种下流的手段……令我屈服!”阳枫只感觉自己身体像是虚无,连牙关都软了,整个人被杨焯抱在怀里。
阳枫以为杨焯用了药,自己才变成这个样子。
“你若好好回答,我便不刁难你,说吧,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杨焯笑了笑,他知道阳枫的想法,不如将错就错。杨焯把阳枫的头放在肩上,两人拥抱在一起,杨焯鼻尖的气息便被阳枫感受得一清二楚,还有杨焯喉咙里的低沉,也被阳枫听得一清二楚。这竟然让阳枫回想起昨晚的事情,脑里竟然想出杨焯喝酒的样子。
“唇齿相交!”阳枫一咬牙,在杨焯耳边,一个词从口中吐出。
“什么?”杨焯一惊,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可惜自己记忆全无。
“卑鄙小人……”阳枫只感觉自己血气上涌,丹田处竟有颤动。
抱着阳枫的杨焯感受到阳枫身体的变化,叹了一口气。声音变得低沉。
“你现在身子太弱了,没办法承受住我的气息,等你醒来,我再告诉你全部的事情。”杨焯的手摸上阳枫的发冠,轻轻解开带子,发冠掉在地上,阳枫的黑发便披散开来。
“你……”阳枫心有不甘,更不想被眼前人摆布,但抵不住身上的睡意,看着长歌门湖外的波光粼粼,虽知道天才刚刚亮,但也沉沉睡去了。
待到阳枫睡去,杨焯便把阳枫抱到床上。
湖外的水波映射在床上,杨焯把床边的帘子拉上一半。
大概是身子太弱,自己的体质太强硬了,杨焯想着,自己的气息把阳枫的气息压制住,阳枫没有受到过如此强烈的气息,这么强的气息中和,怕是他的师父也不曾做到如此地步,再加上阳枫练的心法本就属水,体寒,气息自然是跟常人不同,而杨焯的体质又比常人热,所以阳枫一时半会儿不能忍受住,那这样一来,阳枫的筋骨疲软也可以理解了。但是倘若他日两人真的能够一起行走江湖,这样的事情就不能发生,不然阳枫的性命就真的有危险了。
看来还得去找找太白师叔指点迷津。
杨焯拂去阳枫脸上的发丝,喃喃道:
“等你醒来,我便告诉你全部的事情,不再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