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心》白墨丹青

2、双美人

　　“要变天了……”

　　咸阳城里热闹非凡。白衣少女抱着用荷叶包好的点心，站在一家店铺门口的台阶上，望着远方天际黑压压的乌云，喃喃自语。
　　“小圣姬，来尝尝这个。”
　　她转过头，一颗梅子就猝不及防地塞到她嘴里。那罪魁祸首的手指白皙修长，似乎有意无意在她柔软的红唇上摩挲了一下，然后很快又收回去了。
　　“怎么样，好吃吗？”
　　喂她梅子的男人弯下了腰，一张过分阴柔的脸闯进她的眼帘。在那个男人的右眼角下，一颗朱砂泪痣鲜艳欲滴。这让他看上去又妖媚，又凄婉。即使他在笑着，也无端让人觉得哀戚。
　　圣姬一直觉得她这位王兄的长相很神奇，明明是七尺男儿，却长了这样一副相貌。如果他换上女装，走在没人认识他的大街上，肯定有妇人对他指指点点，语气酸不溜秋：“呸！这狐媚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生得一副薄命相，肯定活不长！”
　　成蟜长得的确太美，凭那颗朱砂痣，他就比当年有着赵国第一美人称号的赵姬还要美艳几分。圣姬曾以为成蟜的美貌是继承他的母亲，但是见了他的母亲韩夫人后，圣姬才发现，韩夫人其实只能算清秀，性格也唯唯诺诺。不过想想也对，如果韩夫人有她儿子一半美艳的话，那么也不会在赵姬回到庄襄王身边后被忽略成那个样子，好歹是有个儿子的嫔妃啊……
　　不过，就因为成蟜这不像爹也不像娘的阴柔长相，大概也是他备受父王冷落的原因之一吧。

　　圣姬咀嚼着嘴里的梅子，点了点头：“嗯，就这个吧。”
　　“好啊，”成蟜直起身子，把一个钱袋丢在柜台上，“老板，这种梅子我全要了，请把它们尽快送到长安君府。”
　　“那么多吃不完的。”圣姬蹙了蹙眉。
　　“我一点一点的给你们姐妹俩送过来，你们慢慢吃啊。”成蟜一脸无所谓地说。
　　“其实，这东西吃多了应该对牙齿不好，也不能让冰姬吃太多。”圣姬表情有些无奈，“整天又吃冷的又吃酸的，我还挺担心她那一口小白牙的。”
　　“你是说，实际上这些梅子和你刚刚买的东西，都不是你喜欢的吃的，而是冰姬喜欢的？”成蟜微讶地看着她。
　　“嗯，不过她喜欢的我也喜欢。”圣姬笑了，“而且梅子的确很好吃啊……”
　　“你过来。”成蟜拉过她的手，把她拉到摆着各种果脯的架子前。
　　“你一个一个地试吃，全部试完。然后挑出你最喜欢的那一种。”成蟜极其认真地对她说。
　　“我们得回去了，二哥。马上就要下雨了……”圣姬央求着成蟜：“天也要黑了，冰姬还在等着我，我们下次试好不好？”
　　她低着头，轻轻地扯着成蟜的衣袖。贝齿咬着红唇，垂下的眼睑忽然抬起来，水润的眸子纯净无暇，就这样带着十二分诚恳地看着你，看得人心都化了。真是我见犹怜，大概真的没几个男人能抗拒得住这样的小模样儿吧？那边店铺的小伙计不是都已经看直眼了吗？
　　“不行。”成蟜推开了她扯着自己袖子的手。
　　“我可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把你拐出来。”他按住了圣姬的肩，笑得极其灿烂。
　　“没人理我的日子很难过啊……所以，你就当日行一善，陪我这个孤寡老人打发时间吧。”

　　一场大雨说来就来。
　　不过它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阵瓢泼大雨后，天又开始放晴。湛蓝的天空根本看不出刚刚还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房檐的瓦片还在往下滴残余的雨水。晶莹剔透的雨水一滴滴落下，在青石砖的凹处积水的地方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赤衣少年拉着白衣少女，顶着一件赤色的袍子，冒着雨穿过一个个无人的小巷后，终于在秦宫门口等到了雨停。
　　“雨停了，还要跑吗？”
　　成蟜停下脚步，收起袍子。他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含笑看着同样气喘吁吁的少女。
　　圣姬先弯着腰喘了几口气，然后抬头嗔视害他们现在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她刘海儿紧紧贴在她的的脸上，脸颊划过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当然要跑啦！一会儿我还要赶着去给母后请安呢……”
　　于是这回换她拉着成蟜的手向前跑，然而现在成蟜变得拖沓起来了，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语调懒洋洋的：“不用急啦。也许母后忙着呢，不方便你去请安呢？”
　　“礼数不能不周全啦！”圣姬回头瞪了他一眼，“快点啊！”
　　“好啦好啦……”
　　成蟜终于又跟上了圣姬的脚步。
　　“看不出，小圣姬体力不错嘛～”
　　“笨蛋哥哥，我有一直好好练舞啊！”
　　……

　　“我们抄近路吧。”成蟜拉住了圣姬。
　　“嗯？”圣姬不解地望着他。
　　“从这道墙翻过去，就是章台宫了。你可以早点回你殿里换好衣服，然后去给母后请安。”成蟜指了指不远处靠着一棵树的墙：“小时候贪玩，误了给母后请安的时辰时，我就经常和王兄翻这道墙，特别省事，真的。”
　　“贪玩……你和王兄？”成蟜只有一个王兄。
　　“咳！我来帮你过去。你不会爬树，就踩在我肩上，然后爬上去，我再翻过那道墙，在下面接你……”
　　“可是我会爬树啊。”圣姬一脸纯良地打断他，“而且那棵树很好爬啊……”
　　“你会？”成蟜有点吃惊地看着她，然后又摇了摇头，“不不不，今天下雨了树干特别滑不好爬的……”
　　圣姬望了那棵树一眼，走过去三下五除二上了树，然后轻巧地攀上墙头，动作十分流畅自然。
　　好像比当年自己还要利索啊……成蟜擦了擦眼睛，觉得刚刚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待他再定睛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圣姬身子一僵，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的手背在身后，使劲向成蟜做手势，然而她不慎脚下一滑，轻呼一声，掉在了墙的那头。
　　该死！成蟜低咒。

　　玄衣少年漠然看着摔在泥泞里的白衣少女。刚刚下过雨，泥地湿且柔软，她没有受太重的伤，只不过一身是泥，整个人显得特别狼狈。
　　“你很会爬树嘛。”他忽然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王兄……”圣姬嗫嚅着，挣扎着想起来给她身为秦王的兄长行礼。
　　“王兄！”
　　成蟜跑了过来：“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也没有。”嬴政转过身去看他的弟弟，发现这个人也湿了大半的衣服，袍子还脱下来搭在手上，看上去也挺狼狈的。
　　他皱了皱眉：“你这是怎么回事？”
　　“啊哈哈我本来打算给母后请安的，结果碰上大雨耽搁了，心里一急，就跑快了点……”成蟜瞟了一眼圣姬：“不过，小……”
　　“你不用去了。母后今天身体不适，早早歇息了。”嬴政淡淡地说，“下次来吧。”
　　“哦那我就下次带点补品来看看母后好了。”
　　成蟜笑嘻嘻地用胳膊搭在嬴政的肩上，湿哒哒的袖子招来了嬴政嫌弃的眼神。但成蟜不管自家哥哥黑着的脸，依旧和他勾肩搭背：“这次，我就来和王兄下棋玩吧。”
　　他和嬴政并肩走，然后微微侧过头，给跟在嬴政旁边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就立即过去扶起圣姬，把她送回章台宫。

　　待到走至没旁人的地方，成蟜在他耳边低语：“她只是个小姑娘，你何苦为难她来着？”
　　“小姑娘……”
　　嬴政漫不经心地看着前面的路。虽然母亲是个大美人，现在他也是未及弱冠的少年，但他的面部轮廓的线条更为冷硬，从侧面看的时候尤为明显。
　　“仲父为寡人精心准备的小姑娘，寡人无福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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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叫圣姬，但女主不圣母；虽然姓白，但女主不是白莲花。【只是作者想不到其他名字了……】
嗯，我会努力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