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缘》童子命

3、十年后

　　“不要跑，你这‘假和尚’又下山来偷东西了，看我不打断你的退”，一个穿着深灰色袈裟，大约十五六岁的小和尚，一手拿着一只烤熟的地瓜，一手拿着一只鸡腿在前奔跑，而后是一个中年妇女，拿着锅铲一边追一边喊到。
　　正在被追的便是那当年牛角村的余难了。当年普难草草的将其父母埋葬后，便带他上了这普航寺。
　　普难将余难带上山后，却是交与了师兄普慈收为弟子，赐号慧难。而普难则继续下山游历，一年一归。
　　至此方丈普慈共有弟子六人，分别为、慧明、慧痴，慧聪、慧心、慧难和慧戒。
　　其中，慧痴、慧戒、慧聪、慧心为普慈早年收的弟子，修为也均达金刚境，再上一步便是和普难一样同为罗汉境，在寺中分别掌管一些事务，被外界称作普航寺的四大金刚。
　　今天便又是普难游历归来的日子，慧难却是要准备些礼物。
　　原因无他，这普难好喝酒吃肉，寺中自然是没有，只有自己下山“化缘”了。妇人口中的又，其实也不过两次而已，至于他说是假和尚，是因为这普陀山名气实在太大，多有无业游民，装作和尚在这山外招摇撞骗。
　　这妇女追了没多远，见慧难已经进山上的树林，便只得骂骂咧咧，嘴里嘟囔着什么，转身喘着粗气折回了。
　　这边慧难也不好受，只见他一腿弯曲一腿放直，依坐在一棵大树边，一边喘着气一边自语道：“不就一个鸡腿和一个红薯...至于...至于这样吗”？
　　此时只见另一颗树后面，探出一个光头，朝四周看了看，却也是不放心的，朝着慧难的方向
　　怯声怯语的问：“走了吗？”
　　此人正是慧明，因为年纪相仿，平时和慧难走得最近，虽然是师兄却以慧难马首是瞻。
　　相传他出生时，背生佛光，百鸟齐贺，一片祥瑞景象。那百年不出寺的普慈方丈，也是亲自出山，早早去那户农家等着，却不料紫阳宗与之争抢，为此还交了手，后来双方约定，待慧明三岁之时，双方皆出一物，让慧明自己挑选，当是做了抉择。
　　待慧明三岁之时，紫阳宗掌教冯阳真人亲自前来，携一把流光宝剑当作选择的物品，而这次普航寺来的却不是普慈，而是其师弟普难。只见这普难，却是从身后拿出一串香气扑鼻的冰糖葫芦。
　　结果就......
　　直至今日，慧明上山已是十数年，却也是常常说，自己是被一串糖葫芦哄上山的。
　　今日两人皆知普难要回，这对同被普难柺上山的小和尚，想给他准备些礼物，便又像去年一样，下山“化缘”了。只是这本该去望风的慧明，却是刚有一点响动就跑了，早早的躲在了这大树后，见慧难后，好半天才敢探出头询问。
　　慧难道：“就没追进来，好吧。瞧你那个样子，都说你看见蚂蚁都不愿意去踩，我看你哪里是不愿意，你压根就是怕蚂蚁咬人，不敢踩吧”？
　　慧明听到此话，好似被扒光了游街似的，瞪大了眼睛说：“你这难是如何知道的”？
　　慧难先是一愣，而后捧腹大笑，后来干脆直笑到在地上打滚。红薯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鸡腿却是抓在手中一点灰尘也不沾，却也是功夫了得。笑了一阵后，慧难才能勉强起身，捡起地上的红薯，看了看早就气得话都说不出的慧明。
　　说到：“走吧，这鸡腿可带不上山，咱们得在上山路上等着，不然要是过了，这鸡腿是你吃还是我吃”。
　　说着慧难便自顾着，向着上山的路口走去，路上不停的对这慧明说，会帮他保守秘密，绝对不说与其他人听。慧明这才转怒为喜，当起了称职的跟班。可是当两人走到路口时，却只见到普难匆忙的身影，已经进了普航寺的山门。
　　两人相互埋怨，慧明说，不该嘲笑他耽误了时辰，普难说，不该那么胆小惹得自己笑，但最后也没争出个结果。只是怎么处理这个鸡腿倒成了难题，最后无奈之下，两人只得将鸡腿扔进了山路旁的草丛里，然后则均是咽了无数的口水，差点把自己给噎着。
　　话说这头两人没有争出个结果后，便回到了寺中，念经去了。
　　而此时大雄宝殿中，蒲团上正对坐着两人，一是方丈普慈，而另一个则是普难和尚。
　　普慈道：“此话当真？”
　　普难道：“千真万确，我已经打听清楚，昔日的轮回卷已经出世，现在已经到了轮回峰主莫邪手中，只希望这莫邪不要那般执着了”。
　　普慈正色道：“邪修之人，哪有不记仇的道理，只怕又是一场大战”。
　　普难面色有些难看道：“十五年前那件事，也说不上谁对谁错吧”？
　　普慈这次没有反驳，只是低头沉思，好似普难口中那十五年前的往事，让这位活了几百年的老和尚，也捋不清其中的因果。只是长叹一声岔开话题
　　说道：“往事也休再提了，这次你回来倒是凑巧有一件事，需要你走一趟。还有那慧难，你说你，别人看不出来我就不信，你也看不出来，这么大的因果你也敢去沾染，你就不怕应了劫？”
　　普难将余难交与普慈后，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告知普慈这孩子父母双亡，自己又恰好遇到便带了回来。
　　可是普慈却也不是一般人，略一查看便发现了余难体内的秘密，便和那出世的南蛮古迹联系了起来。所以这十年来，他并没有传授慧难丝毫的修行法门，只是教他佛理修心而已。
　　普慈说到慧难，普难也不奇怪，可当提起应劫之事却是勃然大怒道：
　　“别与我说你那因果，我修行自是为了普渡众生，若是能渡他一难，下了地狱又能如何，倒是你，成天这个劫数那个劫数，这劫数都被你躲了去又能如何，你把这藏经阁中的经，念了百遍又能如何，这芸芸众生，还不是该苦的苦，该难的难”。
　　“你.....你难道还忘不了那一桩往事吗？”
　　“我等修佛之人自然是少沾这凡尘因果，方可明心见性，我帮你斩断因果，躲避劫难有何错？”
　　“就算是当初我错了，这也数百年了，都已成定局，你这又是何苦啊”。
　　普慈气急，却又压着语气缓缓说道。
　　普难闻言争道：“有些事，与你说了你也不懂，佛自在心中，又谈何明心见性，当行走世间，因果不拒，普渡众生，方得正果。”
　　普难说完便要起身离开，普慈急忙是起身叫住了他
　　嘱咐道：“这佛理我们暂且不论了，我这里刚拿到紫阳宗派人送来的信函，紫阳宗的长青要出关了，你代普航寺走一趟吧，顺便和紫阳宗商榷一下参悟天书的事情。
　　此次下山你便带上慧明和慧难吧，慧明天资聪慧，已摸到了金刚境的门槛，你路上多指点指点。至于轮回卷的事，你去与那冯阳说了便是，他自会派人告知各派”。
　　普难听完，嗯了一声，便走出这大雄宝殿。可是心中却是惊涛骇浪，因为这慧明可不是一般人，按着普慈的性子，自是不愿他出这普陀山，沾染这些不必要的因果。可如今却让自己带他去紫阳宗，这是哪门子心思，真的只是让自己指点一二？纵是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是为何，与其想不出，便索性不想了。
　　普难刚走不远，就只听普慈在殿中笑到：“这紫阳宗哪是那么好上的，其他人还好，这普难要上去，多半还是要吃些苦头。那两个小子居然敢下山偷东西，还好没有吃那鸡腿，要是破了戒，看我不让慧戒好好整治整治，此次一同去那紫阳宗也权当惩戒了”。
　　普难在诵经阁中找到二人后，便告知了要去那紫阳宗的事情。
　　慧难很是兴奋，因为呆在这普航寺实在无趣，现在终于可以出去见见世面。
　　慧明则一脸痛苦，怯怯的样子，直叫人想发笑。平时深得普慈教诲的他，深知这山下的男人都是食人食骨的恶魔，这山下的女人则更是穿肠毒药，无色无味，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平时蚂蚁都不敢踩的他怎敢去这红尘中滚上一滚。
　　三人一路向北，路上走走停停，行了七日才到了临近南华山的一处客栈。
　　老板一听他们是普航寺来的，要去南华山，便欣喜若狂。这方圆数百里可都是知道的，南华山上住着的那都是神仙，能去南华山上找神仙的，自然也不会差了哪里去。接待这样的人，按老板的话来说，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于是便腾了一间客房让他们住下。
　　天已向晚，三人将歇，屋外已经下起了初春的小雨。
　　屋中普难盘膝而坐说道：“慧难，还不快些去给师叔化些吃的来，最好有两壶好酒，若是没有，差点的也行，可别像上次一样，往酒里兑水了”。
　　慧难，一阵无言。
　　上次这普难也是要酒，于是慧难便跑到酒楼里，拿葫芦装了一壶清水，看见有喝完酒的空酒壶，就把清水倒进去涮一涮，这样涮了十几个瓶子，酒味还是十足的。本想着如此便可应付了事，不料普难喝完，却说他往酒里兑水。
　　直惹得慧难和慧明大笑不已。
　　听这普难又说要酒，慧难也不怒，只是嘟囔着出了门。
　　出了房门就是一个院子，院中心种着几棵芭蕉，两旁是两个种着些常见花草的花坛，另一边则是一条排水的沟渠。院子虽小，景色却也雅致。
　　慧难刚出房门，抬头下意识的往院中一看，只见一名少女，双手撑着青色的油纸伞，矗立在院中央，抬头看着这将夜的雨打芭蕉。她一身青衣长裙，举伞的双手袖口自然滑落，露出半截藕臂，青丝则盘了个如意结，垂到及腰处，迎着这幽冷的月光。
　　慧难瞧着这一切，却是痴了。他不知这世上原来还有这般美丽的女子，只是女子侧对着他，看不清脸庞，但光是侧脸就已是倾国倾城。直叫这，刚入佛门的慧难，连呼吸都不敢太粗，只怕是呼得重了些，就把眼前的少女吹走了。
　　可是他却不知，院中深处黑暗里还隐者一名黑衣人，分不清男女，只是抱剑而立，看着这院子的一切。当看到慧难痴痴的样子时，眼里寒光一闪，又看了看慧难背后的屋子，就又扭头看着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