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匀樊》文彣

11、车祸

　　许久没来过的顾瑶突然来访，简显不知所措。
　　周末没什么事做的简显正跟朱薇通着话，透过猫眼眼看了一下门口，站着的是一个成熟的知性女人。
　　“你怎么来了？”简显问。
　　“怎么？来不得？”顾瑶好像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不开心，重新回到原来的状态。
　　“没有没有，进来吧。”简显让开一条道。
　　顾瑶在房间里四处转转，看到满屋子的凌乱，训斥简显:“前段时间我来的时候还挺整洁的，怎么现在变这么懒了。”
　　前段时间？说的是朱薇在的那段时间吗？简显立刻紧张起来，最好现在先不要让她知道。
　　女人的第六感天生就是很强的，顾瑶此刻也在思索着什么。“你，不会是……”
　　“什么？”简显更紧张了，像一个被妻子责问的出轨男人。
　　“没什么。”看来顾瑶并不想知道，也许是害怕知道。“我帮你整理一下吧。”
　　顾瑶帮他整理房间，简显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顾瑶则是母性泛滥。
　　“你的这些袜子是多久没洗了。”
　　“内裤怎么放在柜子里。”
　　“鞋怎么都是一只的，外面不是有鞋柜的吗？”
　　一通整理，房间里完全变了一个样，看不出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房间。
　　“以后起床记得被子要铺平，不要折被子，免得滋生更多细菌，而且也要经常拿出去晒。”朱薇抓住被子的一角闻了一下。“拿出去晒一下吧。”
　　“别。”简显神经绷到最紧，看来被子地下放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顾瑶拿起一个相框，里面的，是一张简显和朱薇的照片。照照片那天，天空飘着雪，朱薇手里捧着一捧雪，嘟着嘴把雪吹向简显的脸，他们笑得很开心，笑得很灿烂。
　　“这？是你女朋友？”顾瑶脸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事到如今，可能亲口承认了，会对两个人都好吧。“是，她叫朱薇。”
　　“什么时候认识的？”顾瑶声音忽然变冷，冷得快结了冰。
　　“去年。”
　　“去年吗？哈哈哈哈。”顾瑶突然像发了疯一般，笑得很可怖。“去年啊。”
　　顾瑶冷静下来，放下相框，夺门而出，还说一句:“祝福你。”
　　顾瑶走了，简显没有追，因为他现在不敢面对她，他们虽然不是情侣，可是毕竟有很多年的感情，顾瑶接受不了。
　　简显拿起相框，紧紧拿着，深怕它会失去。
　　简显躺在还没被顾瑶整理好的床上，眼前的一幕幕，是他和顾瑶共同经历过的，一起上课，一起下课，一起吃饭，一起……
　　想着想着，累了，就睡倒在床上。
　　电话铃声响起，是王韬打来的。
　　“你在干嘛？快来四方桥。”王韬电话里说得很急，挂得也很急。来不及多想，随便套上件外套，打了一辆车就直奔四方桥去了。
　　四方桥平时是不会堵车的，就算是上班下班高峰期也不会。司机开到这里时，也是突然感到奇怪。简显等不及等出租车上桥，匆匆掏出钱把车费付了之后就大步奔向桥头。
　　前面停了不少车，可是简显仍然看得到前面那个表情很焦急的男人——王韬。当简显走到前面已经被警方隔离出的警戒线前时，脑袋一下变得很昏沉，几乎要奔溃了。
　　副驾驶车门口摊坐着一个女人，一个简显在熟悉不过的女人，满脸是血，几乎不可辩，可简显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顾瑶。简显跪在顾瑶面前，搂着她，而在她旁边的还有王韬。王韬一边扶着顾瑶，一边打着电话。
　　“王八蛋，你们到底要多久才到，我给你们说，两分钟后再不到我保证一定能拆了你们医院。”王韬像一只发了疯的豹子，谁都不敢接近。
　　“这位先生，您先别紧张，救护车马上就到。”一边的警察忙着安慰。
　　“你给我滚开，你换个位试试你会不会像我一样。”王韬一把推开站在他旁边的警察，走到简显身边。“你让开。”
　　简显紧紧搂着顾瑶，身体不住颤抖，眼眶发红，悲伤到了极点。
　　“她还没死，你这样搂下去会出事的。”王韬拉开简显。
　　简显什么话都没说，一下子好像变得沧桑许多。
　　刚刚还在被别人安慰的王韬，此刻反倒安慰起简显来:“别担心，警察马上就到。”简显摊坐在地上，双目无神。“你站起来，站起来，看着我，看着我，听到没有，看着我。”王韬使劲扇了简显几耳光，简显眼里才多了点色彩。
　　“大家让让，大家让让啊。”救护车来了，警察忙着疏散人群，让出安全通道。
　　“来，搭把手。”救护车上下来两个医生，做过最基础的心肺复苏之后，套上氧气管，在简显和王韬的帮助下将顾瑶抬进救护车。
　　坐在车里的简显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
　　王韬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别担心，会没事的。”
　　虽然他一直安慰着简显，可是他的焦虑，谁都看得出来。
　　顾瑶还在昏迷中，可是她突然咳嗽起来，鼻子里插着的氧气管也被喷出来，嘴巴里面全是血。
　　简显紧紧抓住顾瑶的手，口中默念着什么。王韬在一边大喊:“医生，快看看，快来看看啊。”
　　那两个医生中的一个说:“我就在旁边的，我看得到，没看到我正在准备吗？”
　　王韬说:“那你快点啊。”
　　医生从药箱里拿出一些简显和王韬都认不出的工具，一通忙活，简显则在一旁紧紧抓住顾瑶的手。
　　“没事的，正常反应，咳出血来会好点。”医生解释。
　　不知道离医院还有多久，简显只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如果不是顾瑶看到那张照片，如果顾瑶不愤然离去，如果当时他把她拦下来，如果她坐的不是这辆车……
　　太多的如果，简显只能恨自己，顾瑶的车祸，完全是他的责任。
　　终于到了医院，又是一通手忙脚乱，才把顾瑶送进抢救室。
　　简显和王韬坐在外面，时不时张望手术室。
　　“通知她父母没有。”简显问。
　　“通知了，很快就到。”
　　“她出车祸你怎么知道的。”
　　“当时我正好在那边采购，听到警车的声音我过去看才知道的。”
　　简显知道这些后，没有再说话，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顾瑶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谁是病人家属。”一个医生走出手术室，解下嘴巴上的口罩。
　　简显和王韬异口同声道:“我是。”
　　“情况不太乐观，失血过多，需要从省医那边调血。不过你们也不用紧张，赶紧去把手术费先交了。”医生说完又快速返回到手术室。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钱交了。”王韬说。
　　“把我的卡也拿去吧，密码是我生日。”简显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交给王韬。
　　王韬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简显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顾瑶的父母才赶到，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简显，顾瑶的父亲马上跑过去，他一把抓住简显的衣领，将简显提起来。顾正明身材高大，简显也不敢动弹，任由他这样提着。
　　“我女儿怎么回事。”
　　“老顾，你别这样。”顾妈妈瞪了一眼顾正明，连忙拉开他。
　　“简显，瑶瑶现在怎么样。”顾妈妈问。
　　“还不清楚，不过阿姨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简显安稳顾妈妈。
　　“小子，瑶瑶要是出什么事我唯你是问。”顾正明恶狠狠地说。
　　“你怎么又这样，事情还没搞清楚别乱说。”顾妈妈喝骂，转过身又对简显说:“你别听他瞎说，他就是担心女儿而已。”
　　“阿姨，我知道，我知道。”简显说。
　　顾正明转过头去，不再看简显，而是盯着手术室看。简显和顾妈妈又说了几句，才安静下来。
　　王韬交了手术费回来，跟着他的，还有几个警察。
　　“警察先生，到底怎么回事。”顾正明看到警察过来，马上跑过去问。
　　“你就是伤员的父亲吧，据我们初步了解，是一辆黑色本田私家车超速行驶失控冲过隔离栏撞上你女儿坐的出租车的，具体的我们还需要进一步了解。”一名警察说。
　　“谢谢，谢谢各位警官。”顾正明拉起说话那名警察的手，忙着感谢。
　　警察说如果他们有什么发现会及时跟顾正明联系的，说完之后就走了。
　　“你是王韬吧，我听过你，谢谢你能及时通知我们，谢谢。”顾正明说。
　　“没事的，顾叔叔，这是我应该的。”
　　手术不知道进行了多久，从中午一直到深夜，四人静静等在外面，哪也没去。
　　手术室门突然打开，一个稍微上了一点年纪的医生走出来，说:“病人家属。”
　　顾正明连忙走过去，说:“医生，我是病人的爸爸，请问我女儿现在什么情况。”
　　那医生说:“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不过还需要在重症观察一段时间。”
　　顾正明又是一番道谢。医生又说:“刚刚手术费不够，你们还需要补上，以及办理入院手续。”
　　嗯？手术费交了？顾正明回头看了看简显和王韬。
　　顾正明问:“是你们交的？”。简显王韬点点头。又说:“我会还你们的。”
　　简显说:“不用还，我和她的关系你知道的。”
　　顾正明冷笑道:“关系？什么关系，你只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王韬大概知道一点顾正明和简显的事，所以对他们这样的对话也不奇怪。
　　顾瑶被安排进重症监护室，他们也只能默默为顾瑶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