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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正道殇 ● 血池地狱 ...


  •   二人僵持,我紧张,他无意。懒散看我一眼,独孤把绛雪一提,拔身而去,我紧随其后,约摸半丈,一再脚跟加紧,偏生无法凑近,我心中不安更甚,独孤分明还未提上真气。仿佛恐我跟之不上,剑魔身影时疾时缓,转眼尾随至一深长峡谷,内中幽暗昏惑,壁刃临霄,风声鹤唳似鬼哭狼嚎,深谷那端传来惊涛拍岸声,海腥扑鼻,想来彼方应为一入海窄口,是以风力雄健。

      游目悛巡,不见独孤身影,却闻头顶传来绛雪惊呼,仿佛被人临空抛掷而下,我忙上前,噌地一声,一片灰影遮天而起,如巨物展翅,定睛一看,竟是只人高大雕,雪目森容,铁喙如钩,利爪一伸抓起绛雪,扶摇直上,“放开她!”我一时紧张,牲畜无情,惟恐绛雪为它所伤。

      收足点上一突出平岩,却见绛雪被丢置一旁,衣衫褴褛,血痕阡陌,巨雕束翅侍立独孤身后,神情毕恭毕敬,我心中又急又恼,这巨禽却煞是通灵,鸟目犀利如矩,仿佛知我恼怒。“阁下将小女带来此处,意欲何为?”我冷冷喝道,负腕持刀,背手而立。“欲入岳家皇陵,你父女先得过了这风痴三戒。我便要看看,老夫与你究竟有甚么相同,使那不知好歹的丫头,死活不甘拜我门下。”每每提到“那丫头”,独孤求败便呈喃喃自语状,好似内中情愫纠结已久。

      “阁下也见过小凤?”我诧异之下,不觉自己声调有异。独孤哼地一声,扬袖将我与绛雪生生扇入深谷风口,我一径运起千钧顶,竟是丝毫无补。

      “爹!” 绛雪在海口飓风里上下扭动,拼命挣扎,见她脸色已呈蜡紫,我抓住她手臂欲拉回身边,风力却突然逆向旋转,仿佛被一枚无形捣槌在药钵内肆意捣弄。“爹救我!”绛雪内力不足,妙蔓腰身在强风中扭作一团,手足走形,容颜凄楚,痛苦无比,我无法将她拉回身畔,只得将先天罡气沿她腕脉潺潺灌去,绛雪得我真元相助,几次三番顿息锁身,谷中风力却针锋相对般愈演愈烈。此刻浓雾为风力卷去,深处谷壁狭窄一线,怪石相照,阴森眦咧,如一斜开的鬼魅大口,正贪婪嗅吸着谷中猎物,骨肉之躯一旦卷入,必成血泥。

      “爹,放开我吧!绛雪不孝,对不起娘,这是我的报应!”见我汗如出浆,脚跟渐移,绛雪在风中哭诉,“胡说!”我心神大乱,紧紧扣她脉门,“由她去吧。此乃血池狱,十八地府刑台之二,专惩不孝之徒。”剑魔声音雷霆灌下,有如诸神宣判。

      一声血池地狱,听得我竟莫名心惊肉跳。“不!”我大喝,真气倾盆爆破,风力短暂受阻,须臾却又变换法门,竟化作万千风针,四面八方扎入我肺腑,体内剧寒受此催发,双管齐下,如冰龙在体内游走,四肢五骸瞬呈僵硬,呼吸也化成冰柱,我看见汗珠在鼻尖凝成晶莹雪球,久远的绝望浇顶而下,我突然不可遏制地荒凉,荒凉如数十年前那个荒唐的夜晚,想抓住一丝温暖,让我知道自己的存在。渴望一起,神智模糊,毕生记忆光重影错,接踵而来,“哀牢山的冬天,就是这么寒冷。” “不!这里本可以是一个很温暖的地方,应该是儿女成群,儿孙满堂。”

      心底隐痛,在避无可避的命运追迫下,肆无忌惮地汹涌而出。眼前月白小褂一闪,墨发红颜,明珠善睐,“我去做饭了!”婀娜身姿娇俏一转,无邪风华洒落孤山,“小凤,别去!”我呼喊出声,别去,那里危险,别去!她却不听我的,一径朝谷壁一端奔行。“小凤!”我朝她追去,竟不觉手中还带着绛雪,更不觉腿脚已能拔动,追至壁前,哪有她的踪影,却见谷壁上梭痕累累,次序井然延续北斗七星天阵,分明是七巧梭留下的痕迹,方才紧乱下未曾察觉这些梭痕存在。看来小凤的确到过这里,只是这些梭痕风化已久,必是她若干年前来过,刻下七星布法于石壁,沿袭踩踏,顺利闯关。

      一念串连,我脑力顿时醒活过来,随即苦笑。七星阵,天下诸风属北,世间无水不东,还是我教的。当年一时心血来潮,便令天相与她熟记天罡星宿、潮汐阵法,天相早已忘却,她却能参悟其间蕴涵,融会贯通,用以破此风阵。刚才我一心专注绛雪安危,竟也浑然不察风承星宿之理。今日我父女脱险,竟仰仗了她冥冥中指点。

      小凤已死,我是不可能于此再见到她了,那只是,白日一梦罢了。

      “爹,这是。。。七巧梭的痕迹。”绛雪轻道,风势又长,“走!”我展开顶风大鏊,把绛雪拦腰一裹,足尖沿梭痕点动,渐行渐上。风声减退,阻力愈小,绛雪埋首我怀中,见她肩头微耸,竟是在哭。

      重登凸岩,巨雕见我俩出关,昂首漠视,神情踞傲,独孤求败见状一叹,向绛雪道:“将你与雕兄果腹,雕兄不屑,将你与血池赎孽,你娘不忍,罢了罢了,你终归侥幸,就此去吧。岳将陵便在这石壁下,沿梭阵重返即可。”说罢,独孤袖摆一挥,巨雕展翅如屏,二人便欲离去。

      “阁下留步。敢问阁下与平川道人古清风,是什么关系?”我出声询问,谷下奇阵也被称为血池,方才我与绛雪侥幸脱险的风口浪尖,其催动原理更是同师父留下的血池机关“风煞”一脉相承,当年玄霜便险些丧身于之。种种迹象,此人必与师父有甚联系。独孤果然回头看我:“古清风?那耄耋老儿是你何人?”

      “便是在下先师。”见他出口狂狷,我心中不悦,独孤求败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内力震彻霄汉,谷中风声竟被其淹没,我愈加忧虑,如此修为,纵再给我百年,也未可能及。依他所言,幸亏小凤当年未曾拜他学艺,否则江湖怕也不是今日格局。脑中虽如此,心里却幽幽冒出一股奇异念想,倘若小凤当年承了他衣钵,雪花神剑之制肘恐成儿戏,则如今冥狱不会覆灭,她也便不会死了罢?

      独孤求败止住笑势,也打断了我莫名思绪:“原来,你还算是我方外徒孙。这丫头也恁不会算账了,拜了我,她便为你长辈,届时爱讨爱罚,我做祖师的自会由她,唉。”他摇头叹息:“三十余年前,我年方不惑,你师父已近耄耋,却硬要拜我为师,要参我‘无剑’法门,说要用于道家天伦。我见他性温心诚,便传他独孤九式中两层心法,他拿去潜修,后来还自创了一套内功,叫什么“先天罡气”,什么先天后天,罡气戾气,九式皮毛罢了。”

      “一派胡言!”我闻言震怒,怒不可遏!这独孤求败,年纪不过与我平辈,师父年高德望,岂会拜这正邪不辨的剑魔为师? “先天罡气乃家师一生心血,岂容你这等歪魔邪道胡乱言渎!快说出你究竟从何盗得先师布阵法门,否则,休怨罗某刀眼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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