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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緣来是命 ...

  •   “为何又做傻事!”熟悉的嗓音往四周沉闷漾开,我在抚面的叹息中睁眼,华发三千的神医丹士终于又活生生立于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又躲起来不见我?!”当年血池中的苍老脸庞和方才四处奔突寻找他的经历又唤醒了心中久远的不堪回忆:“你就爱欺负我是不是?!你就爱看我难受、看我神智不宁,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我一时悲从中来,又哭又叫地在他臂弯内踢打,他一语不发、纹丝不动,任我拳脚发泄够了,我伏在他肩头嘤嘤喘息,他始才轻叹一声,抚上我脑后青丝。

      不知何时我已被他带入这个海潮之上、礁岩之下的半空洞穴,看着穴中整齐铺就的干草,这三天三夜他就是在这里度过的?他为什么不回营地找我?眼下的他又变回鹤发磔颜,与在医院时一样,苍老得好生厉害,是不老酒又失效了吗?想他那日在水下突然乏力,该不会也是这物事害的吧?上次小医师说他体内百毒盘亘,每当不老酒失效时他便要承受万毒攻心之苦罢?遇到这种关头他都是倚仗自己千年内力硬撑过来的吗?

      见他嘴角还残挂着隐隐血丝,似是运功半途骤然中止,导致气血逆行经脉倒转。我一把捉过他手腕,脉象里是一片昏天黑地的紊乱。“师父你...”我急到说不出话来!他的内息体能都已受创至九死一生的境地,却因服用了不老酒而终不得毙命。永生不死的好处就是这样的?!那么痛楚呢?所有承受的痛楚不会因不老酒的作用而稍褪,不老酒只管不死。相反,没有死亡作为忍耐的终点,生命所受的种种劫难便只能永无止境地延续和苦捱。我听到自己心头破碎的声音,“师父!”我再也承载不住,扣住他颈项号啕大哭起来,似要把两世的泪水都流干。

      “傻丫头,怎么又哭...”“哭”字尚未吐全,已被一阵突来干咳截断,他捂着嘴迅速调转脸去。“师父!”我逼上去拽他胳膊,“没事,”他轻淡避就着,我一把扯过他衣袖,白衫上黑红的血渍鲜活地触目惊心。“师父!你一定要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老酒究竟怎么了,你的脉象怎能变成这样,你告诉我、你别什么都瞒着我呀!”我泪如泉涌。天,这究竟是怎么了?

      “莫不是...”见他仍不愿作应,我兀自回忆着与他相认以来,他替我化解的种种险境:“莫不是□□蛇毒?”我想起那日深陷哀牢山蛇窟后被他救回,我抵死不欲与他欢好以解蛇毒,他只得人为吸吮出我体内毒液,想是那会儿便埋下祸根了罢?此毒其烈无比,质变无常,进入血液时仅为淫毒,而一旦经由舌苔入体便会转为噬骨剧毒,侵入奇经八脉,任是如何及时吐就都无济于事。对了,咳嗽!忆起那晚之后,他便隐约开始咳嗽了。

      他默然无语,我心头不安更甚,莫不是我猜对了?“师父...”我心中一时悲苦交加,这回又是我错?反倒错在当时不该拒绝于他?不该让加诸于我身的一时淫毒转化为侵躏他永世的天成剧毒?这一切到底是怎么搞的?为何这个男人总是让我如此进退两难?上天究竟在这场孽债中为我圈定着何种抉择?我聂小凤的生生世世,当真只是天意的一枚棋子吗?一念至此我双手又颤抖起来。

      “没有的事。”他转脸面对我时,已不见斑驳血渍,我还欲开口,他轻易截断我下文:“不要胡思乱想。不老酒在我身上已作用千年,些微失效也是必然,天下岂有永保功效之灵药?”“那你从哪儿受来这么重的伤?还有你血里的毒,怎么解释?”我刨根究底紧抓不放,想懵我,没那么容易。

      “哪里有毒,不老酒本身如此,医院里那些人如何知晓。”他反应平淡,虚招一幌企图带过。“师父!”见他倔犟若此,可把我急煞了,他枯瘦的手指却轻抵了我双唇:“师父没事,师父死不了的。”末了,似想起什么,又笑添一句:“师父是你的英雄,怎会丢下你不管不顾,一个人逍遥快活做神仙去?”

      我一怔,听得自己当初说过的话语从他口里重复述来,只觉心中苦涩酸甜、百味杂呈。这一句话中本是爱恨交叠情怨深重,一声英雄,促成了那一夜;一句逍遥快活,留了绛雪玄霜在他房里啼哭一整宿。原来他说的是真的,我说过的字字句句,他都不曾忘。

      “这可怎么办?”我泪眼婆娑地抚摸他满头白发,他颈项有些僵硬,微显瑟缩地别过头。他近来动不动就会变成这副模样,这可如何是好?如此一来,纵使再带他回家去,纵使我再百般坚持,爸妈也是坚决不允的!然而此时此刻,我却已在心中认定,既是无论如何走不出他视线,这一辈子,也便从了他罢!

      见我满怀踟躇,他轻喘一声匆忙握过我手道:“不碍事,一会儿就好了。往后...师父还可再作些修整。”看他紧张模样,我长叹一声倚进他怀里,罢了罢了,就这样了,算我饥不择食、早节不保。

      他见我形容疲惫,悬空的手臂举也不是,收也不是。“为什么不回来找我?”我埋首他胸前,语调幽怨。“我本想先寻处安僻之所将内息好生调整一番,待不老酒药性稳定了再来见你。不想你...下次切不可再如此胡闹了!”他在我顶心轻揉,嗓音微颤,一时嗔怨两难。我闻言又觉酸楚,心下明白他所指,只好摇着脑袋将他搂紧了以示不满。他却一手轻托起我下巴,令我与他对视。

      “小凤,还记得当年你临终之前,问了我什么?”

      我神思游转,道:“我...我问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如果上天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你会不会改变主意?”听他突然提起这句,我的心纵然隔着一世,也仍是止不住地战粟。

      话音甫落,他眸光大动,神色深乱地将我揉进怀里,力道之深,似是要将我与他胸膛揉为一体:“小凤,小凤,师父喜欢你,师父喜欢死你了!这些年来师父天天做梦都在想,想回到当年,回到当年的哀牢山上,回到那天早晨...”

      我开始只是咬唇浅浅吞咽着这憋屈了两生两世的泪水,他将我愈搂愈紧,脸低垂下来搜索我的唇,我挂着泪躲开,他眼底漾着同样的湿润紧追上来,我终于无处可藏。随着他持续加重的宠爱我心底的情闸终于再也关守不住,久违的满足愉悦如洪涛东来般冲荡开了。我哭着笑笑着哭,他将我捧在手心里吻了又吻亲了又亲,每滴泪水都被他细细吮干去,我兀自抽搐着呼吸。“小凤、小凤...”师父迷乱地在我耳畔轻咛浅啄,我神智不清,我天旋地转,他扬手将自己白衣长褂覆上干燥的草甸,我被他拦腰抱起了平置其间。我什么都顾不上了,他要我,就在这儿给了他罢,我聂小凤,终究还是逃不出罗玄的手心。

      “小凤,说你喜欢、说你喜欢师父这样...”他一边吩咐着一边却堵上我嘴,我的答案便只能在他唇齿间求证了。他解开我厚重的羽绒服丢去一旁,终于松开了我双唇,转攻我完全暴露的颈线。他一手轻捧着我后颈,使自己唇舌能更遁入我颈窝深处,另一手却貌似不经意地隔着单薄绒衣覆上我腰身内侧,轻重有序地缓慢揉捻,我登时止不住胸腔内一团火苗蹭地燃起,深深浅浅的嘤咛已脱口而出。虽说当年颈脖受扼的惊惶恐惧还在心底微戳般疼痛,此刻身子的本能反应却促使着我咬牙隐忍了情绪上的不适。我两手还本能地杵在胸前紧紧攥着,他一手捉过一只,我不敢看他。昏沉间,握紧的拳眼被他展开,指谷间隙被厚重的温触填满,一脉一脉的深暖热流覆裹了冰凉的手背,我颤抖着,知他正与我十指交缠。突地一阵潮湿温热袭上指尖,我猛地一簌,睁眼竟见他将我手指一枚枚纳入口中、细腻品尝,我一时气息惊乱,只觉股股细密电流随他口中力道在周身势不可挡地蹿开了去。自小到大,未经人事的我何曾受过这般轻怜蜜爱、柔情欢戏?就是当年在哀牢山那晚,他也未曾如此细致用心地对我。我几乎忘了师父是神医,对于人体经脉气息、体质敏锐之处都比常人熟捻。他与PAUL完全不同。我跟PAUL正式拍托虽已近两年,期间情人爱抚亲昵也不为少,但这等情靡技巧,PAUL却是压根不懂的!

      PAUL?我神智突地清醒过来,我这是在干什么?!我骛地惊坐了,额头撞上他鼻翼。“师父?”我惊魂甫定地看他,他见我坐起,眸中突然涌现前所未有的浓重愧疚,他一把搂过我在怀里:“小凤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尚未成亲,师父本不该这么对你...”“师父...”他抱得我些微气促,我只能把下巴枕在他厚实的肩上对着洞壁喘气。“对不起,别怪师父好吗?”他小心翼翼,唇鼻埋入我发间轻软摩挲,似在哀求。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没关系师父,我们、我们先回营地去可好?”

      终于还有句话能让此刻的他听进耳里。他浅叹一声,捧过我肩膀扶正了,我对上他眼睛,他看着我,千言万语犹在喉头,却终究未发一音。他将我从地上托起,转身捡了羽绒服替我穿好。我俩出得洞穴时,一头肥硕的北极熊正在海滩上转悠。若在平时,我早吓得飞奔,如今却有恃无恐地从它面前慢慢走过,那老熊倒也识趣,未曾上得前来,只远远对着我俩低嗥了声。那一刻我突然想,什么都不缺的女孩子不需要大英雄,究竟是因为她们不需要,还是因为她们命中没有呢?一念至此我突地笑了,顿时觉得自己身价百倍、荣耀四射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緣来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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