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正道殇 ● 青衫魄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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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完颜身形渐远，我虚身一晃拦住他去路，伸手取他怀中锦盒，完颜咬牙护在中胸，见我来得淡定，他以臂制肘，以守为攻主动向我出击，我眉头微皱，侧身推出一掌下弦月，意在反擒对方前攻之手足，尚要触及完颜袖摆，那青衣人却似早料如此，旋身再降我同完颜之间，他袖间清辉闪烁，舞起百朵剑蕊将完颜护在身后，一时间我掌风沿势滑过他执剑之手，只觉那青缎丝绸迅速掠过皮肤，所过处阵阵沁骨寒凉，直入心髓，待握紧时，对方已安然抽势而出，我却是又扑了个空。
攻防被他轻易化去，当下我心中讶异分毫不下绛雪，面上却不动声色。如此高深莫测的招架，加之他秉性冰凉又浑厚绵密的内力，青衫行者的来头教人为之侧目。我心中思忱，方才过招之下，即知单凭他内力，纵观当今武林能与他相匹者已是寥寥无几，不禁感叹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近百年，想自己四方云游，悬壶济世十数载，江湖上却有如此高手异起，且一出面就打秦陵图的主意，无论此人是何族类，看来即使今日能成功夺回龙姑娘所托遗物，我父女二人往后也再不得清静了。
事不宜迟，秦陵图事关天下安危，定要速战速决。隔空解了绛雪穴道，我平身凝气，内力暗涌，腰鞘内雁伏刀隐隐待发，青衣人见状身形微侧，知我要正式出手，当下也立稳脚跟，三尺青芒迎风招展，剑气荡漾数里开外。绛雪见完颜洪凯始终被那青衫人护在近身，一时却也不敢冒然上前，眼瞧着便飞沙走石起来，视野内一片昏黄混浊，沉闷的掌击声晃若就在耳旁，下一秒又簌地拉出好远。拆解中，不料这青衫人竟是对我武学套路了如指掌，一招一式、应对挥纵皆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相反我因初始错愕，稍稍影响了头局的功力发挥。连战近千回合，我年事已高，微感倦怠，对方却始终吐气如游，呼吸匀扬，显然秉承着绝顶心法。委实奇了，这西疆北荒，逐马中原，却当真没听说何处还蛰伏着如此上乘的人物。
青衫人突地一个急旋扬身，麾突直下，来势一改常态闲散，精稳狠准。我闪身险险避过，心想必须出煞，当下飞身紧咬不放，寻得合宜位置，倾掌便重劈而下，先天罡气最高境界疯魔劫毕竟厉害，究竟将来人团团罩入掌风之内，雁伏刀磨砺多年，此番一出更是威力四射，霸气横扫之处如遍地惊雷，膨爆巨响此起彼伏，整个山峦瞬间夷为平地，光秃的崖壁上显露一圈规则的深厚凹槽，泥砂飞溅、野草四射，弧形之圆满无缺令人瞠目结舌。青衫人撩起衣摆一看，北斗七星步阵的七个圆窟窿跃然入眼，若再闪迟半刻，则整条左肢当如满山碎石。“疯魔劫，果然名不虚传。”他出声赞道，声线柔和，音如清锺鸣镧，见他放下衣摆，长身而立，四周翠绿屏环，将他一袭暮霭青衣衬得恍若柳岸清辉。我却在心下震愕于他竟能从疯魔劫中全身而退！想当年多少能人异士便是败于此招疯魔劫下俯首称次，名震四海的鬼仙万天成亦在其中，而如今竟让这名不速之客安然顿渡，此人的修为与应变，可想而知。
“既是输了，便快快交出秦陵图！”身后绛雪道，见女儿面泛红潮，方才必是也为我捏了把汗。却见青衫伸手解开项间斗篷佩结，缓缓摘下了遮面的青纱，绛雪一见他颜面，眸间惊涛骇浪，连退三步，低声呼道：“小师叔？！你。。。你不是早已死了么？”
“绛雪，别来无恙。”那青衫与她对望一眼，转身来看我，见他长相，我立时明白他为何要披衣戴笠、格纱拢面不示于人，却原来，他根本非我汉原中人。
青衫魄军，面如丹青勾勒，逐月雕岚，线条朗约胜天作之美，口鼻眉眼深邃起伏展鬼斧神工，此般面部轮廓明显迥异于我中原人的特征，见他浓密长蚕浅褐瞳，肤白胜雪欺银霜，只道他修为了得，欣长出众，却不料面纱之下，竟还是这般世间罕有之俊美。
“你是冥岳中人？”见绛雪称他小师叔，心下明了大概，这些年来带绛雪四方游走，途中遇上冥岳旧部寻仇、江湖游散启衅倒也不少，绛雪独自一人已能一一拆解了去，基本不劳我费神。只是这小师叔一说，即与小凤平辈，可见他当年在冥岳中应是地位显赫，倍受重用，难怪修为如此之深，绛雪倒也从未提过他。忆及小凤同我比武时曾说过，“你会的我都会，我会的你不会”，我眉头微蹙起来，冥岳已殁多年，这名唤魄军之人今日突现于此，屡助完颜洪凯夺图，必是来者不善，当下旋身一动，遮住绛雪。
他既为冥岳中人，必知当年是绛雪同兆南决战小凤，才致全教覆灭。想到女儿安危，我提防愈甚，魄军见我神态，倒是一径面无情绪，目光只穿过我淡淡落于绛雪：“你身上浮屠之毒可已尽解？”
绛雪闻声却是微微一顿，垂下云睫，轻轻点头，又闻魄军道：“这便好，你师父地下有知，也当心安。”却对身旁完颜洪烈颔首道：“世子不妨先行，留我在此应付即可。”语调稀松平常，竟是完全不将我视作制肘般。“小师叔，万万不可！”不等我回应，绛雪已急着迈前一步，箫尖仍是直指完颜洪凯，魄军纹丝未动，袖上银光却微微一晕，我便知他是打算护那完颜到底了，当下也暗暗提气出丹，只备再战。
“罗大侠，我知你是言而有信之人，洪凯此番从令嫒手中夺取图信，也实属家国无奈，求您成全！如今距上一甲子已是五十有七，再需三年便是始皇墓穴感应北斗连星聚变的开放之期，洪凯今日保证，我只需取用这秦陵图打开通关密径，一旦得手便将此图原样奉还，任凭罗大侠处置，如此可好？”完颜洪凯见双方僵持，只恐夜长梦多，我闻他意喻恳切，心念一转，当下也不言语。见我似有意动，绛雪声线也软且慌：“爹，你真信他？若是三年后他不归还，杨过师徒又向我们索要，该如何是好？”
完颜洪凯闻言，立时从怀中掏出一只软天蚕滚铂金锦囊，见他小心打开，二指从中一提，拎出条通体莹红的蠕动软虫，递至唇边，眉目一揪，张口便吞了下去。见他喉结滚滑，果是将此物吞咽下肚，我心中微震，他既能做到如此，也算义尽了。魄军从旁看他举动，也是目光一沉。
“爹，那不是蛟阴蛊么？”绛雪见状轻道，我点头。吞服下单条蛟阴蛊虫之人，平日虽无恙，但每逢月圆潮汐蛊虫□□周期，便会身受钻骨穿心，五内煎绞之痛，若两条蛊虫皆在体内，彼此□□，被种蛊者尚可得一速死，之后蛊虫便会离体，诞下耄耋千足，虽仍剧毒无比，却可作灵丹药引以愈世间千疾，其珍贵程度倒是与金蜥蜴不相上下。可若单留一条在体内，中蛊者当受尽折磨痛苦，哪怕内脏绞烂，身体断成数截，头脑仍会清醒无比地承受剧痛，直到公母蛊在体内相遇，方可死去。
吞下蛟阴，便是死路，见完颜洪凯竟能做到留图不留命，同死人争又何必。那龙女托图于我时既也说了是予我之馈赠，便由他去用三年吧。我轻叹，伸出一手，完颜洪凯见我总算应允，竟是浑身激动，想上前却又唯恐身上秦陵图再被夺，于是将铂金软囊隔空抛来，我接下递给绛雪，打开一看，里面果然伏着另一条嫣红欺血的蛟阴蛊。
“多谢罗大侠成全，待三年后大业定，我会亲上哀牢山奉还秦陵图，期间便请二位替我保管这条母蛊，后会有期！”完颜洪凯直挺挺躬身抱揖，瞳仁内突地遍布血痕，知那公蛊已开始在他体内动窜，我道：“丹参，独活，斑蝥，北斗根，鸦珠子，吴茱萸，九王貘胆，雷公藤，火麻仁，密陀僧生药十味，月圆之夜和天一生露煎熬饮下，可缓你体内蛊虫□□之欲，使你痛楚减半，大梦昏沉。三年后你需依时赶来哀牢山，我可用金蜥蜴之毒替你引导蛟阴，不过，不能保证你便会性命无虞。”完颜洪凯闻声，眼泛泪光，再次拱手作揖，言辞恳切：“多谢罗神医！”
我沉沉看他，今日放手，实是以我个人意志，定天下格局，恐今后历史走向亦会随之更迭，实乃祸福难测，“你还须应承我，取秦陵百器后，他日若逢金朝当政，你等必会善待黎民，格躬行治，推行四海融合，广恤天下清统。如若不然，我便是入你宗廷，取你首级，亦是替天行道，你可明白？”我言方毕，完颜洪凯双膝一曲，扑通下跪，朗声道：“王兄教诲，洪凯永世不忘！”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正道殇 ● 青衫魄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