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飞》随飞

2、二

　　当今天下，名义上位居东北腹地的北帝主国之权利，管四方民众，实际皇权在此时已仅仅只是一个象征，一种荣誉。真正掌控天下的只有三方。

　　以昼宫为尊，主东南两地，宫主修容邪恶难辨，高深莫测，以弱冠之年便登宫主之位，宫内上下无不从之，敬之，畏之。但无可否认在他管理下，南北两地政通人和，经济空前繁荣，百姓安居。然世人一致评论此人，若神若魔，因其身份，当之不让可谓天下第一贵公子。

　　月初山庄居至北酷寒之地，控冰峰雪川，远离世俗，出一个雪公子，智慧超全，精五行八卦，通天文地理，人洁如温玉，仙人风姿，世人无不称之为天下第一雅公子，可惜能见者可谓稀少。

　　西城东方堡掌西之大地，城主东方儒，谓为一方霸主，气势慑人。育三子二女，其子皆可称得上世间少有俊才，而其女则艳名冠绝天下。

　　西城东方堡南苑

　　此苑分东西两厢，院中花木繁盛，一尖顶圆亭，围假山流水，十分雅致。

　　“请大小姐安心在此住下，若有任何需要请一定吩咐下人。”中年青衣，言语恭敬，态度自然，不亢不卑。

　　“总管客气了。”随飞不冷不淡，嘴含一抹淡笑。随意走来，不见一丝局促，凡如自家常居住之所，再自然不过。

　　宋然心里却打了个凸，愈加自发恭敬。自他授老爷意，派人去接这位被放在城外小竹林生活十八载的大小姐的时候怎么想也不会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状况。

　　安然平凡的小姐。

　　还有一个随身伴着，幽雅若兰的丫头。

　　以明艳著称的东方家族之女，如何出嫁一位看不出任何特色的小姐给那名传四方的宫主容，若仅仅安然平静，此女子又如何能担得住那欲将刮来的强风。老爷怜惜二小姐与三小姐，可是对这从小就舍去的大小姐又挂什么样的心思呢.

　　宋然心里黯然一叹，他小时便陪在老爷身边，多年风雨，西城一点一滴动态他都心知肚明，惟独那件事，成了老爷心中永远的痛，自己心底永远的谜。

　　“总管大人一路护送我家小姐过来怕也是累了，我送您出去吧，我家小姐这边有我呢，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会找总管大人的，到时候可不要嫌琉璃麻烦哦。”琉璃笑语嫣然，一笑一语中便半推半送送走了宋然。

　　“小姐。”

　　“琉璃，弹一首曲子给我听。”随飞站于窗前，已是太阳西下时分，余辉遗落，身子愈显纤细。

　　“好。”琉璃乖巧拿出熏木古琴，置于房中圆桌之上，熏檀香，指尖轻挑，一曲《夏莲》由指尖发出，悠然清晰若莲，悠扬清澈若水。

　　“琉璃的琴技又进步了，当是听得词曲便该是天上仙乐了。”随飞回转身，轻笑称赞。

　　琉璃十指划空，琴音骤止。“若小姐愿弹，这世间所有的琴师都该羞惭了。”当年雪夫人还在时，小姐硬是拉她作陪，纵然雪夫人称她天赋极高，她却清楚雪夫人真正想教的只有小姐，更在老夫人面前说过小姐若真心肯学，当会世间琴音无双。可惜小姐却从未真正完整弹过一曲，只有在雪夫人微皱眉头之际才会为难的拨动几个音，此后雪夫人也不强求，小姐更是撒娇让雪夫人教她琴棋书画，戏称要世上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都羞愧了去。自己却是愈发懒散，终日纵于书海，老夫人奈何不得，雪夫人本是小姐最为心服之人却只道随小姐去。

　　“是啊是啊，琉璃反正认定了你家小姐我是最好的，花见了花羞，人见了人笑，对吧。”随飞跳到琉璃面前，做了个鬼脸，笑声清脆。

　　“小姐你就逗吧。”真是，什么唯美氛围都给搅乱了。“小姐，我已经按照你的交代把剩余的银子都交给黄伯黄婆了，还有也交代他们好好看管小姐的花圃。”

　　“这样就很好了。”随飞右手五指划过琴弦，叮咚乐声。

　　“小姐真的想好了吗？”琉璃眼眸中透着一些担忧。“小姐本该嫁个更好的。”

　　“怎样算是好的呢？”

　　“当然是如书中所言，能视小姐如生命，爱小姐，疼惜小姐的姑爷呀。”

　　“傻琉璃。好了，别瞎操心了，快回自己的厢房休息去。”随飞的语调中有丝宠溺。

　　“知道了，反正小姐的心思谁也不懂就是了。。。”琉璃颇为无奈。

　　房中恢复未有人入住时的沉寂。

　　房中一切的东西都是新的，新的桌子椅子，新的床铺被褥，还有那端放在窗口小几上装在仙女彩云陶瓷花瓶中的鲜花。

　　对她也不是不用心的，对不。

　　随飞合衣躺到床上，闭目，却清醒着。

　　清醒得记得她的母亲曾经那样憎恨过她，却在弥留之际拉着她的手要她原谅，要她幸福。

　　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漂亮不足以形容她之美丽的佳人，可惜因之有自己的存在而让她过快的消逝了其美丽，让她独留寂寞与空虚。

　　她不恨自己就十足感激了，何能让自己去原谅。随飞还记得那刻的自己，想笑的欲望那么强烈，最终却是真的笑了，笑到流泪，笑到她美丽的娘亲走到了彼岸黄泉路。到头来，一切不过是红颜骷髅，红尘一梦了。

　　后来，雪姨才对她说，那刻的她似乎绝望到要放弃全部。

　　随飞死都不承认。全部是什么，全部是那些花草，是那些本本寂寞的书，是雪姨，是自己，还有琉璃。

　　她怎么可能放弃全部。

　　只有全部里的一点一点放弃她而已。

　　从来由不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