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父之名》轩辕冢

42、番外

　　我是西泽尔.克莱恩子爵，很不幸，终我一生，我也只是个子爵而已。虽然我也因为不希望过于招摇，而刻意保持这种不够高的身份，但是这也始终是我的一个遗憾。
　　我是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出生于北方一个小国，我的父亲是国王，我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我和普通人差不多地成长着，向老师学习着作为一个王子该学习的各种知识。但是我知道哥哥将会继承王位，那么我就不用负担起这样沉重的责任了，所以我很恣意地生活着，调皮捣蛋，城里好多人都被我捉弄过，向我的父亲和哥哥告状，但是父亲和哥哥都是那么的宠爱我，不舍得责罚我，最多罚我读书了事。好在，在调皮捣蛋之外，我也喜欢读书，喜欢幻想着千里之外的那些国家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有龙的存在。
　　当我莽莽撞撞长到18岁，父亲说我该结婚了。他命令我作为使者去拜访邻近几个小国的国王，尽可能和他们缔结友好协议，如果可能，为自己找一位妻子。我遵从命令出了门，并没有指望能遇到一个让我喜欢的姑娘，我也知道，作为一位王子，我的婚姻并不会完全如我所愿，那么，我不如从这些公主中选择一位最漂亮的。没错，当时的我就是这么肤浅。
　　我的运气超乎我的想象，在第三个国家，我遇到了我理想的妻子。她漂亮，有着月光般皎洁的皮肤，和阳光般灿烂的金发。她热情洋溢，天真地爱着周围的一切，并且也爱上了我。我带着她回到了我的国家，第三年，她为我生下了一个女儿，我觉得我的生活不可能更美好了。
　　然而，是的，总是有一个然而。在一次狩猎活动中——这种活动我参加了不下百次，早已驾轻就熟——我被一个不知道什么动物袭击了，它咬伤了我，它的毒液感染了我。我昏迷不醒地回到了城堡，我想我一定把家人吓得够呛。不过我已经不记得那些了，我只记得当我醒了过来时，倒在我身边的妻子和女儿，以及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侍女。一看到我看过来，她就尖叫着“怪物”，连滚带爬地向门外跑去。
　　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过头去，想扶起我的妻子，却发现她的脸色发灰，身体也渐渐失去了温度；触摸到女儿的手，也同样只是留有余温。
　　这时，侍卫们闯了进来，后面跟着我的哥哥——已经继位的国王。他神色复杂地让侍卫们先退出门外，不顾他们的抗议就关上了大门。之后，他把侍女对他说的话，详细地告诉了我。即不知为何，本应该在昏迷中的我，在妻子来喂我喝水的时候，抱住了她。起初大家以为我清醒了过来，还很高兴，派人去报告给国王，但很快就发现，我怀里的妻子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之后倒在了我的床上，我的女儿过来想要抱住妈妈，我却也夺走了她的生命。哥哥边说着，边递给我一盆水，在水上的倒影中，我看到了自己的嘴唇上，沾满的鲜红的血迹。
　　我洗净了自己的脸，用力地搓着，想要搓掉我亲人的鲜血。哥哥说：“我不能再留你在这个王宫了，很快人们都会知道，我的弟弟是个会吃人的恶魔，他们都会要求我烧死你，你甚至不能留在这个国家。我不愿杀死你，但是我也要为我的人民着想，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我会为你准备最好的骏马，也会帮你准备足够的金子，今天晚上我会调开守在门外的侍卫，那个时候你就离开吧。”说完，我的哥哥对我伸出手，略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用力抱了我一下，然后走出了我的房间。
　　我浑浑噩噩地离开了我的国家，四处游历，失去妻女的痛楚始终折磨着我。渐渐地，我开始找出了一些我自己身体变化的规律，我也记起了小的时候奶妈吓唬我时讲的吸血鬼的故事。小的时候我从来没把这些故事当真，以为是骗小孩子睡觉的假话，没想到竟然成了真。
　　当我独自生活了一百多年后，来到南方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和我当年年纪差不多的青年，他姓卡洛斯，是个富商的儿子。但是他性情急躁，又满怀抱负，不太得他父亲欢心，又有点压抑。遇到我之后，他惊异于我的博学，非常的崇拜我。其实任何人能活上一百年，不管阅历还是学识，都会超过一个20多岁的小毛头。这个时候我也觉得很寂寞了，我一直想验证一下心中的一个理论：当时既然是我受伤之后被毒液侵蚀才变成了现在这样，那么我的血液是不是也能感染别人呢？结果我试了，我成功了。卡洛斯离开了家，和我一起在欧洲各地游历，我们都能感受到彼此之间血脉的联系，这让我们彼此信任。
　　后来，我又转化了几个孩子，还进入了宫廷任职，毕竟我得对这些孩子负责，得养活他们啊。有了他们，我才有了点家庭的感觉。
　　再后来，我遇到了卡门。当时她正被抓了起来，要被当作女巫处死，而我救了她。她与我的妻子长相完全不同，性格也完全不一样，但是那种带着点理直气壮的天真，对生活热情洋溢的热爱，几乎与我的妻子一模一样。
　　但卡门并不满意于我对她所做的，她在某种程度上恨着我。但是生活给她磨砺出的圆滑和我的宠爱与纵容，让她也勉强接受了我。我掩盖着我对她的爱，装作只满足于做为一个情人，任她四处招蜂引蝶，同时小心防备着她真正去爱上他们中的哪一个。一旦有这种迹象，我便用尽办法，金钱，其他的美人，威逼利诱去阻止，我早就变成了一个我所不认识的人，那个坦荡荡的王子，早已随风而逝。
　　后来，我们遇到了教廷的人，但那是个贪心的家伙，他被我们收买了，变成了我们操纵的棋子，还帮助我们联络更多的人，去收买，去交易。我们很小心，很缓慢地去做这件事，在教廷内，为自己编织了一道保护网。
　　世界在不断的变化，当年我的国家已经被吞并，消失无踪了。我的生活也变得不像当年那样容易，任人宰割的奴隶几乎消失了，这点是我觉得最不方便的。我辗转于各国的宫廷，有时挑起战争，有时充当审判者，去处死一些人。我和我的孩子分开生活了，纵然是因为我的一些财产需要有人打理，但是孩子大了也该独立生活了。只有卡门，我总是尽可能陪在她身边。
　　就这样，生活又持续了三百年，我逐渐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在我当年的国家境内，我寻找到了一处相对与世隔绝的地方，花了不少钱，让这里成为了我的封地，然后，我就在这里开始打造一处避难所，或者休憩地。我打算寻找一个合适的继承人，让他来带领兄弟姐妹们，不愿意接受他领导的孩子，可以和我一起永远留在这个安乐窝。
　　这时卡门遇到了一个小青年，叫马克西米利安，她说他是个精明又温和的人。虽然还有些无知，但是很好学，也很聪明，经过适当的教育，应该会成为一个不错的继承人。正巧当时卡门烦恼于马克西姆的不断纠缠，想要和她结婚。我了解卡门，她可能很喜欢这个年轻人，但是她也同样的不喜欢结婚这个想法。卡门自由惯了，她的感情并不专一，我甚至鼓励她这种不专一，因为，在漫长的生命中，这种性格对她来说有很大好处，同时也对我很有好处。
　　我去接卡门离开的时候，见到了这个年轻人，他很有趣，我很喜欢他，于是我转化了他，将他送回家，暗中守护着他。但是不幸发生了，马克西姆遭遇了与我当年相似的命运。我无法指责他的做法，只能眼睁睁地看他离去，然后转而培养只能说差强人意的卡洛斯。
　　卡门很喜欢马克西姆，但很遗憾的是，她从来不是会为谁停留的那种女人，我一直知道这一点，直到她遇上了凯撒.波吉亚。这个名字和我相似，却有着和我迥异命运的年轻人夺走了卡门的心。但我还不是很担心，因为他只是个寿命有限的普通人，我还有其他需要关切的事，那就是我和马克西姆正式成为了敌人。
　　马克西姆与教廷中的异端分子合作了，他们自以为正义，不肯接受一点妥协，我不得不保护自己和那些孩子们。我派人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终于，我接到了他杀死了卡洛斯的消息，我知道，下一个就会是我了。我做了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决定。我要求卡门去杀死弗洛伦特，然后我会给她一笔钱，在凯撒.波吉亚的封地，瓦伦西亚，盖了个小修道院，如果她愿意，可以在这里为他祈祷，或者她依然可以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我会留给她足够的财产。卡门已经不再像以前的她了，但我依然爱着她。我知道我这么些年都做错了，但我也并不后悔，至少我也曾经拥有过她这么多年，即使只是作为一个不需要太多真心的情人。终于，我没有敌得过一个死人，但我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马克西姆来了，来得比我预计的要晚一些，我认为在他心里，并不是真的那么想杀死我。那么好吧，让我最后恶作剧一下吧。
　　马克西姆果然还是那个心软的马克西姆，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写下我的遗书。但其实这并没有什么所谓，因为我已经交待给了女管家，她是个普通的人类，马克西姆不会随便杀死她的。终于，我可以放下我一切的负担安息了。不知道有没有吸血鬼的天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