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父之名》轩辕冢

4、第四章

　　“呃，”我一时找不到语言，与卡门的谈话偏离了我预想的轨迹：“那么您与您的母亲生活在一起吗？她今天似乎没有来。”
　　“她已经去世了。”
　　我更加不知所措了，不禁暗暗恼怒自己选择的话题，只能说：“我很抱歉，愿上帝保佑她的灵魂。”
　　卡门“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为什么而抱歉？”
　　“为我是个糟糕的谈话对象。我并不想提这些可能会让您不快的事。”
　　“放松些，亲爱的孩子，我并不是很介意这些。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久到我已经不会轻易为了提到她而伤感。而关于我的身世，这些年我听到人们谈论的已经足够多了，如果不能学会去无视，我早就去找个修道院过与世隔绝的生活了。”
　　“但是无视不代表不会因此难过，而我，是不愿意您有一丝不愉快的。”
　　“你是个好心的孩子，即使对个陌生人也慷慨地送上你的同情。”卡门的眼眸变得水光盈盈，仿佛里面盛了一整个安纳西湖。
　　“我并不是个孩子了！”我抗议道：“而我对您也绝不是同情。在我看来，您是上帝在人间最美丽的杰作，最灿烂的宝物，谁会想让宝物的光芒有哪怕一丝的黯淡呢？”
　　“净说些孩子气的话，你还说你不是个孩子呢。”卡门笑着说：“但是你很会说话，想必有不少女孩为你痴狂吧？”
　　“不，从来没有过。事实上，除了亲朋好友，您可能是我最接近过的一位女性了。”
　　“噢，你骗人！”卡门笑了起来，她似乎觉得我很有趣，一直带着笑意：“这么说，你甚至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啦？”说着，卡门目光炯炯地看向我。
　　“是的。”我突然有些慌乱又有些迷茫，恋爱这个词触动了我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有种难以抑制的欲望涌了上来，又有些许的惧怕提醒着仅存的理智。我一直被教导要把全身心献给上帝，神职人员恋爱，即使不说是完全禁止的——罗马的教皇也可能有私生子——至少也不是那么鼓励的，特别是与这么一个名声狼藉的女人恋爱。刚才我不是已经听到人们的谈论了吗？她们把卡门描绘成一个□□，而她刚才对克莱恩子爵说的话，做的动作似乎也都证实了这一点。她只是个交际花，只要有钱或者能满足她的虚荣心，就能拥有她的爱情。但是作为一个年轻人，我又无法彻底摒弃与生俱来的，对美丽异性的好感。所以我现在是恋爱了吗？在家里的妹妹有段时间很痴迷关于爱情的诗篇，里面全都是国王、骑士、公主、王后，可从未有一首提过教士。然而看着卡门美丽的面庞，诱人的身材，我又感觉心跳加速，身体发热，感觉哪怕只能亲吻她的双手也好，就像克莱恩子爵刚刚做的。
　　卡门眼睛闪了一闪：“那么你会爱我吗？”
　　我被这直白的一问给吓到了，脸瞬间变得滚烫，张口结舌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看来答案是不。你是一个有着美好未来的人，怎么会随便爱上我这样的女人呢？”卡门似乎有些失望，轻轻叹了口气，转向窗外。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我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嘴角微微下垂。
　　“我……请原谅我的冒犯。我是崇拜着您的。”
　　“可崇拜并不是爱啊。”卡门轻轻瞟了我一眼。
　　“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我不知道现在谈论这样的事是不是太过轻率……”
　　“有些事情只需要第一眼就能确定,就像那些吟游诗人的诗篇里歌唱过的一样，爱情总是在突然之间降临。”
　　我觉得自己的心脏狂跳到快要炸裂开来，一阵狂喜冲昏了我的头脑：她的意思是第一眼就爱上我了吗？我竟有如此幸运，可能得到这么一个受众人爱慕，据说风流成性的女子的爱吗？卡门眼波流转地看向我，就像上帝创造出的最美丽的夏娃，手里拿着那枚甜美的果实，等待我过去品尝。随后怀疑的阴影降临了。我低头看到了自己沾上了尘土的皮鞋，虽然我小心翼翼，但是走过来的路上，鞋子还是不可避免的沾上了一层灰尘。我知道自己和这一身礼服一点也不配，就像一个木偶被塞进一个一点也不合适的套子。我不看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头发梳成古板的发型，五官平庸，加上一脸的局促不安，牙齿也不整齐，笑起来一定很难看。想到这里我抿紧嘴唇，脑海深处一个小声音在嬉笑着问：为什么她要爱这样的我？她怎么可能会爱这样的我？
　　卡门见我久久没有回答，把手轻轻搭在我手臂上：“马克西姆？”甜美的声音把我从恍惚中唤醒：“马克西姆，你怎么了？”
　　“我在想您是否真的有可能爱上我。”
　　“嘘，不要用‘您’，用‘你’就好了，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会给我这样的幸运吗？”
　　“噢！”卡门一本正经地眨眨眼：“你不会真的想问一位女士这样的问题吧？”
　　“可是，如你所见，我只是个穷学生，家境决说不上富裕，长相也可以说是平庸，我不明白哪点可以打动你。”
　　“啊，这么说你不只是谨慎，还是个很清醒理智的人啦。如果换个人问我这种问题，我一定让他见鬼去，难道一个人陷入恋爱中，还会有任何的心思考虑这些问题吗？这难道不是说明了他的爱情并不是很深吗？”
　　我张口想要解释，卡门把手指按在了我的嘴唇上：“不要解释，亲爱的马克西姆，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因为，我相信你的感情是真的。你在听到我的身世的时候真心的为我感到抱歉。我见过很多人，包括最精明的那些。我能分辨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你很单纯，但并不是蠢，我已经厌烦透了那些所谓的贵族名流，外表光鲜亮丽，内心里却都是些龌龊的坏主意。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轻松，感觉不会从你这里受到伤害。很奇怪，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总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你。那么你呢？马克西姆，告诉我，我所感受到的都是我的误会吗？”
　　“我对你没有任何隐瞒，我愿意做你最恭顺的仆人。”我轻轻握住卡门的手，她的手如我想的一样细腻柔软。
　　“和最忠诚的情人吗？”
　　“会是最忠诚的。”
　　“那么，我似乎应该给你奖励，但不是现在。”卡门抽回了手，突然转过头：“噢，那个可恶的子爵又来了，这些法国佬就不能跟他多讨论点大炮什么的，把他吓回他自己的城堡吗？抱歉，亲爱的马克西姆，我刚刚要求了你的忠诚，就不得不把你丢在一边了。他是我第一个资助人，在很多方面我还是需要他的，我不能跟他完全闹翻。”
　　“那么你们今晚……”
　　“不要担心，傻孩子，今晚什么事都不会有，你不要小瞧一个女人的手腕。”

　　存了点稿，本周加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