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还归》cynthiayu

4、第 4 章

　　褚德音正在议政厅听内务府总管张天元禀告登基大典的准备事宜，婉兮急急闯进来。褚德音轻斥：“什么事就值得你这么慌慌张张的，还有没有规矩？”婉兮跪下告罪。褚德音挥手让张天元下去，才问婉兮：“什么事？”
　　婉兮急的声音都有些抖：“太子早上突发急热，呕吐不止，从早上到现在一口饭都没进，奴才们实在没法只得来叨饶您了。”
　　褚德音一惊，这会儿已是黄昏，瞿凌恒已是烧了一日，那么小的人儿，怎么受得了？褚德音急步往出走，一面吩咐：“让太医院所有人马上到千秋宫去，管好所有宫人的嘴，太子的病一概不许外传。婉兮，你去找陈承宇，让他亲自派一队亲兵守住千秋宫。”
　　待回到千秋宫，一众宫人都跪在寝殿一旁，褚德音更加烦闷，斥道：“还在这跪着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太子不过是发个热就什么事都不用干了吗？”宫人们急急告罪退下。太医院院判李圣哲一直守在瞿凌恒身边，这会儿出来行礼。褚德音只让他免礼，问了瞿凌恒病情。褚德音自幼身子不好，多是李圣哲为她调理，李圣哲身为太医院院判，医术自是不在话下。这次他却也难住了：“太子这病......娘娘恕罪，这病实乃心病。先帝驾崩，太子怕是又听了一些奴才的挑唆，一时受了惊吓才发起热来。现如今也没什么好的法子，臣开了安神的药，已给皇上服下。若今夜烧退了便无妨了。”
　　褚德音听出他还有保留，便问：“若今夜退不了烧呢？”
　　李圣哲告罪：“若今夜退不了，只怕是凶险了。”
　　褚德音手一抖碰翻了桌上的茶杯，燕婉进来收拾，褚德音闭了闭眼：“只是一个发热，怎会如此凶险？”
　　李圣哲道：“娘娘有所不知，若是一般受了寒，自然好治。然这种受了惊吓引起的发热药已是辅助，主要看人能否坚持下去。坚持下去自是好了，坚持不下去......”
　　褚德音只得让李圣哲接着去照料瞿凌恒。又吩咐燕婉派人去让那些太医不用过来了。想了想还是不顺心，摔了手边的杯子，燕婉急急进来收拾：“如今登基大典在即，娘娘不要气坏了身子。”
　　褚德音恼怒，那些宗室的人可不是盼着这个时候太子出个什么事好让他们有机可乘，一堆人还是不死心。等根基稳了，看自己怎么收拾他们。现下只得拿那些奴才出气：“派人去查，看看谁敢在太子面前乱嚼舌根子，揪出人来也不用过慎刑司，直接当场杖毙。当这皇宫是自己家后院不成？”
　　燕婉也不敢劝，只得下去安排。
　　褚德音平了心绪才进了寝殿，宫女在用冷水浸了帕子给瞿凌恒擦身子，见褚德音进来慌忙行礼。褚德音接过她手中的帕子，让他们都下去，亲自照料瞿凌恒。小小的人儿，脸烧的发红，褚德音心下发痛，这两日只顾着处理细作安排事情，明明知道瞿凌恒害怕，还是将他一人放在宫中。说到底他毕竟只有八岁。自己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是公主，天天跟二哥乱跑。二哥只大她一岁，不像大哥大她六岁，从来不会和自己一起胡闹。出了事自然有二哥顶缸，爹也只罚二哥，对自己不过就是训几句，实在气急了就关禁闭。瞿凌恒现下却要为自己性命担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送了命。
　　褚德音忽然想起一物，伸手去翻床前的暗匣，从中拿出一物，原是一把玉质的长命锁。这本是褚德音自小带着的，后来才知是淑慎皇后亲自画了图纸交给匠人打造而成。其上玛瑙琥珀各色宝石数不胜数，最奇妙的是宝石最终拼成了一朵芙蓉花的样子镶到通体纯白的羊脂玉上煞是好看。褚德音抱起瞿凌恒把长命锁给他戴上，又觉着他似是在发抖，便不舍得再放下。扯了被子包住瞿凌恒就一直抱着他，瞿凌恒梦中也似有感应，向她怀中靠了靠，睡得稍稍安稳了些。
　　外面婉兮轻声回报，禁卫已到，陈将军亲自率队。褚德音虽感觉有些麻烦陈承宇，但究竟还是自己人在身边安心些，只得让婉兮好生招待，自己在太子大安后再亲自道谢。
　　陈承宇父亲本是从三品御史大夫，后来被容妃外家陷害惨遭灭门。事发后褚陆离一直在叹息奸臣当道，朝中又少了一员好将。后来祁骥来找褚陆离时带了一人，三人躲在书房商量了半日。褚德音好奇便躲在窗边偷听，里面三人何等的耳力。祁骥只得出来把她揪进去，褚陆离无奈大笑：“小女顽劣，还望贤侄莫见怪。”褚德音挣脱祁骥的手，跑过去抱着褚陆离的胳膊卖乖：“爹，你谈了这么久还不饿么？厨房刚做出来的糕点我让人拿来给你吃吧？”
　　褚陆离看着她也不忍责怪，只得转头对陈承宇道：“那便这样吧，承宇先去军营中历练两年，就安排在褚家军中，跟在我手下我也放心些。过两年风头过了再出来谋职。承宇你只要记着天理昭昭，万没有让奸佞小人当道的道理。”陈承宇只俯首称是。褚德音看他胳膊上缠着黑纱，又联系刚刚褚陆离的话，明白他是御史大夫的儿子，不免想起自己母后亦是被人陷害有些心伤。于是便松开褚陆离轻抱住陈承宇道：“哥哥不要伤心，善恶到头终有报。”陈承宇一愣后狠狠点头。倒是祁骥看不下去了黑了一张脸把她拉过来，惹得褚陆离大笑。
　　褚德音一夜没怎么睡，折腾到后半夜瞿凌恒终是退烧了，褚德音松了口气。仍是抱着瞿凌恒在榻上浅眠。由是瞿凌恒甫一转醒看到的就是褚德音一脸倦容靠在床头却还是紧紧抱着自己，自皇后故去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抱着他，瞿凌恒不由有些眷恋，往褚德音怀中更深的钻了钻，却不料这个小动作却将褚德音扰醒了。
　　瞿凌恒见褚德音醒了有些愧疚，诺诺的喊了声姑姑。
　　褚德音本还有些迷茫，听到喊声方才反应过来，摸了摸瞿凌恒的额，见无碍了还是不大放心，让人喊了李圣哲过来。李圣哲过来诊了脉确定了大安又开了服药让人煎了便退下了。褚德音担心瞿凌恒刚好身体还很虚，便让他接着躺下。瞿凌恒拉着褚德音的手不松，褚德音无奈，只得俯下身子，轻声哄道：“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一日没进膳可是饿了？”瞿凌恒摇了摇头脸有些红，轻声道：“姑姑可不可以再陪我会儿？”褚德音失笑，掀了被子在瞿凌恒身边躺下。
　　瞿凌恒刚刚摇头时发现了身上的长命锁：“这是姑姑给我的吗？”
　　褚德音点头：“这是你皇奶奶给姑姑打的，你小的时候姑姑也没给过你什么，现在把这长命锁给你，也是你奶奶的心思。希望我们恒儿可以健健康康长大，将来成为一代明君，万世景仰。”
　　瞿凌恒重重点头。
　　燕婉拿了药和粥过来，瞿凌恒乖乖喝了，褚德音便让一众宫人下去，自己陪着瞿凌恒说话。问了瞿凌恒明日登基大典应说的话，瞿凌恒一一说了，毫无疵漏。毕竟大病初愈，瞿凌恒撑了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褚德音也犯了懒，想着事情大致都处理妥当，只等明日即可，便索性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