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绯烟》白洛晚

26、第二十六章：华衣风波

　　临近年关，各地藩王都派使臣上京进贡。皇帝龙心大悦将各地献上的奇珍异宝都分发到后宫。其中以西境送来的金蚕丝绸布匹最是亮眼，听说用这布匹做的衣裳在眼光下光彩夺目极是美丽！不过这种金丝蚕极难存活，一年能够做成三两匹布料已是难得的，这次西境王进贡了两匹布料上京，皇帝把一匹送到了栖梧宫，而另一匹还闲置在内务府里。

　　妃子们都对这一匹布料十分上心，若能得到这金蚕丝做的衣裳，在皇帝面前转悠一圈，说不定会让皇帝念念不忘从而得宠。不过听西境使臣说这衣裳最适合跳舞之人穿着，妃子里就属清嫔和湘嫔最是能歌善舞，众人纷纷猜想皇帝会把布料送往哪宫去。

　　皇帝从栖梧宫走出来，一边哈哈笑道：“这西境使臣献来的金丝布匹真是美极，皇后穿着身上雍容华贵，朕倒想起了当年迎娶皇后时见她的模样，也是这般美丽，哈哈哈……”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无人能及。”林亦枫说道：“内务府还剩一匹，依陛下看，是送往哪宫好呢？”

　　“唔……”皇帝思索片刻，说道：“送到湘嫔那去吧，前几日她不是还在心心念念着呢，她喜欢就送去吧，正好过两日去春水宫看看她新编的舞。”

　　林亦枫说道：“微臣马上派人做好衣服送去。”

　　春水宫

　　秦姬跪地叩谢：“臣妾多谢陛下赏赐。”

　　“娘娘，您猜得不错，陛下真的把衣裳送您这来了！”宫女珠儿惊喜道。

　　秦姬微微扬唇道：“这是自然，陛下眼下最宠爱本妃，这衣裳不往春水宫送还能往哪送呢？”

　　“是呀，就外头几个死丫头乱嚼舌根，还说陛下会把衣裳送去清璃宫，说那清嫔当初就是以一曲清绝舞姿虏获了圣心。”珠儿撇撇嘴道。

　　秦姬闻言冷笑一声：“刘瑾儿？她也配？颜老色衰不知使了什么狐媚之术让陛下重新宠幸她。”她啐了口道：“不过如今陛下有我，你觉得还会看得见那个老女人吗？”

　　“娘娘说的是。”

　　“走，替本妃穿上衣服，咱们去清璃宫转悠一圈。”

　　秦姬乘着步辇在清璃宫下来，珠儿扶着她走了进去。

　　“哟，姐姐这大冷天的在院子里做什么呢？”她高声喊道，语气里尽是得意。

　　清璃宫院子里种了棵寒梅，刘瑾儿刚把三两只出苞的梅枝剪下，打算找个瓶子摆放起来。听见了秦姬不请自来的声音，她回头淡笑：“妹妹来了，外头冷，进屋坐吧。”

　　“彩云，倒壶热茶来。”刘瑾儿吩咐道。

　　“姐姐，你瞧瞧，这是陛下刚送到春水宫的衣服，好看吗？”秦姬迫不及待的起身，站在她面前转了两圈问道。

　　“好看，妹妹天姿卓丽怎么穿都是好的。”刘瑾儿道。

　　闻言，秦姬得意地笑了起来，挑起眉看向刘瑾儿，眼神轻蔑：“姐姐，陛下有送什么到清璃宫来吗，瞧你这，摆放的饰物陈旧，莫不是内务府把您这忘了吧。要不我把这衣裳脱下借姐姐穿几日？”说罢她娇笑起来。

　　刘瑾儿知道今日秦姬来这是准备嘲笑她的，她也不愿同她多争，笑了笑便罢了。

　　谁料秦姬见她油盐不进，怎么在刘瑾儿面前炫耀都看不到她嫉妒的神色，不禁恼羞成怒冷哼道：“陛下如今最是爱往春水宫去，姐姐你就别白费心思争宠了。论姿色你岁数已大陛下自然是喜爱年轻的，论身世我是定北侯的义女而你是罪臣之女，拿什么同我争？”

　　刘瑾儿脸色一白，她最不愿让人提及的就是她娘家的过往，她冷下声道：“湘嫔说笑了，我从没想过同你争什么。”

　　“没有？外头宫女太监都在传陛下会把衣裳送你这来，呸！你也配得到这衣裳？”

　　“清嫔娘娘。”秦姬正高声羞辱着刘瑾儿，冷不丁一声清冷地唤声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

　　秦姬和刘瑾儿同时回头望去，林亦枫站在殿门口，似乎已经有些时候。

　　刘瑾儿难堪地垂下头，此刻最不愿看见的就是他了。秦姬则有些尴尬，干笑两声理了理衣服。

　　“湘嫔娘娘也在。”他问候道。

　　“啊，是啊。今天天气好就过来探望姐姐。”秦姬到底还是有些眼色的，知道这林亦枫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今日她对刘瑾儿的这番模样若是让皇帝知道了可不太好。“林督主过来清璃宫做什么？”

　　“陛下赏赐清璃宫珍宝数件，微臣带人送来。”

　　“林督主有心了，还亲自送来。”秦姬笑道。

　　林亦枫神色晦暗，他看了眼刘瑾儿，只见她垂眸抿唇，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他道：“若没什么事，微臣就不打扰两位娘娘了，微臣告退。”

　　“没什么事，那我也先走了，陛下晚上还要去春水宫看我跳舞呢。”秦姬抬高下巴对刘瑾儿道。

　　待清璃宫归于平静后，彩云走出来说道：“娘娘，今天湘嫔说的话不要放在心上，督主说了会替您讨回公道的。”

　　刘瑾儿唇瓣抖了抖，良久才轻声道：“替我谢过林督主。”

　　秦姬回到春水宫后，穿着华服满心欢喜的等着皇帝的龙辇过来，左等右等，直到宫灯掌上也不见人影，她派人去打听了一番，得知皇帝今晚宿在了栖梧宫，忿忿地摔了杯子，突然觉得浑身燥热心口发闷便早早歇息去。

　　第二日起早时，她浑身奇痒难耐。珠儿来伺候时瞧了眼惊慌失措道：“娘娘，你的脸！”

　　“鬼吼鬼叫什么！”秦姬气急败坏道：“把铜镜给我拿来。”

　　珠儿连忙递上铜镜，秦姬拿眼一瞧，镜子里原本一张娇艳妩媚的脸此刻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点，她一把摔了铜镜失声尖叫起来，掀开了袖子和襦裙，纤细的手臂与雪白的大腿上都是小红点。

　　“怎么会这样！”她哭喊道。

　　“娘娘，昨儿个还没这样呢。”珠儿跪地哭着，突然一顿说道：娘娘，您昨儿个从清璃宫回来后便胸闷头晕，今早就这样。您说会不会是……”

　　秦姬尖细的指甲狠狠挠过床单，眼里满是恨意，她咬牙切齿道：“一定是！一定是刘瑾儿这个贱人，她害我变成这样的！”

　　林绯烟一早便在清璃宫守着，坐在台阶上叼着枝枯草闲闲地擦拭手中的剑。

　　“林少司，外头冷，进来坐吧。”刘瑾儿在殿内柔声唤道。

　　她回头看了一眼，想了想便应道：“多谢娘娘。”随后起身走进殿内。

　　“虽然不知道林少司这么早来清璃宫有何事……”刘瑾儿淡笑道：“若是有什么要我做的，请尽管告知便是。”

　　“没什么大事。”林绯烟勾唇道，她其实蛮喜欢刘皇妃的，端庄贤淑步态大方人也十分善良，要是没有她爹和哥哥勾结亲王造反的事，说不定现在还荣宠不衰，地位不输给皇后呢。

　　“是不是玥儿出了什么事？”刘瑾儿蹙起眉担忧问道。

　　“不是不是，督主命我来保护娘娘。”

　　“保护我？”她不解道。

　　正说着，宫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宫门被人推开，一群人涌了进来。为首的便是包得十分严实的秦姬。只见她气势汹汹道：“来人呐，给我把刘瑾儿这个贱人抓起来。”

　　秦姬身后的禁卫军把清璃宫围了起来，太监宫女各个凶神恶煞地走来，作势要把清璃宫的所有人抓起来。

　　刘瑾儿不明所以，慌乱的退后一步。秦姬看见她恨得面容扭曲：“刘瑾儿，你毁了我的脸，我要你不得好死！来人呐给我拿下她！”

　　林绯烟身子往刘瑾儿前头一站，伸手挡住秦姬挥打过来的手。厉声喝道：“谁敢？”

　　众人停住了手，纷纷低下头不敢动。

　　“你们！”秦姬急道：“怕什么，有我给你们做主，给我上。”

　　“湘嫔娘娘这一大早闹的是哪出？”林绯烟似笑非笑道。

　　秦姬眯起眼冷哼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拦本妃？”

　　珠儿扯扯秦姬衣袖，小声道：“这是林少司。”

　　秦姬还没见过林绯烟，不过但是听过她的名，知道她是林亦枫最信赖的人，统领四司十二监，难怪这些宫女太监不敢动。

　　不过此刻她却拉不下脸来，气愤道：“林少司，我劝你不要维护这个贱人，她胆敢下毒谋害我，我要把她抓去陛下和皇后面前，让他们为我做主！”

　　“哦，原来是这样。”林绯烟认同地点点头，问道：“娘娘可有证据是清嫔娘娘所为？”

　　“没有，我已经带人来搜查了，非要抓个证据确凿。”

　　林绯烟为难道：“可是湘嫔娘娘您与清嫔娘娘位分相同，无权搜查清璃宫呀。”想了想她又道：“娘娘可去瞧过太医了？”

　　“还没呢。”今早一看到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恨意上头带着人匆匆赶过来，倒是忽略了要让太医来瞧瞧是什么病，一想到自己所不及时医治，日后若是恢复不了原貌，皇帝看了心生厌倦，她顿时急了起来。

　　“这样吧，您先去让太医瞧瞧，然后去栖梧宫请皇后娘娘为您做主，我派人搜查清璃宫看看有何可疑痕迹，您说如何？”

　　“如此就有劳林少司了。”秦姬说道，临走前她狠狠剜了眼刘瑾儿，眼神里似淬了毒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