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世界》失格菌

12、美丑转换眼镜(2)

　　我迎着风走出宿舍，双腿生了翅膀似的噌噌下楼，一路走来脸上一直带了抹难以抑制的笑意，那是因兴奋所致。

　　现在我就像一个在自己的田里挖出了聚宝盆的农夫，试探性丢了块银子下去，目瞪口呆地见证了它的神奇，所以如今迫不及待地想要再三检验，探索其更多的可能性。

　　走在校道上，迎面而来的都是一个个面容精致，风姿卓然的俊男美女，那感觉就仿佛是误入了星光大道，而我脚下灰尘飞舞的石板路也摇身一变为鲜艳夺目的红地毯，全世界的聚光灯都打在了我的面前。

　　触目所及的每一寸空间都有着姿态翩跹的美人，不论是边吃早点边去上课的学生，还是站在小超市门口百无聊赖打量学生们的收银员，他们都有着堪比明星的面孔。

　　哪怕有的男生头发凌乱，穿着也有些不修边幅，但反而更有股不羁洒脱的气质。

　　毕竟好看的人穿麻袋都是好看的。

　　而这么多好看的人聚在一块儿，这幅景象真是相当震慑人。

　　一个字，爽。两个字，养眼。

　　因为这副眼镜的缘故，我的世界的确是大变样了。说实话，现在的我都舍不得把这副眼镜取下来了。

　　不过我在惊诧了一瞬后，倒也发现了少数几个面目平凡，一眼过后便没什么印象的普通人，多走几步，还能看到特别丑的。

　　我注视着那些人，酝酿了一会儿摘下眼镜。

　　……果不其然，就算很模糊，我也能看出面目平凡的人原本长相中上，而特别丑的更不用说，原本当然是那种在乌拉拉一群学生中鹤立鸡群的美人。

　　我戴回了眼镜，这些人的美丑也随之逆转。

　　拿出手机，点开浏览器，随便搜索了几个明星的名字，然后我就被那些长相不堪入目还拗着各种造型的“丑八怪”给吓到了。

　　同样的穿着，同样的姿势，只是换了张脸，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这就是美和丑的差距。

　　我忙不迭关闭网页，陷入了沉思。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是镜片的问题吗？

　　如果是镜片的问题，那为什么只有人的长相被颠倒呢？判定美丑的依据又是什么？三庭五眼的比例？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头绪。

　　到小卖部随便买了张酱饼和一个茶叶蛋，再买了盒牛奶，我急匆匆向教室赶去。

　　来到教室后，我找了一个靠后排的座位，毕竟已经买了眼镜，就不用往讲台前边凑了，更何况这个时间点，前面的风水宝地差不多都被占完了。

　　把教材往桌上一扔，我翘了个二郎腿又开始东张西望。

　　我差不多是踩点进来的，但教室里的学生并不算多，堪堪占据一半座位罢了。这节课不是专业课，加上是上午的第一节，所以到场率并不是很高。

　　“康嘉然，我坐这儿可以吗？”

　　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

　　如清泉石上流，穿林打叶声，是陈函的声音。

　　不愧是那些女生口中的系草男神，就这把声音也足够迷倒万千少女了。只是现在戴着这幅眼镜的我即将看到的陈函，很可能就不是那么美好的形象了。

　　我做足心理准备抬起头，接着我就窒息了。

　　像是被打肿了一样的小眼睛下是朝天外翻的大鼻子，两者搭配起来分外滑稽，加上黝黑粗糙，好像在泥里滚了一圈的肤色，脸上那一堆又一堆挤在一块儿，甚至隐隐冒油的青春痘，还有一对堪比猪八戒的招风耳……

　　我久久无言。

　　以前听那些妹子吹陈函的颜值进娱乐圈也是妥妥，我当时还不服气，现在我信了，心服口服的。

　　透过眼镜所看见的这幅尊容，的确和不久前在手机上见到的那些“丑八怪”一个德性。

　　“阎永又没来？”

　　面前的人没等我回答，直接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把教材笔记本之类的叠桌上了。

　　“你怎么了，没事吧？”陈函又问了一句。

　　……我没事，就是有点想静静。

　　这张脸和这个声音极度不匹配，我突然有点理解某些声控见到喜欢的声优本尊后幻灭的心情。

　　本人有多么好看，被我鼻梁上的眼镜镜片逆转后就能有多丑，现在的陈函已经丑得让我有些不能呼吸了。

　　我不歧视长得丑的人，谁还不是爹妈生的，长相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我自己也算不上好看。

　　可是人都是视觉动物，我也不例外。

　　明星的照片离得远，而且也不是活生生站在跟前，和现在陈函带给我的冲击不能相比，陈函逆转后的丑陋度已经有些超出我能承受的极限。

　　我深吸一口气，迅速摘下了眼镜。

　　俊眉修目，神情温和，唇角的笑意如春风拂面。

　　这才对，这才是我印象里的陈函，刚才那个丑八怪我是再也不想看到了。

　　然而不戴眼镜，我又看不清楚黑板。挠头。

　　怎么回事，进退两难！

　　“喂？”陈函修长的手掌在我眼前挥舞了两下。

　　“没事，没事！就是才配的眼镜，有点头晕脑胀，摘下来歇歇。”我摆摆手，装模作样揉揉额头，“倒是你，学霸大人怎么这么晚才来教室？”

　　扫了一眼，龚亮坐在最前排。之前戴了眼镜，都没认出来他。

　　“小龚还比你早到。”我补了一句。

　　“别在那儿调侃我。”陈函无奈笑笑，也没说原因。

　　老师走了进来，教室里的谈话声小了很多，等到铃响，大家按部就班开始上课。

　　我的心思是一点都没在课堂上，满脑子都是“戴还是不戴，那是一个问题”。

　　不戴眼镜，顶多就是身边经过的人平凡了点，没多少丑得天怒人怨的。

　　戴上眼镜，路人全部翻身成颜值八.九.十，真正好看的都在及格线以下。

　　这也太夸张了，根本不平衡。这个眼镜是不是重丑轻美？

　　本来想着戴眼镜了可以天天养眼，这下好了，反而时不时辣眼一下。

　　对路人何其宽容，对美人却那么苛刻。

　　我的思维愈加发散：三次元变了，纸片人呢？有豁免吗？

　　我缩在前面那位虎背熊腰的同学背后打开手机，浏览了几个动漫视频的封面。

　　很快我就得到了答案：不好意思，纸片人也没有豁免。

　　这么一来，报刊杂志，路边广告牌什么的是没法看了，电视剧电影游戏漫画就更别提了，一个赛一个磕碜。

　　想看？可以，摘下眼镜。

　　那我买眼镜回来是摆着当装饰品的吗！(╯‵□′)╯︵┻━┻

　　刚发现眼镜奥秘的那点喜悦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戴还是不戴，我的内心纠结无比。让我买新眼镜我又有点肉痛，学生党手头拮据。

　　“唉。”我唉声叹气。

　　旁边的陈函看了看我，可能是顾及到在上课，也只是看看而已就把注意力放回课程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混了一节课，我还是下定决心戴上眼镜，就凭我现在这个辣鸡度数，没有眼镜就跟在雾里穿行似的，睁眼瞎一个。

　　我尽量控制住自己不去看陈函，绕过他走出了教室。

　　两只手撑在走廊的栏杆上向下俯视，中庭里有一些学生在走动，在眼镜的作用下一个个青春靓丽，而我的内心充斥着花钱买了个怪玩意儿的惆怅。

　　人就是这样，兴奋劲儿过了冷静下来了，才开始琢磨事情的怪异。

　　“嘿！”

　　有谁拍了下我的肩膀。

　　我转身，嗯，干干净净，唇红齿白的，这张脸应该能打个85分，那本尊大概是个及格线边缘选手。

　　“康嘉然，你咋啦？傻不拉几的。”男生又推我一把。

　　“干嘛呢，你谁……”

　　说到一半我醒悟过来，唰的摘了眼镜，草，是隔壁宿舍的徐昊。

　　眼镜误人。声音不够熟，反应不过来。

　　徐昊围着我转悠：“你咋认个人还摘眼镜，你是不是度数加深该换眼镜了……等等，你这是新眼镜吧？”

　　“额……是。”我打着哈哈。

　　“我估计你得再换一副，刚看到我那懵逼样儿我以为你受情伤了呢。”

　　“怎么可能，我像是那种有女朋友的人吗？”我自嘲。

　　“就你这歪瓜裂枣样，的确不可能。”徐昊鄙视了我一番走了。

　　我切了一声，也不想在这儿招眼了，发现了眼镜的又一个弊端，我心情降了又降。

　　能看美人是好事，可影响到正常生活就不妙了。

　　不管怎么说，摘了眼镜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不管这眼镜本身是什么邪魔外道，我不可能戴它一辈子，万一度数又加深呢？万一我以后做近视手术呢？

　　不如说它这么诡异我更不敢戴了。

　　我看着手里的眼镜，寻思着要不要回去找个高人作法，要么就是送去科研机构，他们可能会很喜欢这种东西吧。

　　突然，我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还越跳越快，连带头皮都扯着发疼，继而一阵阵针扎似的痛楚如雷似电贯穿我的头颅，我的双眼。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弄了个措手不及，呻.吟着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可是疼痛仍在不断加剧，我的头盖骨都好像要被什么东西凿穿了，眼眶也跟要裂开似的，眼压急剧升高。

　　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钻进我的眼球内部，深入了我的视神经，在我的脑袋里窜来窜去。

　　我冷汗淋漓，不一会儿背就打湿了。

　　“这位同学你没事吧？”

　　似乎是附近有人发现了我的异状，过来关心我。

　　但那声音在我听来就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而我现在的感觉像是沉在很深很深的海底，海水被不知名的热源蒸烤，让我浑身闷热难耐。

　　我无力回答，就算张口也说不出任何话。

　　是眼镜的问题吗？这真的是什么邪物？

　　握着眼镜的手因剧痛不断收紧，但眼镜完全没有变形，它的材质比我想象的还要坚韧。

　　我浑身打着摆子，几乎要匍匐到地上去了。

　　随即，我丧失了意识。

　　……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洁白的房间里。

　　是校医务室。

　　也许是哪个好心的同学把我送来的，感谢热心雷锋。

　　我从床上坐起来，从裤兜摸出手机查看了时间，要到中午了。

　　我这是昏迷了一个上午吗？

　　脑仁还在隐隐发疼，让我想要在太阳穴钻个洞，让那种痛楚一丝一丝地从疼痛部位抽离出来。

　　紧接着，我想起了眼镜的事，那个眼镜一定有问题，我之前承受的剧痛一定都是它搞的鬼。

　　我在身上摸索着，想把眼镜找出来扔掉。

　　什么道士高人科研机构，我完全不敢想了，上次就是打了这个主意才遭受那种痛苦，鬼知道这个眼镜有没有自我意识。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脊背冰凉。

　　我……不信鬼神，可是这眼镜打破了我多年的常识。

　　无论如何，必须丢了这货！

　　我更加着急地翻找，每个口袋，衣服内部，脖子，屁股下，腰侧，到处都找过了，还是没有找到眼镜的踪迹。

　　难道是雷锋同学把我搬过来的途中弄丢了？那真是好事一桩。

　　那种沾满晦气的眼镜，谁爱戴谁戴去吧。

　　我揉了揉肩膀，翻身下床伸伸懒腰。翘了一上午课，虽然是因为昏过去了，但万一没人帮我请假呢？我得回去处理一下。

　　下意识的，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托。

　　嗯，下意识的。常年戴眼镜的人都有这个习惯。

　　不由自主就会想推一推……

　　推……瓦特？！

　　我不敢相信地摸了摸脸，然后非常绝望地发现眼镜戴在我的脸上。

　　行，背着孩子找孩子。

　　我赌气地想要把眼镜摘下来，就在这时，隔壁的床位发出奇怪的声音。

　　“不、不要……”

　　是个女生。

　　隔壁的床晃动着，还有挣扎的动静。

　　床位和床位之间隔着白色的布帘，我没法看到隔壁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在做那种事？

　　我撇撇嘴，妖精打架，跟我这个单身狗有什么关系。

　　总有些情侣控制不住下半身，要身体力行地污染学校这个干净的象牙塔。

　　我想要咳嗽一声表示这里还有人在呢，一口气都到了喉咙口了，一个微妙的声响让我的动作戛然而止。

　　是什么尖锐的物什，噗嗤刺入柔软.肉.体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速度逐渐加快，气势逐渐疯狂。

　　女生一开始还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后面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明白过来了，隔壁床位所发生的事，或许并不是什么旖旎暧昧，活色生香的画面。

　　因为我清楚地看到了脚下蔓延而来的鲜红色血液，刺痛了我的双眼。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更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