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宫》Sharon.L

6、灵液（二）

　　次日，我精神欠佳，偏平妃又遣了人来，请我过会宁宫品尝时新点心。我不好推辞，只得和白露到会宁宫来。

　　“皇姐。”迎面走来的竟是楚天澜，随后的是一位穿文官朝服，长身玉立的年轻人，亦在楚天澜示意下向我行礼。我答了一声：“三殿下。”又随口问：“到哪里去？”楚天澜微笑道：“父皇召我等晋见。”又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客套话，便分道扬镳。我与白露径自到了会宁宫。

　　“璃儿来了。”平妃装束如平日一般素雅，带着几位年长的女官微笑着迎了下来。不甚留意她对我称呼比往常亲热很多，我盈盈一拜，答道：“平妃娘娘安好。”

　　平妃让我到宫内坐下。我环目四顾，只见室内布置得极是清雅，弥漫着淡淡的木樨花香。忽然一个宫女来报：“娘娘，小公主醒了，正在哭闹呢。”平妃忙说：“想是饿了，快备奶去。是了，皇上等会要来看小公主的，你们准备去罢。”我方知道原来平妃育有一个小公主，笑问：“娘娘怎么知道皇上会来？”平妃柔柔的笑道：“皇上每月总有几天来看看小公主的，来多了就估摸准了。”我暗自点头，她没诞下皇子，却能让皇上念念不忘，定期来探望，这平妃一定也不简单。

　　正说着，女官捧上点心来，又将一个托盘及一杯清茶放在平妃面前，说：“娘娘该服药了。”平妃嗔了一声道：“没见到郡主在么？晚些再吃也成。”我瞄了一下那盘子，手中的茶险些泼出来，盘内放着的，正是一颗“灵液流珠”！平妃见我总盯着那丹看，纤指掂起了丹药柔声道：“近日精神略觉倦怠，燕妃妹妹便送了我一颗仙丹，说是有效得很呢。”我只顾着出神，眼见平妃快将丹药送进口中，我猛地一激凌，用手打落她手中的丹药，急急地说：“不能吃！这东西有毒！”

　　见平妃震惊地看着我，我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说：“请娘娘恕罪，这“灵液流珠”不是仙丹，而是毒药！”

　　许久，平妃才缓缓开口：“璃儿，你可有证据？你可知道，你这一句话，牵连着数条人命，甚至是皇上的龙体！”我连忙将水银的毒处简单的解释一遍，末了说道：“娘娘如果不相信，可以当场做这试验。”

　　平妃沉思一会，叹了口气说道：“你且回去，容我细想方好行事。”我深知自己刚才太冲动，只是为了阻止她吃药，就什么都忘了。我默默地行了个礼，忐忑不安地回惜林阁。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白露慌慌张张地来说：“皇上有请郡主到紫宸殿去议事。”我一惊，平妃必定向皇上禀告了我的话，如今要我去做证。

　　紫宸殿内，严肃的气氛将金碧辉煌的大殿笼罩，楚桓与后宫众妃，楚天泽兄弟，叶沁楚瑶，和数位大臣模样的人都在。我在殿前跪下行礼，声音带有几分不安：“楚璃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和众位娘娘。”

　　“平身。”楚桓威严的声音响起，我站了起来，听得皇上继续问道：“你可知朕召你来，所谓何事？”

　　“楚璃知道。”我不喜欢卖关子。

　　“很好，朕要听你一个解释。”楚桓语调平静，“仙丹实是毒药之言，可是出自你之口？你又有何证据？”

　　事已惹上，就算我现在反口不认，恐怕只会掀起更大的风波，甚至将平妃拉下水。我将心一横，干脆将水银的毒处和对人体的伤害复叙一遍，大殿上鸦雀无声。楚桓锐利的目光射在了燕妃身上。

　　“皇上！臣妾冤枉！”燕妃扑通跪下，连连叩首。

　　“徐太医，楚璃郡主所说可属实？”楚桓目光转向一个灰发银须的大臣。那徐太医答道：“回皇上，刚才微臣已经按平妃娘娘，不，郡主所说的做了试验，结果那只狗。。。那只狗。。。”迟疑着不敢说下去。楚桓厉声喝道：“说！”

　　“初是闻了气味，有神智失常之态，后被喂食大量灵液后，竟浑身现出银斑，据诊断，乃是。。。乃是中毒之兆。。。”徐太医声音微颤，越来越小。

　　大殿内一片惊讶抽气之声。

　　楚桓呯地用拳捶在龙椅扶手上，厉声喝道：“燕妃！朕本不相信。。。你，你如今还有何话可说？！”

　　燕妃慌乱地叩头，髻发全散，声泪俱下地哭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真不知那仙丹有毒。。。”华妃轻蔑地接口道：“不知道？东西是妹妹献上来的，你这是置皇上的龙体何地？难道不是包藏祸心？”燕妃凄厉地道：“你胡说！我。。。”忽然像想起了什么，目光怨恨地望向我，疯了般扑过来抓住我的手臂用力一推，恨恨的道：“你这贱人。。。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陷害我？”模样令人触目惊心，被她一推，我站立不稳往侧边倒去，竟被一个温实的胸膛稳稳接住，我抬头一看，仿佛认得是跟着楚天澜的那人。我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连忙站起身来避开一旁。

　　“燕妃！你竟敢放肆！”楚桓震怒，猛地从龙座上站起来，就要下旨。

　　“皇上！”燕妃忽然变得无比的沉静，眸中闪过一丝怨毒，道：“请再听臣妾一言！”

　　皇后转头对楚桓道：“妹妹一向尽心侍奉皇上，或许真有什么隐言，皇上就准了罢。”楚桓听皇后相劝，终是有些不忍，道：“准。”

　　燕妃拨了拨额前的乱发，红唇轻启：“臣妾进上的仙丹，只有皇上，几位姐姐，和两位皇子所得。请问郡主是何来的丹药？莫非是想借此加祸臣妾？或是有人在底下私相授受，竟不将皇宫严律放在眼里？”她凤眼微挑，眼波竟留转于楚天泽和楚天澜之间。

　　言下之意，是在反咬一口，暗示我与皇子之间关系不明？好个厉害的女人。我并未提防她有此一着，竟被噎住。眼光掠过楚天泽，只见他垂手静立，并无承认之意。我双手绞住了衣带，咬唇不知如何回答。

　　“是臣妾送璃郡主的丹药。”居然是一直没有出声的湘贵妃。她向楚桓微曲了曲身子：“臣妾将皇上赐的灵液分送了几颗给侄女儿，却委实不知竟是毒药。璃儿能及早发现，乃是万幸。”

　　我愕然望向湘贵妃，为什么她要帮我撒这个谎？

　　“爱妃请起，朕当然知道此事与爱妃无关，就连朕都差点深受其害。”楚桓示意湘贵妃起身，又转向燕妃道：“你还有何话说？”

　　“不。。。不可能。。。”燕妃像凋零的鲜花般，身子软软垂下，茫然地摇着头。“燕妃，朕绝对容不得你一错再错，来人，将燕妃押下，逐出皇宫！”皇后连忙奏道：“皇上，念妹妹平时侍奉尽心，无功也有劳，请皇上网开一面。”“皇后娘娘。。。华妃不甘地要出声，被皇后的目光压了回去。

　　楚桓沉思，开口道：“既然皇后求情，朕就留你在皇宫，降为美人，望你能够思过，知己之罪。”燕妃直直的跪在那里，看不出神色是喜是悲。

　　“散了罢。”楚桓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摆驾会宁宫。”平妃连忙随驾出殿。“各卿散去罢。”皇后向全公公说了几句，亦摆驾回宫。

　　众人与我擦身而过，我只觉双腿有千斤重，燕妃怨毒的眼光在脑里挥散不去。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感觉有人在我身边停顿了一下，我抬头一看，是楚天泽。他剑眉微皱，仿佛忧虑重重。我轻跺了一下脚，出了紫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