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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第 101 章 ...
以Logan的年纪与身家,阅历自非寻常,可他依旧理解不了,眼前的妙龄少女究竟是怎样一种惊世骇俗的存在。
明明前一瞬她还在诉说对男友的思念,下一瞬就能从屁股兜里掏出一个泥水滤净袋。袋口翻开,她面无表情挽在左手腕,右手则“嚓”地抽出另一把三叉戟,利刃霍霍疾一斩,那颗黑口大咧獠牙长龇蛇信长吐竖瞳诡怖的蛇头,已连着头下数寸蛇身,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兜到滤净袋卷好扎紧了。
这……比亲睹她用枪、用弹弓射杀巨獭和森蚺还震慑心神。
滤净袋里,蛇头挣扎出的哗啦哗啦的簌响,尤令Logan活了这么多年,头一遭体悟到,何为毛骨悚然,何为肝胆俱裂。
“为、为什么要这样?”
前童子军大骇之下都磕巴了。
由得这蛇在树上慢慢耗死不好吗?
那袋子材质咋样?结不结实啊喂!
桑湉毫不在意抡了抡袋子:“知道这蛇有多毒么?”
前童子军呆滞地摇摇头,拚尽全部意志控制自己不后退,想说求求妳别抡了,万一把袋子抡破了,蛇头甩出来……上帝啊,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Logan帅脸惨白,冷汗淋漓,好、好想昏古七……
桑湉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清凛眉目淡了疏离,仿佛生物迷给小伙伴科普偶入视野的虫鸟:“这种蛇,本地人管它叫‘埃拉博克拉裂颊蛇’,是黑曼巴蛇的亚种,10毫克毒液能杀死一个成年人,最快死亡时间8分钟。它不如黑曼巴大名鼎鼎的原因是,它只活动于这一带,昼伏夜出,行踪诡秘。而‘埃拉博克拉’,在土著语里的意思是‘噬生’——没错,这条支流之所以叫埃拉博克拉,即是源于这种蛇。”
Logan喃喃:“……这样啊……”
借着不远处篝火的光,桑湉检视了一下斩蛇头的三叉戟,刃身雪亮,未染血痕,她满意地挑挑眉,插回兜里的鞘,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吐着槽:“亚马逊整个流域一万六千多条支流,组委会选哪不好,偏偏选了这条河。八成只顾着这有食人族后裔可以当噱头、博收视,却不好好了解下,这里最恐怖的物种是什么。”
Logan下意识按了按头,似乎想按下奓立的头发根儿:“妳又从哪里看来的这些呢?”
桑湉仍是内句话:“我做攻略了。”
走近树干,她“噌”地拔下钉蛇的三叉戟。
Logan这回彻底绷不住了,条件反射一蹦又向后一趔趄:“妳妳妳妳别用装头的袋子再装它!”
万一这惊悚的玩意儿在袋里合体了呢?又或是蛇头趁机蹿出来!
桑湉拿防水靴靴尖踢了踢瘫萎于地的半截蛇身,说:“嗯,不装,等下自有土著捡了它去吃。”
Logan使劲捺下胃里的翻腾:“蛇头呢?妳妳、妳要自己留着吗?”
将钉蛇的三叉戟亦检视完毕插回兜里的鞘,桑湉难得流露出丝犹豫:“这蛇的毒牙里,据说储有200到400毫克的毒液,你说我是带回马瑙斯找医院给医生做血清救人呢?还是交给土著们做毒箭?”
Logan:“……”
从道义的角度讲,当然是做血清救人了。可那样的话,从现在起一直到返程,他都要听滤净袋瘆人的哗啦哗啦声……
“妳的战利品,妳定……”Logan虚弱又艰难地道,上帝保佑——“妳确定这袋子,不会被獠牙咬穿吧?”
桑湉略思度:“算了。给土著吧。”
蛇的生命力超顽强,即便被枭首,蛇头也会活很久。万一路上出了啥岔子,可就好心办了坏事儿了。
Logan暗吁一口长气,旋即为自己的胆怯而羞怍。
桑湉觑了觑他神色,不带多少安慰痕迹地道:“人对软体或爬行动物的天然畏惧心,是刻印基因的。其实我也憷得慌,忍着没流露而已。”
Logan勉强扯了扯唇角,说:“……谢谢。”
憷都这么猛,不憷得啥样儿……
蹦蹦跶跶的,意大利小哥取完卫星电话回来了。
桑湉说:“我去找Floppy。”
“Floppy被女人领走啦!”小哥头向左一歪,“就刚刚!——咦,他不是白人,怎么也有女人看上哩?”
桑湉面无表情说:“人格魅力吧。”
小哥“蛤”地乐得直打跌。
桑湉乜了他一眼,对Logan说:“你们先回树屋吧。”
小哥不干:“不行!要回一起回!”
桑湉心说,啧,我可给过你机会了。
“噌”地再次抽出三叉戟,桑湉一哈腰,叉起了那多半截蛇尸。
“这是什么呀?”小哥好奇发问的样子,甭提多软萌。
薄醺之下,桑湉促狭地将蛇尸挑近到小哥鼻子前,像所有恶作剧的熊孩子——让你软让你萌,不吓你吓谁!
“……这是?”
小哥还待细辨,脸上突罩了只大手:“赶紧跟我走!”Logan拖着他不由分说道,“免得一会屋子给喝醉的人占去了!”
这个理由很强大,小哥闻言毫不挣扎地乖乖由Logan拖着走——他们人多,土著们腾给他们的住处将将塞得下,万一给谁迷迷瞪瞪占了窝不挪,万一再找不到新的窝……那除了和土著们挤一块儿,就唯有冒死幕天席地了……
不过小哥的好奇心却怎么也捺不下:“喂,她手里内个,到底是个啥?”
Logan不假思索答:“Floppy的裤带。”
“……”桑湉一听,敢情英伦贵族也挺皮。
篝火旁的盛宴,进行到这会儿愈嗨了。终究,肯被拉郎配的白种男人有限,女人们退而求其次,没鱼虾也好,掉头撩拨起队里其他几枚样貌标致的拉美裔男人。
她们骨盏里的芭蕉酒,甜而醇,香而烈,度数比朗姆酒高许多。
几口灌下,本就有三分醉意的两枚汉子蠢蠢意动,土著女人乘势倾身相凑。
古老部族没有道德条框,sex于他们更多是本能与繁衍需求。性致来了,众目睽睽,骑坐鼓掌,也视若寻常。
穿行其间,桑湉告诉自己没啥好尬的,且无资格给此限制级场景打上糜|烂或淫|乱的标签。因为成百上千年,那就是人家的生活方式好吧。
外来者毋须臧否,尊重即可。
在篝火堆外围绕了多半圈儿,桑湉找到了首领。首领拈一盏芭蕉酒独自静坐的样子,从侧面看,颇像一尊浓墨重彩的陶俑。
桑湉不会土语——他们一队人里,只有Floppy会。安全起见,单膝着地矮下|身,她先递了半截蛇尸给首领。
很明显的,首领怔了怔:“这是……哪来的?”他用葡语问。
轮到桑湉怔住了。
曾经,她和厉桀第一次深入亚马逊,是见过首领的。
彼时,他尚是个连koteka都没套上的半大混血皮小子,脸颊画着白颜料,胯间晃荡着小鸡鸡儿,新奇地摸着勘探队的装备同向导说:总有一天他要离开这,去外头的世界穿着衣裳和鞋袜、体面地讨生活。
如今十几年匆匆过,看到他理想湮灭仍留在部落还当了首领桑湉不意外,可他竟然学会了母语之外的语言,桑湉很意外。
不过,以桑湉的冷性和冷情,自小到大漂泊羁旅邂逅过辣摸多滴人,也就苍海、达莉娅及已去世的奥列格爷爷,能勾起她上前厮认的冲动,余者,皆过眼云烟尔。
“我在树上钉死的。”迅速敛起怔然桑湉神色淡淡道,一壁扽了扽滤净袋,“头给你。”
鼓乐喧嚣亦压不住滤净袋让人汗毛直竖的簌响,首领炯炯双目自上至下把桑湉打量了再打量:“妳不害怕吗?”
他一手接过三叉戟,一手挽过滤净袋,埃拉博克拉裂颊蛇习性诡谲且奸狡,即便悍猛如他们,等闲也抓不到。而桑湉不仅抓到了,还把蛇头趁活着主动给他们,如此上道……首领问:“妳以前来过这?”
桑湉说:“没。”
“为什么要给我?”
“我留着也没用。”
“拿到马瑙斯能卖好多钱。”
“呵,是吗,可带着太危险。”
几问几答间,桑湉站起身,由于葡语的“三叉戟”她不会说,遂比划了个手势道:“这个还给我。”
首领继续咄咄望住她。桑湉不耐烦起来,折腾一天,一身臭汗,眼下她就想——赶紧歇歇!
“算了。给你吧。我不要了。”伸手入兜,桑湉抽出三叉戟的鞘,弯腰放在首领的脚下。她反正买得多,不差这一把,再者,比赛结束后离境,这些武器好赖她都得送人,没一样带得走。
首领仿佛这才回过神:“我不是要这个。”
桑湉摆摆手:“没关系。我还有。”言罢利落掉头走人了。
树屋里。
意大利小哥抻着脖子举着手电筒盼啊盼等啊等,总算在林雾氤氲的夜色里,瞄见桑湉修颀挺拔的身影。
“Floppy呢?裤带给他了?”将手电筒光调低一档小哥帮桑湉照着攀爬的藤梯。树屋离地近四米,桑湉关掉自己的手电眨眨眼工夫即翻了上去,脸上神情忍俊不禁的——这实诚孩子啊,人说啥信啥。
树屋约摸十来平方大,说是“屋”,其实就是枝干上横横竖竖架杆搭块板儿,板儿上铺篾席,四壁围半人高的藤帘子,顶棚搭稀疏的草帘,草帘每隔尺宽距离吊一束缓慢燃烧的灌木茎,白烟袅袅,味道辛涩,是土著用来驱蚊的。
“Wilf呢?他怎么还不回来呀?”小哥继续嘀嘀咕咕地问,“他不会也同那些黑女人一|夜|欢|好吧?呃,那些黑女人既然目的是想生孩子,肯定不能让他们戴……”
猛地掐住话头儿,小哥极为尴尬地咳了咳,因为树屋一角,脱完防水靴脱袜子,脱完袜子又脱防风服涉水裤的桑湉,她一双长得天理难容的漫画腿,黑色运动背心贴身显露一段不盈一握的A4腰,骨架纤亭,胸型秀挺,袒在外面的肌肤既有亚洲女性独具的瓷白,又有欧罗巴人种难比的细腻与光润,仿佛一块滢滢的玉,无不让小哥意识到——这是一个girl啊girl!他在跟她咧咧啥!
突如其来的安静,Logan都被带得囧囧的。桑湉却毫无所觉把脱下的飞钓马甲和涉水裤整齐叠好码成摞儿。
讲真,被一层又一层的汗沤了一整天,单就那涉水裤,已然馊得不像话。可桑湉此次为了多带武器防身,衣物只能尽量从简,像颇占地方的涉水裤,她便仅带了一条,再馊也得忍。
所幸桑湉早惯了恶劣环境下随遇而安,况且,馊的又不独她寄己个儿,大伙儿彼此彼此,sei也憋嫌sei。
翻出盥洗包,踩着双人字拖,桑湉一手匕首一手手电筒,对屋内二人道:“我去洗洗。你们累了先休息。”
意大利小哥唔唔两声,小眼神儿乱飘乱晃地瞟着桑湉翻梯而下。
Logan忧心忡忡劝:“妳要去河里吗?不行,有寄生鲇!”
桑湉在树屋下答:“不去河里。”
Logan:“不去河里也不安全!天都这么晚了……”
小哥附和:“是啊是啊,要不我们陪妳吧?”言罢立觉不妥,待再斟酌措辞重新提议,桑湉却已蹽得没影儿了。
二十分钟后,桑湉回来。原先黑色的运动背心和短裤,换成了深灰的。头发湿漉漉松散散在脑后绾个低抓鬏,白璧无瑕的少女肌愈如自带美颜加滤镜般泛着盈盈的光,整个人漾一抹凉沁沁的冰莲香。
意大利小哥:“……”
肿么办,移不开视线了肿么办?
相比之下英伦贵族就淡定许多了:“妳究竟在哪洗漱的?”
桑湉蹲在她的行李前,把脏衣服归置进一只收纳袋:“这里左转十多米,有土著储洗澡水的橡木桶。”
“神马?”意大利小哥震惊了,“他们难道不是在河里涮涮了事吗?”
“什么话。”气笑不得瞥了他一眼,桑湉说,“就你们知道河水里有寄生鲇,不能贸贸然下水,人家在这活了几世纪,会不知道?”
小哥讪讪哦了声:“可妳是怎么知道他们用橡木桶储水的呀?”
桑湉持之以恒糊弄之:“我做攻略了。”
“那妳怎么找到的橡木桶?”
“我放行李时问过Floppy。”
在背囊角兜抽了张面膜撕开包装袋,桑湉边往脸上贴边道:“他们的洗澡水拿药草煮泡过,据说能防蚊和驱虫。你们要不要去试试?一共好几大桶呢。”
小哥头摇得拨浪鼓也似:“不去不去!我宁可臭着!”
Logan亦谨慎地表态:“我也算了。”
黑灯瞎火没有桑湉在一旁,他们得有多大胆儿敢脱光光洗白白?万一被拖走施暴可咋整?
腌臜事小,失节事大!
桑湉暗叹一口气,心说不去不去吧。所谓久入鲍鱼之肆不闻其臭,两位仁兄身上浓郁的体味,她闻啊闻啊闻……总会慢慢适应的……
面膜敷好,桑湉又掏出一卷白色纱状物,再自发丛拔下一枚黑色一字小发夹。
小发夹掰开、抻直、崴出弧度、穿过顶棚草帘绕成环,复与白色纱状物上一枚塑料环环环相扣捏上口,白色纱状物抖落开,竟是一顶手缝的简易单人小蚊帐。
跟着,桑湉将两根绑腿军刀带绑在大腿根,左匕首右短刀,当枕头的背囊下藏着三叉戟,短自动步|枪则靠里压住蚊帐角。
旁若无人一番操作neng下来,意大利小哥和Logan全看傻眼了。
半晌,小哥喃喃道:“跟妳同住好有安全感啊桑!”
桑湉没搭腔,钻进小蚊帐。这噶瘩一年四季闷湿+燠热,土著们睡觉时,遂不存在铺的和盖的这一说。
垂睫望着油润润的棕褐色篾席,桑湉克制着不去想这席子之前睡过什么人、缝隙又曾渗进过些啥,只是拎出瓶花露水,一整包湿巾,花露水对住篾席一通喷喷喷,尔后用湿巾把篾席细细擦了遍。
花露水和她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凉沁沁的冰莲香,仿佛把树屋里的潮闷都一霎驱散了。
小哥耸耸鼻子:“这香水什么牌子的?好好闻!!”
桑湉擦完篾席,努力忽略掉一张张色作深黄的湿巾,另寻了个小号垃圾袋,一并归拢之:“我男朋友送我的。中国产——六神。”
见小哥一脸跃跃欲试,桑湉把花露水瓶子抛过去。
小哥嘴里客套着:“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呀!”手却十分诚实地接住了。
随后——“啊啊啊啊啊!这香水是什么魔鬼配方啊?!太神奇了好吗!看到没看到没!我都打哆嗦了!这里有没有被子什么的啊?我冷想盖被!”
于小哥忘乎所以的惊叫中,Logan唇角狠狠抽了抽。
桑湉则哧地笑出了声。
这花露水是她头回日本前,苍海给她的,每款两瓶共十瓶,说是国货老字号,驱蚊祛暑消炎止痒祛痱提神最宜带去亚马逊。
彼时她不信,jio得要不要这么夸张呀,结果随意挑了瓶蓝色的一试,呵,除了没惊叫,她反应跟意大利小哥一样一样滴。
经小哥这么一闹,桑湉对席子的膈应也淡了,盘腿缩坐蚊帐,隔着一层白纱看小哥耍宝。
小哥叫够了,关注点迅速转移:“咦桑,妳有男朋友了啊?”
桑湉说:“是。”简短一个单词,隔着蚊帐和面膜,她脸上神情不可见,但语气明快且和悦,像被人问及自家宝贝儿的家长。
小哥啧啧两声:“看不出来啊。”
下一句他没好意思说,似桑湉这样的大杀器,他以为,合该自攻自受呢。
“那妳出来打比赛,他不反对么?”小哥顿了顿又问。
桑湉说:“为什么要反对?”
小哥说:“毕竟辛苦又危险。反正是我女朋友的话,我肯定不会赞同的。”
右手四指有一搭没一搭轻叩着膝盖,桑湉依旧言笑晏晏地道:“我男朋友想做的事,无论多难我都会支持。我想,反过来也一样。”
“那,他怕不怕妳呀?”六神的劲儿还没过,小哥哆哩哆嗦地再发问。
桑湉了然一莞尔:“怕我什么呢?男朋友是用来宠,不是用来打骂欺负的,你说是不是。”
“……”这,算撒狗粮吗?被猝不及防塞了一嘴的小哥窒了窒。
老实说,白天见了桑湉的悍猛,小哥原本很憷很憷她,孰料聊上了方知,这姑娘并不难相与。
小哥胆子明显肥了些,当下捧心作受伤状调侃:“啊,听妳这么讲,我岂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慢慢揭掉面膜,桑湉说是啊:“没有。一点机会都没有。”
次晨,五点,一队人整装待发。
按照计划,他们要先绕至毗邻埃拉博克拉的伊斯凯普河游钓一天,傍晚进入撒雅希尔河,那儿有一个规模极小的小镇,镇上的居民都是印第安人,自上世纪伊始,许多野奢、探险团队会去那小镇歇脚、补给。
在小镇住一宿,第三天天不亮,他们再从撒雅希尔河拐回埃拉博克拉下游,于下午四点,抵达既定的终点站——拜厄达旦码头。
综上,他们这三日的行程,其实很赶哒。
艇队即将启程,食人族后裔们站在岸边相送。几名醒了酒方觉荒唐的队友,羞赧得连头都不敢抬。
还好大伙挺给面儿,谁也没拿这个事儿取笑。
引擎开动,摄像们亦开始无间断跟拍,一个小黑孩突然冲出来跳着脚向桑湉招手,跟着掷给她一个小小的草编袋,嘴里嚷的话,经Floppy翻译是:首领回赠她的谢礼。
毋须摄像们请求,桑湉主动打开了草编袋,里头掉出一根工艺古拙的银链,银链上缀一颗拇指肚大小的琥珀,柔净明黄的颜色,内封一只艳蓝彩蝶,蝶翅上对称各两只娇粉眼点,棒状触角清晰,当真栩栩如生,妍丽夺目。
“这什么情况?”摄像1纳罕。
他们昨晚因不需要跟拍,早早吃饱喝足回树屋休息了,今儿个首领就让人给桑湉送琥珀……
虽说这一带产琥珀,想买的话撒雅希尔的印第安小镇就有卖,可男人送类似玩意儿给一个女人,太易引人遐想了好吗?
难不成昨晚,昨晚,昨晚……
“昨晚吃完饭,桑在树上钉死了一条埃拉博克拉裂颊蛇。她说那蛇毒牙里的毒液很难得,原想带回马瑙斯,又怕蛇头不死路上有危险,这才送给了首领。”
Logan对着镜头不疾不徐的解释,适时打断了摄像1的瞎猜。
“哦哦哦。”摄像1恍然,怪不得小黑孩儿说“回赠”。他就说嘛,似桑湉这样的狠角儿,怎么可能随便同人有牵缠,何况还是个衣不蔽体的土著!
于摄像1肚子里这番小九九,桑湉是浑没在意的。对首领给她的琥珀,她亦没咋当回事儿。
把琥珀链子装回草编袋,她让Floppy给小黑孩道了声谢,然后系好安全带,破浪疾驰而去。
六点五十分,众艇浩荡驶进伊斯凯普河,那里河道比埃拉博克拉更开阔,含泥量也更少。
夹岸植被郁郁葱笼遮天蔽日,不知名各色野花妖|娆其间,河面亦有古木披藤错落耸立,鸟羽艳丽的金刚鹦鹉时不时翩然飞过,在黛青的水面,留映迤逦曼妙的身影。
此等美景,饶是长年走南闯北逐水而钓的一众糙汉也心旷神怡,漂流艇减速,众人迭声赞叹。
负责人这时宣布此处为今天的第一个钓点。做钓时间两小时。
大伙儿听了纷纷四散,不过有了头天的惊魂一刻,谁也不敢冒险下水了。桑湉也谨慎地同Logan商量:“我们船钓吧。”
Logan说好,停了停忽问:“妳不给妳男朋友打电话了?”昨晚卫星电话信号弱,桑湉连拨三次都没拨通。
桑湉说:“不打了。”
拉下面罩,深吸一口糅杂了植物微腐味道、水腥、花香的潮润空气,她仰脸望着枝叶罅隙间星星缕缕的金色光芒:“那句中国诗怎么说来着?呵我这个半文盲——反正不差一通电话就是了。”
许是提到了男朋友,桑湉看起来心情相当的不错,偏光镜下半张脸,如刀刻般的下颌骨平添几许柔意,棱角锋锐的唇轻悄卷起一点点,佩德罗娜式下巴正中浅浅一道沟儿,既刚毅清坚又性感得让人想舔舐。
默默移转视线,Logan没搭腔,他想他大概明白她意思。一定是他的眼神泄露了什么,她才不动声色地亮一道界线给他看。
这东方姑娘的为人,当真如她抛竿控线,路径清晰果决干脆,起势若做U形环,就绝不黏糊拖沓成D形。
两个小时后,桑湉再次以大鱼袋遥遥领先。领先到什么程度呢?负责人后半场围观下来,就差没找把刀剜膝盖拱手献上了。
想负责人混迹飞钓圈小半辈子,各国飞钓高手见过不计其数,便是他自己,也是半个职业选手级,然而像桑湉这样的神乎其技,他除了叹为观止,再想不出别的形容词。
“桑,妳玩飞钓多久了?”
桑湉说:“六年零三个月。”
负责人一喟:“人家钓几十年,也远不如妳钓得好……”
桑湉抿抿唇,什么也没说。
呵,六年零三个月,是2280天。
在这2280天里,无论是酷暑还是严寒,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雪,无论是来MC还是受伤了,她每天至少用两小时训练。
而飞钓训练有多枯燥,外行是无从想象的。仅一项定位控拟饵,就能把寻常人的耐心碾磨成齑粉。
简单说一下,大家都晓得呼啦圈吧?没玩过也一定见过吧?
飞钓练控饵,初时是在空地上按不同间距摆呼啦圈那么大的塑料圈,近则一米,远则几十米,尔后向圈里挥竿掷拟饵。
这个竿呢,先从硬度UUL练起,那个组线呢,亦从最小号搭配。
待得硬度UUL指哪中哪后,换硬度UL,组线依然是最小号。
待得UL指哪中哪后,换L。
待得L指哪中哪后,换ML。
依此类推,一路从UUL换到XXH调,共九种。
然后哩,除了硬度,竿子还分SS、S、MR、R、MF、F、FF、XF八种调性。
除了调性,竿子还分长短和重量。
以上全部依次练得妥妥滴后,再搭配不同型号组线从头练。
将不同型号组线+不同硬度、调性、长短、重量的竿亦全部练得百投百中后,霍霍,还有各幅度、角度抛纵线,以及,把呼啦圈大小的塑料圈,替换成套圈游戏那么大的塑料圈——从、头、练!
这些全练完,方能下水逐个扒泳层。
扒泳层的过程中,水情、鱼情、风速等等客观条件,亦是不容忽略哒。
所以,哪来的天选之子啊?又何来的女主光环和金手指?
竞技运动一向无捷径。
过去的2280天,凭桑湉再聪慧,也得像张继科、宁泽涛、张怡宁……那样,咬着槽牙老老实实夯底子。
夯到最后,好比武侠小说里写的用金铃索点穴,挥竿控饵时她真正做到了身随意动,意自形生,不失毫厘,张弛有度。
这才有了她力挫盛子浩时,让台钓协会会长都瞠目称绝的下漂神技。
亦才有了世人惊羡的逢赛必夺冠,出道即巅峰。
站在拜厄达旦码头的古老拍卖台,接过负责人颁发的奖牌和支票,桑湉一脸从容地任台下闪光灯对着她狂拍。
负责人很激动,举着麦大声道:“前两天的赛事直播,大家想必都看过了吧?我很庆幸,我们这次的参赛选手里有桑湉。她不仅钓技惊人,而且临危不乱,多亏了她,我们的队友Fine,才没命丧森蚺和巨獭之口。”
台下欧美各国相关媒体、有闲有钱的飞钓迷、飞钓品牌商、部分钓手家属,闻言赞同的有之,唏嘘的有之。
负责人接着说:“由此,我和组委会众同仁商议后决定——特聘桑湉为我们飞钓世锦赛这届的形象大使。”
此语一出,一片哗然。
因为这飞钓世锦赛看似奖金不高,规模也远不如AOTW大,历届形象大使却个顶个非富即贵,什么阿联酋酋长国的小王子啦,什么福布斯排名前十某大亨的孙子啦,什么摩纳哥王室成员啦,什么世界知名歌手啦……总之就没让普通人家出身的钓手担任过。
那为啥要这么整捏?难不成是组委会嫌贫爱富势利眼?
呃,还真不。
究其原因,是飞钓对水域环境要求太高了,而适合飞钓的场所,却日益消减。
故此飞钓世锦赛的创办初衷,弘扬飞钓文化固然是其一,再有就是筹措善款做公益,譬如救助濒危淡水鱼种,遏制淡水污染,减缓温室效应对生态的破坏,等等。
那你说,谁比较擅长这类嘞?肯定是富人、贵族、明星对不对?
负责人抽冷子宣布完,即喜滋滋望定了桑湉,还一脸“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地求表扬。
老实说,桑湉的确很意外,依着她之前的揣测,这届形象大使是Logan没跑了。
至于惊喜……也挺惊喜的吧,当这个形象大使酬劳虽木有,但接代言时,身价会拔高。
“谢谢。”她很诚恳地说。功成名就谁不爱?俗世浮名——有多少来多少!
负责人更诚恳地说:“是妳应得的,桑!没有妳,我们能不能如期地、完好无损地走出亚马逊都是未知数。没有妳,我们亦永远不会知道,‘飞钓’这项运动,所能达到的高度是怎样。妳的钓技足以封神了桑,请妳出任形象大使,是再恰当不过的。”
桑湉神色坦然地听着。
他没夸张,不是吗?
“那么接下来——”负责人一顿,转目台下:“就请桑湉为大家表演我们历届冠军都要表演的保留节目吧。”
台下一阵欢呼雷动。
负责人绽开一个八颗牙的笑:“有请我们的工作人员预备好——”
拜厄达旦码头已有逾百年历史,是亚马逊三条支流的交汇点。他们所处的颁奖台,早前儿是拍卖违|禁物品的展示台,算来也近一个世纪了。
颁奖台距河堤约摸六七米远,再二十来米远,斜对一座十八世纪建造的单孔石拱桥。
石拱桥上该时站满人,桥下两岸亦是人。
负责人一声令即出,两名工作人员双手各举一面亚马逊土著常用的兽皮小手鼓,分别挤入桥上桥下的人堆儿里。
与此同时Logan跃上颁奖台,递给桑湉一套她事先配好的钓具。
竿是tip flex rod快调竿,这种竿竿身僵硬,唯一柔软的部分在竿尖。缺点很明显,即钓技粗浅者难驾驭。
优点呢?也很明显——硬度有利于主线产生极强的线速,进而助力主线在空中做长远距离地抛投。哪怕是疾风劲雨中,仍可搏巨物。
主线是35m长WF8#明橙色,配2.7m长5X尖子线,延长线同样是5X色作果绿长50m。
荧光紫羽毛饵上拆掉了钩,代之缀了一枚榛子大小的空心小铃铛。
这是要干神马捏?
这是要人一睹每届冠军抛饵的风采和准头。
而今年与往年又不同,往年工作人员举的不是鼓,不不确切讲往年工作人员啥都不用举,是要么划着小船顺水流,让夺冠的钓手往船上的桶里投,要么将呼啦圈吊在树上、钉在墙上让夺冠的钓手投。
例届数下来,最好成绩是五年前,20中11。
目今难度咵嚓抬恁高……桑湉能20中几呢?
“准备好了吗?”对着麦负责人兴奋地扬声问。
桥上工作人员A和桥下工作人员B齐齐答了句YES!
——他们甚至没请周围的瓜众闪开点。
桑湉掀掀眉:“开始吧。”
负责人喊:“好,那就——开始!”
随着一声口哨,众人只见桑湉淡定挥竿,明橙色主线仿佛劈开南美六月亮烈阳光倏然飙出,任两岸人声如何扰攘,却依然压不住那又细又锐的破空声。
而比组线破空声更锐更脆的是空心铃铛的叮零声。
那叮零声一路鸣唱着直直撞上A高举的直径38cm的鼓面,牛皮鼓面咚地一响,稳沉似男中音应和小童的天籁。
旋即桑湉利落回轮收线须臾再挥竿。
空心铃铛这次一路鸣唱着直直撞上桥下B高举的鼓面。
叮零零~咚、叮零零~咚、叮零零~咚——
桑湉每击中一次鼓,A或B即在人群中施展移形换位。
可不论他们怎么换,桑湉总能迅而不乱地击中他们高举的鼓。
在场瓜众起先是燃,继而不约而同四下散开给A和B腾地儿。
他们亦不由自主地高喊着——大神大神~~大神~~
这东方少女钓技具体神成啥样他们不知道,但这一手,是真!神!
叮零零~咚、叮零零~咚、叮零零~咚——
桑湉挥竿抛饵到后来,早过了规定的20投。
计数的固然忘了职责之所在,瓜众们包括负责人,亦目眩神迷得唯愿她老也不要停。
不过他们是看得嗨皮了,桑湉却不乐意了。这四十多度的高温天儿,她挥得岂止是竿?还有如雨的汗啊汗!
瞟了瞟已蹽到桥上的B,桑湉铃铛击完A的鼓,手腕斜翻指扳轮,主线疾收复一转,荧光紫羽毛饵在半空划出一道迤逦的弧线,中途掉头的铃铛尤似莺语滑。
扳轮的指松开,桑湉俄而以矶钓扬竿法猛甩了记大鞭,大开大阖之势令主线破空声愈劲,婉转啁啾的莺语滑,亦化作直冲云霄的枭啸。
当那个裹着紫金光影的小点点,照着B的鼓面呼啸飞至时,B无法自控地紧紧闭上眼。
尔后——
咚!!!
叮零零~叮零零~叮零零~叮零零~~~~
仿佛沉沉一记终止符后绕梁的余音,仿佛红|袖歌吹隔重阍,于瓜众们的瞠目结舌中,桑湉笃悠悠收妥所有线。
“可以下去了么?”她向负责人淡淡询问着。
负责人恍恍惚惚点点头。
桑湉跳下台,穿过媒体的长|枪与短炮,从容踱到人堆最外围一角河堤处,那里,依岸泊着一艘Riva中型住舱游艇,游艇前甲板上,沈慕仁戴着太阳镜撑着遮阳伞,伞下轮椅里坐着一名面色苍白的小少年,嗯没错,是小初,她同母异父的小弟弟,大老远地来找她看她了。
对不起各位亲爱的读者大人们,卡卡又卡了。
一个多月啊,愣是找不到状态,遂闭关自守,咔咔挠头。
还好,在头发未秃之前,于昨日,呼啦一下闯关成功,一鼓作气刷完了亚马逊副本。
接下来,我想……不会这么卡了吧?但愿但愿。
总之真的很抱歉。可对于一个琐事缠身手速极慢强迫症晚期的渣作者而言,或许我唯一的优点,就是能厚着脸皮装鸵鸟,不写满意了不发(≧▽≦)
最后,谢谢评论区的新老读者大人们。
谢谢你们的耐心和包容。我爱你们每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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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 1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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