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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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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这简直就是私奔嘛。葛力姆乔踏入现世时忍不住这样想。织姬在他怀里沉沉地睡着,女孩子的身体温暖而柔软。抱着她,头一次葛力姆乔觉得有些无可奈何。这女人,为什么能这么放心?难道她竟已认定自己是她一辈子的男人了吗?傻女人,傻女人,他在心底暗暗说着,但就连他自己也不甚确定。
他在离他现身之处最近的一个屋顶降落,「啪啪」地拍着织姬的脸颊把她叫醒:「喂,女人,失火啦地震啦,还不快起来!」
「唔...」织姬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嗯...?是葛力姆乔先生?我刚才买了甜甜圈关东煮,要不要一起吃?」
「不要说那种奇怪的梦话!」葛力姆乔低下头去吼她:「快说,你想要我带你到哪里?」
「咿。」织姬又被他吓得闭上了眼睛,等了一会儿,发现葛力姆乔没有要继续凶她的意思,织姬才悄悄地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但她看到的只是葛力姆乔和屋顶四周阴郁的天空,她转头对上葛力姆乔的目光,问他:「这是哪里?」
「现世啊,你感觉不出来吗?」现世的灵子浓度比虚圈稀薄得多,强悍如他也多少感觉动作不如在虚圈灵活敏捷如鱼得水。他小心翼翼地隐藏起灵压以免被虚圈的人追踪,若有死神寻迹而来那也有些麻烦,而这女人还一味拖拖拉拉,迟钝的连自己生长的现世都认不出来!
「现世,」织姬想了一想,垂下眼帘:「葛力姆乔先生,回家好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她一蹬就上了天空。风很大,织姬紧紧地搂着他的颈子,生怕掉下去,也不敢往下看,只听见葛力姆乔说:「在哪里,指给我看。」
她勉强转头辨认着下面的建筑物,然后指了个方向。不等织姬收回手,葛力姆乔就向着那个方向俯冲下去,听着织姬的尖叫声,他非常无良地大笑起来。
他们停在织姬所住公寓的门廊前,织姬有些紧张地抓住葛力姆乔的领子,「葛力姆乔先生,请把我放下来好吗?」
「干嘛,要求真多。」虽然不耐地抱怨着,葛力姆乔还是依言将她放下。她一离开他的双臂,无以名状的空虚感便莫名涌出,葛力姆乔张开双手反覆观看着,突然冷笑了一声,对自己嗤之以鼻。
织姬蹲下身去在门前的踏脚垫下摸索着备用钥匙,一面抬起头来对葛力姆乔微笑着:「不能让葛力姆乔先生把这门也破坏掉啊,那样一来我就没有门了,搞不好会有坏人跑进来...啊,找到了。」她欢呼一声,跳起来把那钥匙插在锁孔里。
还能有什么人比我更坏?葛力姆乔原想这样回答,但又觉得实在太无聊而作罢。他跟着织姬走进房里,一转头就看到乱菊和日番谷抬来摆在织姬房里的通讯屏幕。织姬注意到他难看的脸色,正要解释的时候,葛力姆乔已经一个回旋踢踢烂了那个屏幕。
「啊啊,这里是我家,你不可以乱破坏东西啦!」织姬拉住他的手臂,有些生气地说。葛力姆乔转过头来瞪着她:「轮到你管我了?老子看见死神的东西就不爽,你有意见?你敢有意见?」他一步步进逼,把织姬逼到墙边,看她无处可躲,脸上一点一点地红起来,他突然非常想舔她一口,看是什么味道。他真这么做了,只是在他贴近织姬的脸颊的时候,她那不自然的沉重呼吸让他停下了动作。
「你怎么搞的?」葛力姆乔用手去摸她的脸颊:「妈的,不过靠近一点,有必要烫得像我拿火烧你一样吗?」
「不是的,」织姬摇着头:「葛力姆乔先生,我好像不太舒服。」她喊道:「双天归盾!」结果舜樱和菖蒲只是疲软地从她发上翘起,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够了,连自己的能力都无法驾驭,你给我躺下来休息。」葛力姆乔把她拖到床边按倒在床上:「给我睡,睡到退烧为止。」
「人家平常身体很好的嘛。」织姬有点不解地咕哝着,但还是乖乖地拉起被子盖到胸口。葛力姆乔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瞪视着墙壁发呆,许久,他才发现织姬仍然睁着眼睛在看他,葛力姆乔倏地拉下脸,右手一伸遮住了她的双眼:「还看!」
因为从来没有这样安详平静地在一起过啊。她的眼睫在他的掌心灼灼地扑动着,许久才沉寂下来。葛力姆乔收回手,支着自己的侧脸在那里思索着现在的处境。
虽然市丸银一副热心助人的样子「指点」他到现世来,但他当然知道没有一走了之这种好事。他是第六十刃,不是食之无味的基利安,就算蓝染出奇地纵容——或者说懒得抓回他这个失败者,也不可能任他带走这女人。他不知道蓝染打算如何利用这女人的能力,但他打一开始就有预感,等着她的或许是比尸骨无存更凄惨的结局。从前那不关他的事,但现在......葛力姆乔感觉被织姬重新赋予的左手激动得颤抖起来,他骂了一声,用右手紧紧地抓住它。
好,就算蓝染那边有死神代为抵挡,那又怎么样?他是破面,她是人类,他能怎么要她?杀了她,杀了她,然后她就成为他的女人。葛力姆乔抬起手来覆在织姬面上,这一下虚闪放下去,她立即支离破碎灵魂升华至他身旁温柔依存。
不,没有升华,只有怨毒、憎恨和欲望。她若成为那样的虚,她若轻灵地归至尸魂界......葛力姆乔颓然地收回手,织姬悠长地吐息着。
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却还是什么都得不到吗?妈的市丸银,神秘兮兮的跑来说喂我有个好主意喔,结果根本什么忙都没帮上,死神就是这样,狡滑又讨厌。葛力姆乔顺手抓起织姬床头的闹钟就要往墙上砸,都到了指尖,他又硬生生抓住。
女人,这女人,不能随意破坏,不能杀她,不能要她,是不是他根本一开始就不该看上她,不该让她治愈他的手臂?那他现在到底在这里做些什么?有什么意义?葛力姆乔猛地站起,手插裤袋烦闷地在屋里踱起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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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姬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她伸手摸自己的额头,已经凉下来了,所以她轻轻地唤他:「葛力姆乔先生?」没有反应,她转过头去,咬着唇,看见空荡荡的椅子,葛力姆乔并没有坐在那上面。织姬深吸一口气,用被子盖住头。
嘿,织姬,不要哭,他是破面,他该回虚圈的,所以这样对他比较好噢。
这样对自己说了几次之后,织姬把被子掀开坐起身来。她揉揉眼睛,在窗外漫进的纯薄的暮光中看见葛力姆乔睡姿极差地躺在地板上,睡得连面具都合不拢嘴。她差点哈哈哈笑出声来,什么嘛,葛力姆乔先生睡着了也和哥哥一样一脸呆相嘛,枉费他之前总是摆出那种凶恶疯狂的表情,我可不会再被你吓倒了唷,织姬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不过葛力姆乔先生一定很累了吧,不然怎么会在这里睡着呢?虽说她为他治疗过,但和黑崎同学的战斗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在那之后他几乎也都没有休息呢。织姬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跪坐在葛力姆乔身旁注视着他的睡颜。
是他带她回到现世,照理说,蓝染要她,葛力姆乔再怎样也不该违背蓝染的,但他义无反顾地带她走了,带她回到她生长眷念的现世。织姬的心里涌起温柔的潮汐,葛力姆乔先生,葛力姆乔先生,她在心里轻轻地唤着。
她没有忘记,在告别现世之前,她说,如果有五辈子的话,五次,都要喜欢上同一个人。
真的是,好一厢情愿。
那时候那样说,是不是,她已经知道这一世黑崎同学已不可能以那样的焦灼眼神予她以顾视,是不是,因为在黑崎同学消沉的时候,自己只能独自发愁。她经常在左近看着黑崎同学,也不是太远,但就是不能再近一些。不能与他并肩作战,在他难受的时候,她除了在那充满距离的注视之外陪着他沉,别无他法。
但是这个结,在她尚未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悄悄地解开了。葛力姆乔,葛力姆乔,他注意到了她,并且把她的目光锁在他身上。简直就像是抢劫,抢走了她的眼睛,她的心。
而她不打算喊救命,也不打算报警。
就这么抢走了,放在他那里。她是他的,她愿意,如果你愿意,葛力姆乔先生。
她俯在他身前,把一切的答案吻在那个面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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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着,感觉她的长发在他胸口拂拂撩撩,她的唇触着他的面具,通过骨质传来的,不是温暖与柔软,只是冰凉与生硬。他感到他的齿间一阵发酸,像咬嚼着一只过大的虚。
织姬轻轻地站起身来,发梢拖过了他的颈他的胸,完结在腹间的洞,那空虚喑哑把她的细语一点不剩地吸收进去,传出啃啮扯咬的剧痛嘶吼回声。
她踏着小小的脚步自他身旁走开。
他起身,在狭窄的厨房找到她。织姬正把冰箱的门拉开,探头进去寻找着什么。他将她拖出来,扳过她的身子,狠狠地按在自己胸前,用双臂束匝着她,紧一些,再紧一些,要把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她沉默地挣扎着,身体和衣服磨擦着发出黏腻的声响。她脱出了双手,把那伸到葛力姆乔的背后,张开十指扣住他坚硬的肌肉,用全身的力气抱紧他,再抱紧他,她的脸颊贴在他汗湿的胸膛上,激烈的心音直接沸腾了她柔软躯体里的全数血液。冰箱的门依然洞开着,吐出的冷气在他们四周结起了一层薄雾,他们在那里面静寂地扭打纠缠,紧紧拥抱到互相疼痛的地步。碰翻的水杯愉悦地倒下,里面的液体漫流着淌出桌缘,甜蜜地泛滥在他们赤裸的双足之间。
他吻她。咬她的唇,舔去她泛出唇角的唾液。去他妈的面具,你不能只吻我的面具。她踮起脚尖生涩但确实地贴紧他的唇,已经无法分清是谁索求谁,谁反应谁,急促得几近窒息,酒醉般地晕眩着,在极端压抑中错觉成瘾,彼此都知道这是一种没有结果的放纵与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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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去了。
我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终归会回去的,什么为了旁人放弃一切狼狈出逃,那不是你,不会是你。对力量的渴欲和战胜别人的快感是你生存的必要,失去这些你便成为披着豹王毛皮的空壳,然后因驯良而消沉颓圮。我不要你在我身边腐败,千万不要,葛力姆乔先生。织姬掩住他的嘴,所以连临别的交代也不要说,我晓得你是要我的,那就好了,就很够了。再下来,请你先放开我,然后我才能放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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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他开了窗,看他窜入空中,巨大的风一如往常将他的衣摆向后掀起,后腰那个6字的边缘泛出冷冷的光,像他的发一样飘忽而幽蓝。有水珠打在她的脸上,她抬头看,布满整个天空的温暖雨丝正绵密地落下,沙沙沙沙。她想像这样的雨落在虚圈的沙漠上,被沙粒无声地吸进去,没有一点痕迹,然后葛力姆乔会踩在那样的沙地上,一脸桀傲地回到虚夜宫。
她静静地把窗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