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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四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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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霆勒紧缰绳,前边一阵纷乱,灌木里突地蹿出三大一小四只野猪,被前面探路的士兵圈在中间,左争右撞绕着圈子乱跑。
佑霆一拨马头,搭手从箭壶里抽出羽箭,一箭射过去,正中一只长鬃毛野猪脑门。嘶叫一声,那野猪狠命地向前冲了两下,蔫下来,摇摇晃晃着扑通倒在草丛里,只睁着眼睛哼哼。围观的军士们一阵叫好,这一箭射的极准,野猪狡猾又跑得快,一般来说很难一箭就解决。
嗖嗖……佑临和佑昕也有两箭从左右射出。
佑临却嫌这样不过瘾,好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正要考验自己的功夫。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是巴不得身旁窜出一只老虎来让他打,才不输给六哥。就冲着前面围住野猪的兵士们喊道“放过来,放过来!”
士兵们听吩咐松开一个口子。
佑临存心显示,一箭射去,正中最大一头野猪,而且不射别处,单单射中了眼睛。
这野猪浑身生着硬黑毛,体型硕大,一只眼睛通红充血,另一只上则插着佑临的花羽箭,猛地撩起四蹄,尖声嘶叫,发了疯般从那条让出的口子冲了出来,眼上的箭矢上下震颤,长长的獠牙将迎面几株灌木连根拔起。
佑忻见那野猪不管不顾,暗叫不好,佑临这一箭把野猪给射疯了!急忙搭箭帮忙。谁知道大家接连几箭射中,不但没把它射倒,反而激得那野猪发狂一样大叫着,朝佑临的马冲去。林子里树丛茂密,后边的骑兵并不能及时挡上,佑临顾不上多想,弓不好用,立刻扔在一边,唰——抽出腰刀,催马迎上。
他左手反握宝刀,右手抓紧缰绳,右脚啪地脱出马镫,整个身子顺势挂在马侧。白马通人性,竟在与野猪相对的瞬间,毫不慌乱,顺着缰绳稍向旁一偏,佑临手中刀尖猛地迎上野猪的嘴巴,二话没说,闷声扎了上去!紧接着,就听到撕心裂肺的的嚎叫。野猪没有倒下,更加狂暴,掉头仗着獠牙再次顶过来!众人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佑临却不着急,没有着手将刀拔出,而是迅速回身上马,一撂缰绳,白马腾地原地上身立起,前蹄高举,一声嘶鸣,千斤重的马蹄砰——落在了强弩之末的野猪身上!
顿时,那还剩一口气的野猪便肠穿肚烂,轰然倒地。
这一连串动作流水般做出来,让人眼花缭乱,煞是好看。佑临也颇有些得色,他从猎物身上拔下刀,蹭了蹭血迹,收回鞘里。转头朝旁边看去,佑忻一脸赞扬,可佑霆却满脸愠怒。
“胡闹!你是什么身份的人,居然逞匹夫之勇!”
没料到会被佑霆责骂,佑临噘起嘴反驳“秋狝射猎,难道都是躲在别人后头放几箭么?大丈夫做事就该临危不畏!”
佑霆沉着脸冷哼“临危不畏?你以为自己武艺了得了?事还未做先置己身于险地,这就叫做英勇?笑话。”
佑临的脸腾地涨红,仍不服气,背过脸嚷道“我看六哥当年猎的那只老虎,恐怕也是躲在人后边猎得的!”说完,狠狠一扯缰绳朝前跑掉了。
佑霆愣了半晌,心中想起从前,不禁一痛。如今自己连重弓都无法拉开,还能猎虎么?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朝身边人挥挥手,王府家将得了命令,纷纷打马跟去保护佑临。
佑忻便随着佑霆走在后边,心想,老十真是个孩子,竟去揭六哥的伤疤。他笑道“六哥,你别生气,他多半等着你夸呢,要不不会在这里卖弄。他还是个小孩子,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怎么会生他的气?我十三四岁时正好在北边军中历练,其实和现在的老十也差不多,不知天高地厚,白城一役不知被父皇教训过多少次。”
佑忻听到白城之役,眼睛一亮,不无羡慕地问道“白城一役是父皇最后一次御驾亲征,六哥和太子是一直随扈身边的吧?可惜我那时还小,没能赶上。”
“父皇善于谋划全局,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他曾说过,大丈夫勇而不惧,敢于冒险,却不轻易冒险,更不事事冒险。所以我才斥责佑临,免得他在父皇面前不知内敛。”
“六哥你对老十真是非常好……”
佑霆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不禁偏头去看与自己并辔而行的佑忻,笑起来。
“老九,你比佑临懂事得多。”
“老十有父皇,有嬉妃娘娘,有六哥疼爱,我哪里比得上?若再不懂事……”
“佑忻!”佑霆打断佑忻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十虽然于我一母所生,但我对你和对他却是没有区别的。我们都是手足兄弟,你明白吗?”
“我自然明白”佑忻郑重地答道“我从小没有母妃,多亏娘娘和六哥的照顾,佑忻绝不会忘的。”
佑霆笑着,没有再接话。他心中想,佑忻比起佑临不但要懂事得多,更文武全才,心思敏捷,做事稳妥,他日必成大器,再过一两年便会得到父皇的赏识,到时不知我们二人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并辔而行了?所幸佑忻性情刚正,光明磊落,但愿他不会忘掉今天所说的话。
佑忻四顾,笑着指指左边“六哥,这片林子茂盛,指不定真的能找出大家伙,只是树太多,遇到什么也施展不开,咱们还是赶快出去吧。到了那边,等他们赶出野兽再说。”
佑霆举目四望,点点头“是啊,说不定有什么大猎物,其实打猎有时候也要看运气。”他一边说,一边搭弓射箭,嗖地射中一只飞跑的野兔。
佑忻拍手赞道“其实要论精准,谁能和你比。”
家丁拨开草丛,一手捡起那兔子,另一手却拎着三只小白兔,笑道“王爷,九爷,这里边还有一窝小兔子呢!才长上毛——嘿,真有意思。”
三只一模一样的玉兔,拳头大小,浑身雪白,只一对眼睛是红的。
佑霆笑道“既然母兔已死,留着也活不了……”
“别别,留着吧,我要送人!”佑临一把将小兔子接过“昨天没见着,今天正好送给她,多好玩儿——那丫头一定喜欢。”
佑霆听了,笑容一黯,语气却调侃“你送了人情,还不是吃我府里的草料?”
“几只兔子哪就把六哥吃穷了?等长大了咱们找个地方烤来吃……”
“那时候就宝贝了,还让你吃么?”
“也对”佑忻开心起来“呵呵,还是六哥的箭好,这小东西比只老虎还难找呢!多少日子也没见那丫头了,不知道可好……”
“老九。”
“嗯?”
“你可喜欢挽宁?”
佑忻愣了,眼神与佑霆一触,偏到一边。
“六哥说什么呢?我只当她是朋友,再说我心里……”
“你心里还忘不了以前的人?”
“你知道的。”
“你还年轻,更容易真心对人,若在这个时候能遇到一个也同样真心的人,相知相惜就能开心地过一辈子。挽宁是个值得去用心的姑娘,若是一味退缩,也许有一天后悔莫及也未……可知……”
佑霆忽然停下了话,他本是想要将这些话说给佑忻听,可此时又猛然觉得这话更应该对自己说。
后悔莫及么?那随时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美丽的人,温柔的笑容,清澈的眼睛,如果有一天真的转向了另一个人,自己会不会觉得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