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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集 暴风雨夜她奔向荒野 ...

  •   李欣出了火车站,打的来到石油管道局的现场调度室,调度员说:“你们外输原油这事我们义不容辞,应该支持,只是这是个新问题,得局长决定。可是我们吴局长不在家,到施工现场去了。那里是一个小县比较远也偏僻,不大好找。要不,你先住下等一等。”
      李欣说:“哎呀,不行呀,我们这事都火烧眉毛了,再难找我也得现在赶过去。”说着赶长途车来到一个县城,天快黑了开始下起雨来,她到管道局招待所找到所长。
      所长说:“吴局长在野外工地,一个小镇边上,要三五天才能回来。先住下吧,到那里还有十多里地,天又黑又下雨,一片荒郊野地的,咋去呀?”
      李欣着急地说:“不行,下刀子也得走,救兵如救火呀。”就雇了台出租车往小镇跑,在大雨中跑了一多半路,前边的简易公路让水淹了,简直成了一条小河。
      出租车停下来,司机拍拍方向盘摇摇头说:“这车没法跑了,你怎么办?我看你还是回去吧,等明天雨停了再去。”
      李欣看着天拧紧眉毛倔犟的说:“不行!路都赶了一半了,不能半途而废。我的事情又挺急。我就在这下车吧。”
      司机说:“你不要命啦?……好吧。你实在要去就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要不了一小时就到镇上了。这天气也够糟的了,叫我现在走都害怕,你一个女同志又这么狂风暴雨的黑夜,咋走呀?”说完摇摇头。
      大地黑沉沉的,狂风呼呼怒吼,倾盆大雨哗哗狂泄,天上不时划过银光耀眼的闪电,滚动着震摄心肝的隆隆雷声,路两边一人多高的庄稼像鬼怪狂舞似的呼呼啦啦摆动着,整个天地都在颤抖,处处黑影憧憧,让人心惊胆战。
      李欣无奈地摇摇头说:“这鬼天气!存心来捣乱!”牙一咬说:“走!”打开车门走进风雨里。大雨顿时像无数鞭子从头上抽打下来,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用双手紧紧抱在胸前,高一脚矮一脚的踩在水里。
      司机跑过来说:“你怎么没带雨衣?给你这件穿上吧。”说完给她披上一件黑塑料雨衣。李欣要掏钱,司机早转身开车走了。
      越往前走水越深,没到腰际了,水流也急湍多了,李欣被冲得摇摇晃晃像要被水抬起拽走,只得拿稳着步子一脚一脚试探着往前挪。好不容易过了这段流水路面,突然,旁边一下子扑过来一个披头散发的黑影,李欣一阵紧张握紧两拳抱在胸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丛柳枝在摇晃。不一会又听到一片哗哗声,好像有坏人从苞米地里窜出来,她瞪大两眼,眼泪止不住往下滴,紧紧咬住自己嘴唇。李欣走到了一条十字路口,突然从一旁的乡村小道上哗啦一阵响,冲出来一条黑影,挺大的块头,手里拿着一条铁棍,在李欣面前挡住。
      李欣后退几步,壮着胆子粗着嗓子装做男人那样高喊:“你是干什么的?”
      那个黑大汉也粗声恶气的问:“你是干什么的?”
      李欣看见这大汉也是披一件黑塑料雨衣,头用雨帽遮了个严严实实。就说:“我是管道局机关的,吴局长要我来办事,他派人来半道接我,也该来了。”就向远处高高扬着手大声喊起来:“老张,我在这儿啦,你们快过来吧!”像在对远处的来人说话。
      大汉这时笑了,丢下手中铁棍过来同李欣握手,说:“自己人,我也是管道施工队的,刚从工地下来。好了,我们正好一道。咳,刚才,我以为你是什么坏人哩。”
      李欣喜出望外的说:“一场虚惊,一场虚惊。”

      他们一道到了小镇,在一座大庙里找到了住在施工队的吴局长。
      吴局长是一位热情又豪爽的中年干部,一看李欣全身泥水淋淋,非常感动,说:“这狂风暴雨的深夜,你一个女同志也敢走这荒郊野地,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事还这么急?”
      李欣说:“吴局长,这事真是非常急迫,我们油矿原油外输让人卡脖子,过不了两天就要关井仃产,请你们紧急援助,不要说下雨,就是下刀子也得来。”
      吴局长爽快的说:“你们输油这事,没问题,我们全力支持,姓油的天下是一家,这个忙我们帮定了,帮你们闯过虎口狼窝。更何况就凭你这位女同志的勇敢,为了公事不顾个人安危,我也要破例给你们解决问题。你们油矿人干起工作来真不要命,真是当代的女铁人!”接着对周围的人说:“你们看,人家东岗市油矿的女同志多能干,你们都得好好学习。”又吩咐一个女干部:“带这位同志去换衣服洗澡,找地方住下,叫食堂烧一碗红糖姜汤和下一碗热热乎乎的酸辣面条驱寒。”

      凌晨三点,张维业接到李欣电话说:“吴局长对我们挺支持,明天,哦,应该说是今天了,我们就可以直接找他们桃村输油站联系。管道局巳经通知他们了,我们的原油随时可以进站。如果油罐车不够他们还可支援。同时,管线施工他们马上开始,日夜兼程一个星期突击完。当然,具体的技术性问题两家还要在一起协商。我天一亮就赶回去了,还有什么事要办?”
      张维业一下子跳起来对着话筒举起大姆指提高嗓门说:“好!太好了!小李,你太伟大了,这事办得棒极了,我们大获全胜,你立了大功。我感谢你,全矿的职工都感谢你。请你代表我们矿感谢管道局的领导,以后,我要专程去送锦旗。这次的任务让你吃尽苦头了。”
      李欣哽咽着说:“别提了,受的那份洋罪就像下了一次地狱,以后再说吧。”
      张维业安慰了李欣几句放下电话,像个大娃娃似的拍着掌接着举起双拳压低嗓子喊了起来:“啊,突围成功!”转过身在厨房里提出一瓶茅台两个玻璃杯放茶几上说:“来!老方,庆贺一下。这一仗打得很漂亮。惊心动魄!”一人斟了一杯。
      方坚石脸上滚动着泪水同张维业紧紧拥抱在一起,然后举杯同张维业碰了一下,一干而净,咂吧两下嘴说:“好!”接着说:“八国联军的包围彻底粉碎,就那么个小小泥鳅鱼还想掀起大浪?我们呢,临危不惧,指挥若定,神机妙算,一石三鸟。一是打破了围剿,二是打开了南方市场,三是进行一次实战演习,锻练了队伍。哈!痛快!我真服你了。来,干!”接着又斟上一满杯一饮而尽。
      张维业从冰箱里拿出一只烤鸭,一人撕了一条大腿啃了起来。张维业扬扬鸭腿对方坚石说:“别把牛皮吹破天了,关起门来自己乐一下就行了,还是多干少说。现在,南方市场形势很好,好几个大炼厂都来电话,争着要油,有多少要多少。”
      方坚石津津有味地啃鸭喝酒,拿着鸭骨头敲着茶几喜滋滋地说:“你说,最大的胜利是什么?解除了傅家的卖油大权,铲除了贪污盗窃的老窝子,这个意义同样重大。”
      张维业慢慢品着茅台,一字一句地说:“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暑来寒往,物极必反。爬到了山顶时就要走下坡路。这就是无情的辩证法。”
      方坚石吱的一下喝下一大口酒,咂吧两下嘴,点着头说:“是这么个理,要我说,再加上一句:恶贯满盈,肯定要一栽到底。喂,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张维业说:“我给东岗市油矿打好基础,以后就退出这块是非之地,到美国讲学,著书立说。人家又来信摧我了。”
      方坚石惊讶得张大嘴巴,看了张维业好一会说:“什么什么?你要打退堂鼓?我决不赞成你这个想法,你这是革命意志衰退,只顾自己挣美元,不管东岗的成败兴衰啦?”
      张维业淡淡一笑说:“不是我不想干,是有人不乐意我干。”
      方坚石更糊涂了,问:“不乐意?那是谁呀?”
      张维业说:“那还有谁呀?我这次把他们那些掌权人物都得罪完了,他们能得意我?”
      方坚石扬起了眉毛,发红的眼睛瞪得园登登的说:“什么什么?你救活了一个大企业,今年将增产原油五十万吨,予计上交税收和利润四个亿,这都是有目共睹的。看看去年一年亏他娘的四个亿,后来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那种狼狈景象谁不知道。他不考虑后果?他宗世明敢明目张胆的把有功之臣一脚踢开,那不是卸磨杀驴吗?”
      张维业用手指了指方坚石说:“老方,咱们走着瞧吧。来,喝,喝。”
      方坚石说话舌头有些短了,眼睛也有些上下眼皮打架,说:“我不信那个邪,我明天就到市里呼吁,一定要留你下来,让东岗市油矿再上一个台阶。市里不行,就到省里。找□□,我不能眼看着油矿再次遭劫。”
      张维业忙摇手制止他说:“别!别!你可别当真。你要真去找,可就把我坑了。”
      这时范岫云推着轮椅打着呵欠出来了,对他们说:“两位两位,兴致真高。你们看一看挂钟,都啥时候了?”
      两人一抬头都惊讶地说,哟,怎么早晨五点了!张维业拉开窗帘,在一片雨帘中天空巳经泛白,说:“老方别回家了,就在这迷糊一下吧。我还要赶到办公室去安排输油的事,刻不容缓。”
      方坚石说:“不行不行,这是我的事,得我上。你在家坐镇就行了。”说完大大的打了一个呵欠,揉揉眼睛就急匆匆走了。
      张维业一点睡意没有,就到清洁间用冷水和热水交替往身上“淬水”,然后穿上那套银灰色西装,刮了刮胡子,特意梳理了一番,打着雨伞,精神抖擞地到办公楼去。
      在走廊里,季刚追上了张维业,在他耳边说:“有新情况,走,到你办公室去谈。”进了办公室,季刚将门关上,挨着张维业机密而兴奋的说:“总会计师老石被杀害的案子巳经破了,凶手是一个外号叫马脸的职业杀手干的,是哈哥的手下,哈哥巳经跑了。不过,凶手出车祸受重伤,正在医院监控治疗。这次他们想制造车祸追杀张三立,结果撞到公安局的枪口上去了,这真是报应。省和市的联合办案组还在进一步侦察,要彻底查清他们团伙和幕后人物。再就是经过初步调查罗树德有重大经济问题,他初步交代倒卖原油和贪污公款二百七十多万,检查院巳经立案,正在深入调查。”

      暴雨当头倾泼,天地震响,雨幕暗沉沉的,人们奋不顾身在雨中抢铺路面。每当一台台自卸卡车开来哗的卸下小山似的矿渣时,人们就狂呼着抢上去挥舞着铁锹将矿渣摊平在满是泥洼水坑的土路上。喊叫声、欢呼声和风雨声交错在一起,声势惊天动地。有的人干脆将雨衣脱了,只穿个短裤,让大雨冲刷着身子。东岗市油矿在这里集中了一千多职工一百台卡车,张维业、方坚石身穿雨衣手挥铁锹和大家一起在奋战。雷大钧也带了人来加入参战队伍。
      方坚石欣喜的抹下脸上一把雨水说:“看来大家真在拼上了,形势所逼非拼不可。从我们集油站到管道局的桃村输油站,就这两公里是土路。你看这路还叫路吗?全是烂泥坑,重车怎么走?只有将这段卡脖子路铺好,原油才能外输,我们才有出路。现在,就剩紧巴巴的一天了,原油就要满罐,全矿就要关井仃产,决不能走到那一步!所以,不要说下雨,就是下刀子,也得拼他一把。你说,对不对?”
      张维业:“对呀,老方,这是老天爷对我们的考验,看看我们是不是一支钢筋铁骨的队伍。好哇,我们接受这次挑战,打出我们石油队伍的威风!”
      周围的群众都大喊:“干啦!石油工人一声吼,老天爷也要低下头!”
      在暴风雨中,经大家努力泥坑水洼在一段段萎缩消失,平展展的青灰色矿渣路在一米米往前延伸。下午五点,矿渣路终究铺到了桃村输油站大门前。当最后一车矿渣卸下铺完后,人们举锹欢呼蹦跳,拥抱起来,一个个像从沼泽里走出来打了胜仗的英雄。这时天巳放晴,太阳金灿灿的从云中钻出,原野特别清翠亮丽,人人脸上是欣喜的笑容。拉油罐车像一条长龙,一台接一台开来了,开进了桃村输油站卸下原油,从这里原油就进入管道走向全国。全身透湿的人们排在路边夹道欢呼。
      张维业进了办公楼就听一楼万鑫公司办公室有傅天宝的骂仗声,走了过去进门一看,只见傅天宝在拍桌子对李欣发火:“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欺负我是刚上来的副矿长是不是?我说的话你们就不听,还敢顶嘴。你们还懂不懂规矩?我要你给槐岭调油你们为什么不办?谁给你们这个胆子?你们要是不办,给我滚蛋!我撤你们的职!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李欣和全室的人都气鼓鼓的不吭声。
      张维业很严肃的对傅天宝说:“傅天宝同志!现在是上班时间,这样大吵大闹像什么话?有话不能好好谈?走,到我办公室去,我来给你解决。”
      傅天宝一脸杀气跟着张维业到他办公室来,一副找碴的架势说:“你张维业也太霸道了,你是在搞专制独裁。我虽说是刚刚走马上任,但大小也还是个副矿长嘛,是市里红头文件任命的。我坐上了这把交椅就得有这个权,我要万鑫公司给槐岭调油,他们就是不干,说得听你的。怎么?我成了个摆设怎么的?你别把我当猴耍。”
      张维业冷静地看了傅天宝一会,说:“你这个同志还知道自己是副矿长呀,堂堂一个副矿长就干这号掉架的事?到销售科大吵大闹,搞得满办公楼乌烟瘴气,给群众造成多坏的影响,简直不像话。你刚上来,有些情况还不了解。明年的原油销售计划,在今年七月份就定下来了。当时槐岭要买进口油,对我们压价,我们当然就没将他们列入供应计划。这前前后后你都清楚。这事你谁也不能怪,只能怪他们槐岭自己。他有本事买洋油去,吃什么后悔药!怎么现在想起来求我们啦!对不起,明年的原油销售计划巳经排满,肯定没他们的份了。”
      傅天宝态度软下来求饶的说:“好好,我认错还不行吗?张矿长,眼前槐岭这事还是给人家解决算了。以前的事是他们的不对,不过这事过去了就算了。我们是大厂大矿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何况我们是多年的老交情了,既然他们现在上门来求我们,原油嘛反正得卖,卖给他们是卖,卖给别家也是卖。输油管道是现成的,给他们原油还省时省事,我们也合算。我知道你张矿长是宰想肚里能撑船,不会同他们计较,就拨给他们油算了。”
      张维业斩钉截铁地说:“那不行,计划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一点不能变。他们有本事就到别的油田去买油吧,全国油田多的是,国际市场的洋油让他挑着买,何必一定要到这里买油。我这决不是同他们赌气,这点度量还是有的,就是因为计划安排不能变。”
      傅天宝几乎要下跪的样子说:“张矿长,能不能灵活变通一下,有计划外的余额,还是给他们一点油吧。说句老实话,他们巳经山穷水尽了。你再研究一下。”说完匆匆忙忙往外走。
      张维业叫住傅天宝用警告的口气说:“你等等,傅天宝同志,我再次郑重地提醒你,我们当领导的一定要办事讲原则,讲组织纪律性,我们不是散兵游勇,不能自行其事。不要忘了我们是分工负责制,每个副矿长都有自己的分工,你分工是管安全和消防,这方面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别的矿长管的事,你就别超越职权乱插手,不要打乱别人的工作。你巳经越位了,手伸得太长了,我在这里给你亮了黄牌,希望你一定要注意。这不是霸道,这是正道。”
      傅天宝站在门口给一个大脊背,然后重重地摔了一下门走了。

      刘志鸿进来对张维业说:“张矿长,槐岭化工公司经理林家驹来了,一定要见你。他说,他过去错了,今天是赔罪来的,他们的日子没法过了,来这里求爷爷告奶奶,求我们拉他一把,说得可怜兮兮的。你看呢?”
      张维业沉吟了一下,说:“这个槐岭,当初简直要把我们一口吃掉。现在美梦破灭啦?好吧,让他来吧。”
      不一会,林家驹跟在刘志鸿后边来了,那黑瘦的脸像是从灾区逃出来的难民。林家驹讨好地笑笑而又无可奈何地说:“张矿长,我是打白旗投降来了,该打该罚听你的处置。”
      张维业站起来走过去同他握手,说:“请坐,别这么说,过去的事就算了,汲取教训吧。我们过去是朋友,现在和以后还是朋友。商场归商场,交情归交情。”
      林家驹眼睛湿润了,手有些发抖,点着头说:“谢谢,谢谢,感谢张矿长有这么大的度量,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们一时昏头,给你们造成很大损失和麻烦,我实在内心有愧,向你们谢罪。”说完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张维业也站起来点点头。林家驹坐下后又说:“我来除了向贵矿赔罪以外,还是来求援的。原来我很担心,以为贵矿一定要狠狠修理我们一下,现在一看张矿长这样宽宏大量,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我们请求恢复我们过去的供油关系,能不能这几天就给我们输油?我们是二十多年的老关系户了,这个忙,我想张矿长是一定能帮的。至于油价嘛,高一点都行。”
      张维业沉吟了一下,用手中铅笔敲敲自己的手掌心,诚挚的说:“林经理,不是我说你,你刚才也说了,我们是二十多年的老关系户了,你们竟然不顾老交情,说翻脸就翻脸,把事情做绝了。当时真把我们逼到了悬崖边上,连傅矿长去了你们也不给面子,闹得他心脏病发作,差点搭上一条命,到现在还在医院里。你说,你们是不是作的太过分了。”说到这里,张维业激动起来,就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动着说:“我们为了度过难关,重新调整了外输渠道,仅仅这项费用就花了上百万。我们为人办厂要讲诚信,不能见利忘义是不是?好了,这事我们也不计较了,就算过去了。不过,你要求供油的事,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林家驹站起来要说什么,张维业摆摆手制止了他,继续说:“这事你是很清楚的,多少年来我们的老规矩都是在每年七月份前安排客户第二年的供油计划,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供油的客户早就排满了,南方有些大厂听说我们的原油南下,就来订货了。你现在来,巳经是正月十五贴门神晚了。我在这里特别给你说明,这决不是报复你。你们买了进口油,那不是挺好吗。”
      林家驹几乎快哭了,站起来到了张维业的办公桌前两手摊在桌面上说:“完了,完了。那进口油把我们坑苦了,原来那一家公司说好的每个月给十万吨,那真叫便宜,谁知他们是哈哥搞的走私油买卖,现在东床事发,让海关连窝端了,老板蹲了大狱,哈哥跑的没影。预定金一百多万也打水漂了。现在国际油价一下涨了一大截,买洋油会赔个底朝天。这下全完了。”
      张维业说:“是呀,现在中东局势紧张,国际油价一直上扬。不过,你们还可以到几家大油田去联系一下,说不定还能搞到一些计划外的份额。”
      林家驹哭丧着脸用手背敲敲桌面说:“我要是这条路走得通,也不会到你这里来求你喽。大庆、胜利、辽河三大油田都去了,人家同你们一样,供油计划早就订完了,计划外的份额倒是有一点,只不过万把吨,对我们这样一个年处理两百来万吨大厂来说,那只不过小菜一碟,不够塞牙缝的。现在我们厂子巳经仃产半个多月了,你说,我们那里几千人的队伍,加上家属万多口子,现在吃饭都成问题了。我现在真是后悔莫及呀,当时听了那些混蛋话、馊主意,就鬼迷心窍,搞成这个烂摊子,一下子倾家荡产。今后怎么向国家和上万职工和家属交待。我现在连死的心都有。”说完,林家驹像个死了爹娘的孩子似的哭了。
      张维业同情的叹了一声说:“唉,现在也不用吃后悔药了。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我们研究一下,看看有没有调整的余地,再给你们答复尽量给你们想办法。但这里我要说清楚,如果给你们油,我们也不会涨价,一毛钱也不涨,讲的是以诚待人,公平交易,决不会乘人之危。”
      林家驹千谢万谢地走了,还一再要求务必给他们帮这个忙,这是救命的油啊。张维业打电话给刘志鸿说:“给林家驹吃住安排好,一定热情接待,我这里要陪省上来的客人,就请方副矿长出面宴请一下。”

      方坚石进来了,一副紧张的神色说:“张矿长,快看电视!大事不好,洪水要来了。”张维业按下电视操作板,萤光屏上女播音员正在播全省天气预报,她说:东岗河上游的河阳县连下两天大暴雨,二十四小时的总降雨量达到三百八十毫米,相当多半年的降雨量,东岗河流量达到每秒九百三十方,巳经形成百年不遇的大洪峰,正向下游推进,预计明天二十一时洪峰到达东岗市,希望下游各市县加强防洪工作。
      张维业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着急地说:“这老天爷在接二连三的给我们捣乱,今年雨季提前了,我们的防洪工作好多地方还没到位,看来又要拼一下了。老方,你立即开会布置下去,告诉大家当前的严峻形势,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大堤。当领导的这几天就得多辛苦了,工作还得认真过细,大堤上有没有鼠洞、裂缝、渗水,都一一查清楚,一处都不能漏掉。划分地段责任到人,那里出了问题就追究谁的责任,决不能出一点差错。我还得去接待省里来的领导,这事就委托你了。”说完他急匆匆赶到宾馆去。

      林家驹晚上从宴会上回来有些晕晕乎乎的,一边歪歪扭扭的走路一边骂自己:“我是个混蛋王八蛋。我该死,我该死……”回到宾馆客房,他关掉大吊灯,一头倒在床上迷糊着。小车司机进来给他倒上一杯茶,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没事,你回房睡去吧,把司机打发走了。
      傅天宝敲门进来,他勉强睁开眼睛,微微欠欠身子,对傅天宝说:“傅矿长,请坐,这下我全完了,木匠戴枷,自作自受,你不能见死不救。原来可是说好的,你也拍过胸脯,你得给我油呀!给我油呀!给我想办法呀。”
      傅天宝大咧咧坐到沙发上,咧一下薄嘴皮阴阴地笑笑,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给林家驹扬了扬,林家驹摆摆手,就自个叼到嘴里点着火吸起来,慢条斯理地说:“我呀正在给阁下跑这事,你以为我闲着?我也为这事挺挠心哩,还同张维业干了一仗。”
      林家驹一屁股坐起来问:“好啊,有些结果没有?”
      傅天宝往烟灰缸里掸掸灰,又慢条斯理地抽一口烟,吐出烟圈后,看着那慢慢上飘卷动变大的烟圈说:“差不多吧,再等两天我在供油计划上调整一下,把供到南方去的原油配额转到你们公司来就是了。”
      林家驹一下跳起来走到傅天宝跟前笑了,双手打恭作揖说:“你真是救苦救难的大菩萨。你有这个权,何必要过两天,明天就办不行吗?”
      傅天宝神秘地笑笑说:“这是军事秘密,性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林家驹先笑笑,咳了一下说:“嗯,那好,那好,我就等着。你看,有个事不好意思开口,但又实在没法子,咱们商量商量。就是上次给你的那笔预付费用,说好是你们原油降价的报酬,现在看这事泡汤了,你是不是将那笔款转回到我们公司的帐号上。”
      傅天宝一听,脸色铁青,小眼一瞪说:“你这是干嘛,要赖帐?也太不像话了嘛,你以后还要不要同我们打交道?就这一捶子买卖?当时你们给的予付款也没说办得成办不成的事,没办成事就退款,这话当时说了吗?没说吧。只说办成了再给余款。对不对?我这不是赖帐吧,我这是讲道理吧。”这时傅天宝的手机响了,一听,是宗小明的声音,傅天宝讨好地笑了,说:“哎呀,是阁下,宗老总有什么最新指示,都这么晚了还在那个美人身上操练?”
      电话里宗小明的声音很紧张地说:“现在都火烧到嗓子眼了,还开什么玩笑。你马上赶到我这里来,老地方。听清了吧?越快越好,千万千万!电话里说不清。”那边就放下电话了。
      傅天宝对林家驹说:“我有急事要走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说着抬起屁股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林家驹追在后边呃呃地叫着,人家毫不理睬。林家驹没法地唉了一声,失望地用手拍着大腿,说:“他娘的,耍无赖!一百万就白给了这小子?不行,打破头我也得找这无赖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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