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上）》老谢

31、第 31 章

　　天要下雨，耗子要走，这已是铁打的事实，谁都改变不了。
　　大男孩间不流行油腻，可接下来的大部分时间我们却都还是有意无意的混在了一起，不过没有李锦三缺一的状态始终让人不觉尽兴，于是在一个周末哥俩几个就硬生生的将他拽了出去——小孩子就是不能太惯着→_→
　　然后去哪里？海边。
　　这是三人几天来奇思异想的智慧结晶，带上帐篷，带上烧烤物品，倾听海浪，欣赏日出，体验一次一直不曾经历过的神秘野营，创造四个男孩共同回忆的浪漫之旅。
　　耗子家的司机送我们到海边时已近21：00点，接着等约好明天9点之前来接我们后就离开了，接下来一切自食其力。
　　辽阔的海岸线极目望去几乎就只有我们一伙人，大冷的夜里除了自杀确实一般不会有人来海边抽风，可不如此又怎能更突显出我们的少年情怀总是诗？
　　不等先好好欣赏兼赞叹清冷的白月、如水的夜色与粼亮的波光，耗子与李锦马上打起照明灯着手盖帐篷，我与沈若则负责搭架子烧烤。
　　可不一会儿我们就发现到了问题的严峻。
　　耗子二人，盖帐篷的能力有待提高；我这边，烤肉的技术不敢恭维。明明听着、看着、说着时总觉得是很容易的事情，怎么一动起手来就这么不是玩意儿？！
　　好一阵手忙脚乱后，三人围着烤肉的架子情不自禁进行了一些小小的检讨，一致表明对这次出游的前期调研不够充分、可行性研究缺乏具体。我们检讨多少是因为心虚，强拽李锦出来时吹的那个天花乱坠，相比之下就实在难堪。结果李锦却又把什么都往自个身上扛，一顿道歉表示如果不是他下班晚，我们也不至于都这时候了还饿着肚子，如果不是他明晚要上夜班，我们也不至于必须赶在夜里来。
　　这话要换在以前，耗子准得先夸一通锦弟弟的成熟懂事，再自得一翻调教的伟大力量，可如今听起来，却是生分到令人气愤，也揪心，于是耗子猛吼道：“你丫少给自己贴金，谁是为了你，是为了日出懂不！而且我们就是喜欢吹夜风，经年你说是不是！”
　　哇例，你个孬样竟然这么快就词穷！“啊对，没错，啊！~~~夜！~~~~”我搜肠刮肚仓促找词，“宁静！”
　　随后一脚把接力棒踢给沈若，“静谧！”
　　最后耗子高举双臂，作诗人状总结，“安！详！”
　　哗然，哄笑，李锦终于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一笑散千愁，霎时我们都有些好不得意轻飘飘，只这一刻，像是回到了一直以来的□□，嬉笑怒骂，神经经，疯西西，屁颠儿屁颠儿，统统都是快乐。
　　不管味道好坏，等把带来的所有肉都烤干吃净时，已是深夜。
　　夜越来越冷，钻入帐篷取暖，四人挤成一团，肩靠肩背叠背，感情乱好一把。
　　海风呼啸而来，长驱直入，孤零零且单薄的帐篷任其宰割，拽上拉链三双火眼齐唰唰射向耗子，为什么没有准备睡袋或者是被子？！耗子忙狗腿的解释，因为压根就没有要睡的打算，难道各位爷不认为此情此景很适合秉灯夜谈？
　　谈什么？
　　“谈……诗作对。”耗子正说的煞有其事，却忍不住先一个喷嚏，不过接下来更让人跌下巴，这厮竟随即厚颜无耻、顺水推舟，呵起手，一脸闺怨，娓娓念来，“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诉衷情》•欧阳修）。”
　　厄……欲夸还踹，欲夸还踹→_→

　　浪拍岸，一重一重，退去时，再三分低吟，我们静静挨着，听潮起潮落，满满的诗情画意，可这年头最不上道的也就是诗情画意，除了泡马子外百无一用，更可惜此处又无马子可泡，卖弄缺了对象，很快怏怏嘟哝。
　　“我说，”我冒着被群殴的危险小声提议，“我们这就回去吧？”
　　“放屁，要回你回去！”看来耗子是打定了主意不等日出心不死。
　　“可万一天气不好见不到日出呢？”多么中肯的意见啊，我料准谁也没留意过天气预报。
　　“就你话多，”沈若即刻封杀我这打击士气的乌鸦嘴，“再说，你打算怎么回去？”
　　走，路太漫漫绝不可能，可大半夜若把耗子家司机叫来的话，也忒不厚道。
　　这时耗子突然说道：“本来我是想自己开车的，咱技术可不输人，唯一缺憾就是还没驾照，所以我妈死活不让。”
　　靠，说来说去不还是不能开？！
　　“别介啊，目光这么热情我搞不好会沸腾！”耗子嬉皮笑脸，“不就区区一个驾照，等我回来时准保连飞机都能搞定，到时候大不了咱们就再来一趟，不，不是一趟，是随时想来就来，再着沿海岸线绕个TM几圈！”
　　憧憬时刻，忍不住探出脑袋远眺，一望无际，又大又远，
　　绕圈？会绕到哪里去？李锦失神嘀咕，我们紧随其后琢磨——海的尽头？大洋彼岸？——
　　搞不好就正是耗子要去的地方。
　　离别的气氛瞬间窜出海面，兴风作浪。
　　时间定下了吗？
　　定下了，就大后天。
　　我们送你。
　　别送了，我怕你们会哭鼻子。
　　不指定谁哭呢。
　　成，全部一起哭。
　　记得常写信。
　　写信多烦，我给你们打电话。
　　电话顶个屁，我要看□□照片。
　　当心针眼。
　　外语能成吗，在国外万一迷了路就喊HELP。
　　⌒_⌒"好~~~~英明的提议。
　　……
　　耗子门门红灯，也从来不特意显摆，所以那时我们都还不知道这家伙小时是被他妈以英语作为第一语言教育长大。
　　零零落落，一句两句，秉灯夜谈不知不觉间演变成耗子同学的送别大会，耗子倒也随意：“诸位，有没有再煽情点的，本少爷就爱煽情！”
　　我先来，发自肺腑，语重心长：“听说外国毒品多，你别沾上。”
　　耗子登时龇牙咧嘴挥拳头擂我，然后十分期待的望向沈若。
　　“听说外国流氓多，你别跟坏，或者说——”眼见耗子要抓狂，沈若猛又扔下话引，“你别把人家带坏。”
　　这下耗子彻底崩溃，最后只剩李锦，可他明显已不再抱希望，灰头土脸，一副已将我们看透似的悲怆。
　　不过我和沈若却很好奇，于是目光炽热的集中在李锦身上，然后半晌，再半晌，就在我们都要放弃时，一直埋头默不作声不知在迟疑、为难什么的锦弟弟终于启动尊口，声音很低、很低，但却已足够一直半屏着呼吸等待的我们听清：
　　“早，早点回来。”
　　哇啊~~~怎一个煽字了得！我与沈若深呼吸，而耗子的表情则先是一脸不可置信，然后渐渐眉开眼笑，最后傻不愣登轻轻回应一声：“啊……”
　　“……啊……”谁料他接下来竟然没完没了，“啊！”又一声高叫，“啊啊！！”恶劣成尖叫，“啊啊啊啊啊！！！！！！！！！”照这么下去非得把海啸招来！
　　可怎么说、怎么问、怎么摁，他都停不住，完全失了狂，一边大叫，一边大笑，疯疯癫癫，逮谁亲谁，在狭小的空间里翻江倒海，搅得谁都天翻地覆。
　　至于被煽请成这样？——什么毛病！

　　好些年后，我才知晓了耗子当时如此失常的原因，我去告诉沈若，笑话他，你这么个玲珑心窍的家伙那会怎么也没有发现呢？
　　自问自答，自言自语，天边一轮艳阳，照的正欢。
　　可那日我们却是没有等到日出。
　　凌晨5点多，当发现身后的天空都已隐隐发白时，眼前的尽头却依旧一片漆黑蒙蒙，纳闷，不解，最后耗子突然猛拍脑袋大叫：“靠，走错海了，这方向是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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