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上）》老谢

12、第 12 章

　　周一第二节课间升旗仪式结束回教室的路上，队伍渐渐走形，我们四个勾肩搭背，楼梯间拐角，提前班的犊子突然迎面走来，直奔沈若。
　　“沈若，你们班元旦演出的节目还没定下来吧？”
　　一听这话，沈若心里马上有数，懒得再与他纠缠，特无情的顶回一句，“关你屁事。”
　　“你！”犊子气青了脸，我和耗子倒是憋笑憋到肚子痛，“我要你参加。”犊子努力摆出一副教养良好的模样说出目的，“我班的节目这次由我负责，所以你也必须参加。”
　　“凭什么？”沈若压根不当回事的绕过就走，犊子急的赶忙拦住，“你怕输？”他搬出激将法，却丝毫不懂沈若之前之所以跟他过不去纯粹只是因为他触到了我，至于输赢荣誉面子之类的玩意，他压根就不当回事，所以这激将法不仅没效，反而还让沈若顺水推舟的堵了他去路，“没错没错。”敷衍的犊子想自残的心都有了。
　　这犊子其实也是倒霉催的，成天想要扳回一局，有一次沈若纳闷的问他考试不都你赢吗，结果他说这不算，你是故意就想留在差班。这句话一针见血，证明犊子除了学习外还是有点观察力，可做人就差了点，太直，不会瞧人脸色，也难怪沈若从此更加烦他。
　　不过犊子也算有趣，当初明明是冲我结梁，可如今压根就不瞧我，沈若次次让他吃鳖，他却越挫越勇还时不时的追着沈若跑，眼中的狂热与其说是咽不下这口气，倒更像是故意找茬接近。
　　眼看犊子仍不死心的要跟进教室，耗子突然饶有兴趣的说道，“沈主子，就应了他吧。”
　　沈若略吃一惊，“你打什么馊主意？”
　　耗子对于沈若这句如此不信任的话稍稍表示了一小会惆怅，“我只是觉得，咱□□要是同台表演一出的话，兴许会挺好玩。”
　　我立即就明白了耗子的心思，他八成是想在离开前多创造一些回忆，而李锦不明就理，歪着脑袋一琢磨就呼应了有有有意思，沈若见我们仨都兴趣十足，于是就轻点了头算是准奏，不过看着犊子随后兴高采烈的离去，心里却又不甘的犯起嘀咕，“这人有病。”
　　我突然挺同情犊子。

　　既然这么定了，那接下来就去跟何爽朗招呼一声，李锦踊跃的奔在最前头，刚结结巴巴表明完目的就被何爽朗激动澎湃的一把抱住双手，“好人！好人好人TOT”脸上猛荡出两柱感激涕零的小溪，隆重的李锦怪不好意思。
　　这时我注意到何爽朗桌上的一堆书，《故事大王》、《演讲与口才》、《喜剧世界》、《山海经》以及《舞蹈入门》等，于是便冷不丁想起上周三班会上的恶意怂恿，天晓得她竟然会当真！左右一瞄，见沈若与耗子也是一脸雷同的不可思议，于是我干笑着问，“班长，你是不是也有在准备节目？”
　　“你怎么知道？”吃惊的追到我望向书桌上的眼神后，何爽朗难为情的垂下眼，一边纠结的绞着手指，“抱歉，同学们明明都很期待我跳舞或者讲故事，可上周末我查了资料，发现脱衣舞似乎属于不健康舞蹈。”
　　这还用查？！
　　“昨天股起勇气给邻居家的小孩们讲笑话，结果又没有一个人笑。”
　　完全可以想象多么冷场。
　　“所以昨晚着急的睡不着就穿着睡衣在阳台思考，结果就不小心吓到了对面楼里半夜回家的大姐，”说到这里，何爽朗的眼中竟闪现出几分欢喜，“然后她说我应该很适合讲鬼故事。”
　　这不是什么值得欢喜的事吧→_→
　　“可是上节课间班主任否决了我的提议，他说校元旦演出历年都没有讲鬼故事的经历，创新会有风险。”
　　多么仁慈的老师TOT
　　“所以我刚刚正很苦恼，接着你们就来了，”仰起脸，热泪在眼眶中打转，闪耀出真诚的光芒，“真的好开心！好感动！”
　　光芒好眩目！
　　“那么请问，你们要表演什么节目？”
　　厄，关于这个问题，冲动过后四人面面相觑——
　　唱歌？李锦结巴我是音盲；跳舞？看不出来吧，李锦可是本市街舞少年中的好手，据耗子的话说，当初他就是被他的一个托马斯全旋给征服的，可我们仨要想挑战那技术，似乎还比较困难。
　　再前衡后量左剔右除，剩下的就惟有一样，于是耗子特悲壮的一拍胸脯，“小品！”
　　“什么小品？”
　　“秘密。”耗子干脆将扯淡进行到底，“未免内容泄露，等周三你上报节目前10分钟再告诉你。”
　　何爽朗随即一脸恍然大悟的振奋，“果然很值得期待！”

　　也不知道霞姐找我到底什么事，于是我便打算一放学就过去，沈若见我不一起去吃饭，二话不说甩身就走，搞起来像极了无所谓，但分明就是闹别扭，这厮的脾气真是越发见长。
　　“沈若。”我贴过去抓住他胳膊，主动交代行踪，“霞姐找我有点事。”
　　“我又没问你。”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对于我能够坦白的意外与欢喜，“可你能帮什么忙，当服务生恐怕都端不好盘子吧。”
　　“小、心、眼。”我不跟沈若的故意挖苦怄气，一板一眼的拍着他的脑门下结论道，在他恼羞成怒出手反击时，一脚蹬下单车嗖的闪人。

　　霞姐找我到底帮忙啥，关于这个问题说完全没琢磨过绝不是真话，可就算我想破脑袋，也绝想不到，她竟然是想请我帮忙以她表弟的身份充装新郎舅。
　　“你24号结婚？！”心里一下子涌上许多滋味，分不清，乱糟糟，“怎么一直都没听你提起？”
　　“提什么，又不是多大的事。”霞姐堆起笑脸，看来还挺享受我的震惊，“其实也就月初刚定下来，男人是我5月份相亲认识的，你们本地人，挺老实，对我也挺好。”
　　“他，干吗的？”
　　“在山东做服装生意，原本计划正月结婚，但半年来为了见面他来回跑了好几趟，这样下去劳民又伤财的，正巧这月24号是他爷爷的80大寿，所以就决定干脆提前一同办了。”
　　急猴子，我在心里严重唾骂，“姐，我还是觉得这事太急了。”
　　“不急，”霞姐轻笑，“过完年我就27了，像我这样的女人没文化又没家底，他不嫌弃我我也就不敢再奢求太多，不然再赖着难道真要做一辈子黄婆？”在时间面前，女人尤其容易妥协。
　　“那，结婚后这面馆？”我多少知道这句问的有点废。
　　“他说希望我去山东帮忙。”
　　毫无疑问的关门大吉，结婚不就是为了早日结束两地相思吗，我笑自己无聊，“他难道不知道你没表弟？”
　　“他知道，他说没关系，可一个新娘子在婚礼上没有一个娘家人出场必然会遭人闲话，我不想他难堪。”
　　霞姐是外地人，在这边没什么朋友，父亲是孤儿，本来就不存在走动的亲戚，至于母亲那边，早在2岁时她母亲挟款跟别的男人私奔后就都断了联系，而我们这边的BT风俗是新娘家的父母不能出席婚宴，这么一来，她果然就成了光杆新娘。
　　这情况我若不答应，不免忒畜生。
　　“送新娘当晚，新郎舅会得到两个红包，新娘子一个，新郎的母亲一个。”
　　“红包我事后还你。”
　　“不，经年，我的意思是说，到时候不论那俩红包有多少钱，你都务必要收下。”
　　“姐，那我不能要。”
　　“不，你得收，就当是为了我。”
　　我突然有点明白霞姐的意思，原来她是希望补偿，这出太叫人意外，别说我从来就没过任何怨恨或后悔的表现，而她平时又哪能看出半点自责、拘谨的模样？难不成她素来不拘小结的风情统统只是伪装？
　　女人心，海底针。
　　“姐，你想太多了。”假设真的需要弥补，这女人也不该把我当牛郎一样的拿钱打发。我突然有点生气，她想自己安心一点可以理解，但方式未免太不经大脑！
　　“经年，我不知道，我当时真不知道你才14岁，”冰凉的手掌覆上我的脸，咫尺处的眼眸内是令人无法动弹的疼惜，“我一直都害怕你懂事以后会恨我，可我不后悔，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你，甚至还妄想过一辈子都缠着你，没错，只是妄想，我们的距离太远，这是我不甘的命。”
　　“姐，”我捧起她的脸，在颤抖的唇上留一下一记温柔的吻，“你是特别的。”
　　霞姐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人类对于“第一”这样的排列顺序总会存在一种特别的情愫，我当然也如此，但最初并不是因为她特别所以选择了她，那时，不论是谁，只要向我招手，只要答应我的条件，我都不会拒绝，然后只是凑巧遇见了霞姐，凑巧选择了她，所以她才成为特别。
　　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埋怨？
　　不过并没必要对霞姐说明一切，哪怕只是谎言，人都会更倾向于被温柔的对待，而这样我既狡猾的保护了自己，又善意的安慰了她，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