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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番外——稷英理的爱情 ...

  •   (1)
      稷英理死了。
      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为她哭。
      她临上手术台的前一天晚上,好像回光返照一样,精神头特别好,也不喊头痛了。她那平时忙得不见人影的丈夫独自守在她身边。
      “尚军,你除了我之外又没有其她女人?”
      “……你,哎……你都有那么多情人,我事业有成,能没几个莺莺燕燕在身边嘛。”
      “这我就放心了,这样我就不会觉得太对不起你。”
      “你只能说这些?”
      “那说什么?我爱你?你还会听吗?呵呵……”
      “医生说你的记忆丢失了许多,还记得什么吗?”
      “嗬,至少我还记得你的名字。”
      “算你有良心。”
      “尚军,我有点忘了你为什么跟我结婚了。”
      “因为我中了你的蛊。”
      “蛊?我不记得自己会那玩意……”
      “你的花盆蛊,直击要害,一下子中到脑子里去了。”
      “噢……原来我这么厉害,等动完手术,我能记起这好方法就好了。”
      “英理啊,你要是好了也别再祸害人了,公司交给孩子们操心,咱们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听起来真不错……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你把耳朵贴过来。”
      “又没有别人在,你就说吧。”
      “叫你过来就过来,快点,没准一会儿我就忘了。”
      “行,你说吧。”
      “我这辈子就只爱两个人。”
      “有我没?”
      “没有,他们都不在我身边,至于你还有我们的儿子……是我亏欠了你们。”
      “你就不能骗骗我?非让我恨得牙根痒痒。”
      “就是让你怨恨我,这样才好……然后你就能再娶个……你的莺莺燕燕。”
      说完,稷英理嘶哑的笑了几声,在尚军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
      如果再有来生,希望你别再遇上我这样残忍的女人……
      稷英理的父母长相一般,哥哥们也是普普通通,而她异常的美丽,就算蓝色的粗衣裳穿在她身上也会好看。小时候漂亮讨人喜爱,但随着年龄增长,夸奖变成了谣言,为什么一副老实巴交长相的父母,能生出美丽的女儿?
      她不想做毒香的野花,可是野种发芽后长出的就是野花,甚至不需要多余的肥料和浇灌,她就长成了一朵美丽的毒香花。
      没有伙伴的童年也很不错,稷英理看了四大名著,看了茶花女、安娜卡列尼娜、巴黎圣母院、悲惨世界……还偷偷读了张爱玲的书,她知道美丽的女人命运注定悲惨,无论她是否希望,麻烦和流言总是跟着她,女人嫉妒她,男人想得到她,得不到的就想毁了她……
      因为流言,她的父母搬到了陌生的地方,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嘴总是长在别人身上,自己的女儿究竟是哪来的,你们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稷英理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新同学,果然不管到哪里,看待自己的目光都是一样的,她也根本没指望能在新环境里交到朋友。未搬家前,她也是有过朋友的,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邻居们也成了同学,她们结伴上学一起回家可。是当她去找她们玩的时候,如果应门的是她们的妈妈,就会把她挡在门外,笑着说XXX在吃饭、在睡觉、在写作业……最后,那些青梅竹马们再也不和她在一起了,连哥哥姐姐也都不愿带着她一起出去。
      上了初中之后,有些坏女孩和小流氓在胡同口等着她,吓得她落荒而逃,有时被纠缠上了,也没人来帮自己,要是被某个邻居看见了,谣言就又会让她家不得安静,直到父母决定搬家。
      就算在那样一个保守的时代,高中的女孩子已经隐隐懂得了爱慕两个字,她们喜欢的对象无非是学校里和隔壁家的愣头青小子们。羞涩的少女会和自己的手帕交一起偷偷的议论某个男生,低声密语中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和羞赧的娇嗔。
      稷英理玩弄着自己的发尾,瞥了一眼她们口中的“白马王子”,男孩儿见到她在看他,立刻涨红了脸,张口不知要说什么时,她便收回了视线。
      嘁,不就是个刚擦干净鼻涕整天掏鸟蛋的傻小子!
      这些丫头们到底懂得什么叫爱情,什么叫之死不渝吗?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象是指顾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生于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一群蠢蛋!
      做什么王子公主的春秋大梦!
      早熟的英理在十六岁的尾巴稍上,认识了一个在她心目中可以被称作男人的人,他长相英挺做事果断,是个极有魄力又有权势的成年人。
      他叫尚军,比稷英理大了将近一轮。
      有一天几个小流氓正缠着她,把她拉到一个僻静的四合院门前,对她动手动脚,她心想这次完了,非让这帮混蛋占了便宜去。正在这时,四合院斑驳的朱红大门打开了,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呵斥道:“你们干什么呢?”
      小混混们一哄而散,留下襟口凌乱的稷英理依在墙根上。她吐掉嘴里的头发,桀骜不驯的朝上下打量自己的男人道:“没看见过女人啊!”
      尚军哼了一声:“黄毛丫头,不学好。”说完他转身要回去。
      稷英理多日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被怒气冲昏了头,捡起地上的一个破瓦罐就朝那没有防备的男人丢去。
      血从男人的头上流下来……
      尚军捂住伤口,而吓呆了的英理第一个反应就是“逃”。
      做了坏事心情忐忑的稷英理吃不好睡不稳,每天伸长了耳朵,听着周围人有没有讨论附近出了什么凶杀案,总担心哪天警察来抓她,告诉她那男人因为失血过多或是脑震荡而死,自己就是杀人凶手。终于,内心受到煎熬的她,鼓起勇气在某个星期天的清晨,又溜到那处四合院附近,想看看那里有什么动静。
      (2)
      灰蓝色早晨中,那个灰砖的四合院显得更加诡异,附近也安静的没有人气。
      “你是来看我死了没有?”
      “啊——”
      尚军从后面接住做贼心虚、被自己吓得晕过去的英理。
      等英理醒过来,她已经躺在一张很有历史感的铜床上面了,一个头上包着绷带的男人朝她走过来,不知是人是鬼,她直觉紧闭上眼睛。
      “我知道你醒了,别装睡。”尚军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
      被当场戳穿的英理只好硬着头皮坐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的头差点被你凿出个窟窿。”尚军开始兴师问罪,“你就那么跑了!”
      “你这不也挺好的嘛!还能装神弄鬼吓唬人……”
      “有胆杀人,还怕鬼?喝水。”尚军把水杯塞给她。
      抱着水杯的稷英理骨碌骨碌的转着大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屋里的摆设和自己家的不同,也和邻居的不同,非常气派整洁。
      “喝完水,赶快走人。”尚军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为……为什么?”稷英理问了一个自己都很奇怪的问题。
      “为什么?”尚军好笑道,这个小丫头脑子里想得什么啊,“这是我家,而且我不会留一个打破自己头的女蛮子在这。”
      英理缩回到被子里,蒙上头开始耍赖,这舒服的大床她还从来没睡过,在家都是和姐姐们挤一张长硬板铺。
      “这是干什么?你出来!”
      “不出来。”
      一床被子在他们之间成了拔河的工具。
      “嘶”的一声,真丝薄被扯开了一个大口子。
      自知又闯祸的稷英理,缩着脖子爬到床边准备开溜,却被盛怒的尚军捉回来,扔到床上。
      “你干什么?放开我。”英理扯着脖子喊道。
      “帮你父母教训你!”
      抓她回来的尚军,本来打算随便吓唬这个小丫头一下,没想到稷英理的“鹰爪功”乱挥乱舞,在他脸上手上又添了几道血印。
      “疯丫头。”
      “臭流氓!”
      ……
      两个小时后,血气方刚的青年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都不说话了。
      稷英理背对着尚军躺在左边,尚军裸着上身,坐在右边抽烟。
      两人的初番云雨竟然在一片刀光剑影中度过,特别是尚军身上又挂了不少彩。他郁闷,不是自己夺了一个女孩的清白而不知所措,而是不解自己为什么对她,这个没有见两次面的丫头动了情,是因为她的长相?话说回来,这女孩长得还真美。
      英理躺在床上,告别女孩时代的羞涩不一会儿就被怨气取代,她对此刻大抽“事后烟”的男人极为不满。
      “放心我不会让你负责的。”
      尚军掐了烟:“你说什么?”
      英理转过来,没好气地一字一句重复道:“我说咱们你情我愿,我不回赖上你!”
      啪。
      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带着烟味拍在她脸上。
      “你打我?”
      “我说过帮你父母教训你。”
      “教训到床上?”英理啐了他一口,“我呸!流氓!”
      又是一个巴掌,不疼,但很清脆。
      稷英理难以置信的捂着脸,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张牙舞爪的挥着自己的“九阴白骨爪”,也不顾自己穿没穿衣服,一心的只想报酬。
      尚军抓住她的两只伤人的小爪子:“疯丫头,我流的血比你多!”
      英理听了这话停止挣扎,噗哧笑了出来,然后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尚军觉得自己对这个一会儿闹、一会儿笑的小丫头很无力,平时的自制力和沉稳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一点都不像自己,最后只能跟着她一起笑。
      笑得前仰后合的英理拉起被子裹住自己身子,擦干眼角笑出的泪花,上气不接下气的问:“敢问这位刚刚被我‘破身’的大叔姓字名谁?”
      “尚军,你呢?疯丫头。”
      “稷英理。”
      英理不知道自己对尚军有没有书上说的那种海枯石烂的情,他们在一起总是兵戎相见,虽然多是自己挑起的,但最后往往以尚军的沉默和一句“幼稚”告终。
      尚军说会对她负责,等她高中毕了业就结婚。英理倒觉得无所谓,或许因为尚军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所以她才没有体会出“责任”这个词有多重要。她觉得自己更多的是崇拜这个男人,无论是他的家境、能力、人品、长相……无一不是优秀的。
      与尚军在一起,英理觉得自己就是个孩子。
      初识情欲的少女总是对春情回味无穷,特别又是稷英理这样直截了当的人,因此两人之间的□□往往是她主动,尚军虽然是个强健的男人,但对云雨之事觉得并不打紧。他总是喝斥过来撒娇的英理:“小丫头,别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事。”
      这时英理会骂他:“假正经。”
      “激我也没用,等自己长大吧。”
      英理拿头发搔弄他的耳根:“等我长大,没准你都老的没有能力了。”
      尚军沉着脸不再理胡言乱语的她,惹得少女一阵娇嗔埋怨。
      但两人在一起难免有擦枪走火的时候,于是二人秘密的恋情终于因一个小生命的孕育而不得不曝光。
      被怀孕消息吓到的稷英理傻愣愣的问尚军:“要不做掉吧。”
      “胡说什么呢!”
      尚军并不排斥自己与这个女孩有了结晶,只不过时间不对,她还是个学生,甚至没有满十八岁,但既然已经成了事实,也无所谓,反正只不过是让原来的计划提前两年。
      没有主意的英理听了尚军的话,带着他拜见自己父母。
      二老对女儿交了一个大她这么多男朋友颇有微词,但女孩吃了亏,男的还愿负责,就该谢天谢地,总比便宜给哪个小流氓强,再看看自家的情况和对方的家世人品,能有这样的姑爷,他们稷家都该捂着嘴偷笑了。
      比起有惊无险的“男方提亲”,英理拜见自己未来婆婆的经历就难看多了。尚家太后和两个姑子住在一处老式的大洋房里,模样活像是旧社会资本家的阔太太,拿着鼻子和人说话。稷英理年纪虽小,但冰雪聪明,怎么会看不出她们眼中的鄙视——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想进尚家的门!
      要不是尚军很坚定的握着她的手,她早就一百个不在乎的摔门走人了,谁想受你们鸟气!
      (3)
      不管尚家怎么不高兴,尚军和稷英理的婚事还是成了,可尚太后说,英理挺着个肚子办婚礼也是丢人,不如放放再说。娘家人看看女儿怀孕四个月还平平的小腹,心里明白亲家摆明了不想在自己女儿身上花钱,换句话讲,就是不甘愿做这门亲。
      女孩,就是这点吃亏,若是没有给了男人自己的全部,便被两家捧在手里,至少父母也能理直气壮的说出“我们不还看不上你儿子,婚爱结不结”。可一旦成了对方的人,女方家里气势立刻降了一半,生怕有什么闪失,婆家把嫁妆退了回来,于是,只要不耽误大事,别的什么窝脖气都得忍。
      没有酒席蜜月,小两口就草草结了婚,幸亏尚军自己买了不少东西送给稷英理的父母,才让他们挽回点面子,两家关系不再那么紧张。
      三四年过去了,除了对稷英理生的儿子相当喜爱,尚家太后觉得自己的儿媳妇简直就是一无是处。读过B大Q大的人,在他们尚家不算新鲜,这个高中没毕业的女人当初怎么就进了他们家的门,真是让人抬不起头。原来器重看好尚军的亲戚朋友都摇头说:“尚军让个小狐媚子迷了心窍。”
      自从他们的儿子出生后,尚军也更忙了。
      搬回与婆婆同住的稷英理,在大房子里百无聊赖,没有工作、没有人说话、看不见丈夫、儿子也不让自己带……剩下的就是婆婆那张老脸和自己的唉声叹气。
      某年的某个夏天,尚宅里忙成一团,太后也好久没有这样喜气洋洋了,连尚军都提前回来半天。不过,他不是为了关心自己被冷落的妻子,而是和太后一起迎接尚家的贵客——白雅辰,小姑的青梅竹马男朋友。
      听说那比她大、不情愿喊她嫂子的老处女小姑,一直不嫁,就是为了等这位传说中的白先生。
      稷英理搔了搔鼻子,趴在园边的一棵老槐树上,透过树荫,远远的看二楼闺房中对镜贴花黄的小姑,正把粉一层又一层的往脸上糊,用化妆品的厚度去弥补流失的岁月。
      “恶心。”
      稷英理又瞥了一眼旁边育儿房,那里挂着粉蓝的碎花窗帘,看不见里面的事物,只能隐隐听见,似乎是有孩童的笑声。
      管他什么贵客,没有婆婆的数落才最实在!
      多么美好的下午啊!
      看着碧蓝天空上的淡淡白云,英理身了一个懒腰。
      “谁在那?”有人抬头仰望参天古木里的纤细身影。
      “你是谁?”竟然有人注意到她的秘密巢穴。
      “我是白雅辰,这家的客人。”
      他就是姓白的?
      稷英理像只小猴子,灵巧的从树上攀下来,在白雅辰的诧异目光中安全落地。
      夏天的清风如同冬日的阳光,总让人觉得弥足珍贵,深深刻在心里,就像这两双初见的眼眸,都将对方深深的烙印在脑中。
      不知,是因为这和风朗日的夏天,才使人觉得自己眼中的这个身影特别美丽……还是因为遇见了这样美丽的人,才永远难忘那蝉声细语的宁夏……
      “害我好找,原来你们在这儿。”尚军爽朗笑着,走到英理身边,勾住她的肩膀,介绍道:“英理,这位就是我的未来妹夫,白雅辰。”
      白雅辰没想到年轻可爱的稷英理就是好友口中的那个新婚妻子,立刻对自己刚才的失神感到羞愧,便不再多看她一眼,简单的打了一招呼。
      “哈哈,你看他在外国呆了那么久,见到陌生女子还会不自在,也对,不然我那任性的妹妹不会有机会的。”尚军拿老友打趣。
      白雅辰一笑而过并不对他还以颜色。
      稷英理大方的和这个斯文男子打招呼,然后就陪同丈夫回屋了。
      晚上的饭局和聚会,她都推托身体不舒服没有出席,尚家太后也没有说什么,两人都是眼不见心不乱的想法。
      英理突然明白为什么有钱的小姐夫人们总是病病歪歪,原来这是个极好的借口。
      接下来,白雅辰在尚家小住的几日,稷英理“碰巧”身体都不好,避掉了所有公众露面的场合。
      “嫂子,我能进来吗?”小姑是询问的口气,但门已经扭开了。
      稷英理赶忙跳上床:“请进。”
      “嫂子,你身体还不舒服吗?”
      “可能有点中暑,今年的暑气太烈了。”稷英理有气无力的说。
      “晚上,我们要为白大哥开个聚会。”
      “聚会不是开过了?”
      “白大哥说已经找好了住处,要搬出去,所以开了践行晚会。”
      “这样啊。”
      “哎,本来想请嫂子的,看起来你的身体状况还是不行。”
      “没关系,你们玩得开心。”
      稷英理心想,我状况不好,你语气为什么这么开心?
      平时,小姑根本不会叫自己“嫂子”,无事献殷勤,非贱即盗!
      果然,小姑开口道:“既然嫂子参加不了,那我向你借一件首饰配衣服,没问题吧?”
      靠!自己金银成堆,还要借别人的?!再说哪次要东西能不答应?稷英理已经受够了她那句“你什么东西不是我们尚家给你买的”,于是懒得和她费口舌,就让她自己去拿。
      “我就要这件。”
      稷英理没想到她连尚军给她的结婚纪念都要,而且这个女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嘴上说“借”,其实根本没还过。
      英理不希罕那条项链,但就是讨厌小姑的作为。
      因此,中午她趁小姑和婆婆去帮白雅辰买日用品,顺着排水管爬到小姑的房间,偷出那条白色的裙子,跑到后山,埋了,还在土堆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臭婆娘,人家还没娶你,就当自己是他老婆了,不要脸!看你以后还抢不抢我东西……”
      在后山散步的白雅辰将她的行为看个满眼,对她孩子气的报复手段又气又笑,想来自己还是别妨碍女人的神圣时刻,要知道衣服鞋子首饰可是她们的命根。但天不随人愿,想悄无声息离开的白雅辰,却因为踩到一截枯枝暴露了身份。
      英理看见他时,嘴巴张得几乎能吞下一颗鸵鸟蛋。
      “你……你,你,你都看见了?”
      “看见了。”白雅辰也不避讳,毕竟自己没做见不得人的事。
      “你要去告状?还是替你未婚妻报仇?”
      (4)
      白雅辰像个长者一样温柔的笑着,仿佛在等着做错的人自己认错。
      可万没料到,英理冲过去,踮起脚尖,把自己的唇粗鲁的贴在白雅辰的唇上,使他措手不及的向后倒了两步,脸上的眼镜都被撞歪了。
      “你!”白雅辰推开她,和善的目光里也带了怒气。
      英理舔舔嘴唇,倔强的昂起头:“朋友妻不可欺,你欺了。咱们是同一条船上的坏人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白雅辰站在那静静的想,原来这就是稷英理啊……
      然后又为自己再次失神而无奈。
      而英理回到自己房里,她的心怦怦的乱跳,连当年和尚军一起偷吃禁果时都没这样。
      晚上,礼服无故失踪的小姑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矛头很自然的指向稷英理。
      “有客人在,你不要胡闹,不过是件衣服!”尚军喝斥自己妹妹。
      “哥,你被这小狐狸迷了心窍,放个贼在家!”
      “给我回房间去!”
      尚军知道家人不喜欢自己妻子,但当着外人的面,说这种话还是第一次,稷英理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让他忍不住对无理的妹妹动怒。
      众人面前失了面子的小姑急红了眼,不依不饶的非要找出贼来,太后也帮她撑腰,分明是冲着英理。
      老妈也来参一脚,尚军一时陷入两难,稷英理看见这种局面,不禁觉得可笑,所以打算站出来,和她们一同唱这出戏,给尚家扬扬门风。
      正在这时,白雅辰说道:“下午,我一直在二楼的走廊看书,没见人进过你的房间,裙子是不是拿去洗了,或是放错了地方。”
      “没有啊……”衣服好几大箱的小姑语气不再那么肯定。
      尚军也松了一口气:“就是衣服太多闹的,要是找不到了,就换件别的,我看你身上这件就很好。”
      “那件不同嘛。”二十七八的人还在用嗲嗲的声音说话,让人满地找鸡皮疙瘩,稷英理偷作了一个想吐的动作。
      白雅辰心理承受能力极好,继续“奉承”道:“你上次穿的那条朱红色的小礼服就很好看,很配你肤色。”
      “你是说抹胸的那件?”
      白雅辰含糊的点点头,但听到情郎说出这样的话,小姑早就乐冒了烟,欢天喜地的上楼去换衣服。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谁也没有把这事记在心里,除了稷英理。
      三天后,搬进新住处的白雅辰听见门外有人按门铃,以为是自己爱粘人的女朋友,没想到却是稷英理。
      惊讶过后,白雅辰恢复惯有的安详神态:“你来了,有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吗?”
      “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有点意外。”
      “看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地址?”
      “你猜。”
      “想不到。”
      “那就别想了,反正这不重要,我是来还人情的。”
      说完,稷英理想故伎重演,吃过一次亏的白雅辰这次及时退后,避开了她的吻。
      “无趣!”英理嘟起嘴。
      “你莫要拿我开玩笑。”白雅辰神态依旧,“你也是接过婚的人,要自重。”
      “那天帮我,难道不是对我的吻意犹未尽?”
      白雅辰没想到几句话也惹来麻烦:“只是不想你们为了小事起冲突,举手之劳。”
      稷英理朝屋里窥视一下,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要是以前,白雅辰定没有让客人站在门外说话的习惯,可这个女生与常人不同,谁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今天不行,下次你和尚军一起来,我肯定奉为上宾。”
      “小气!”
      白雅辰说话声音不大,语气不重,但透露着肯定和坚决,英理也不再碰钉子,转身走人。
      “你等等。”
      “现在要邀请我了。”英理心想,就知道男人没好东西!
      白雅辰走到楼梯口,和稷英理语重心长地说:“既然不想与人交恶,就改改自己的脾气,不然吃亏的总是自己。”
      “虚伪小人。”她嘟囔道。
      “什么?”
      “我说你虚伪,你不是和她们一样,不愿意和我说话!装什么好人!”
      白雅辰只是自己叹了一口气。
      从那以后,白雅辰仿佛是在遵守什么约定,每次见到英理,总像老朋友一样和她攀谈几句。开始英理不搭理他,没想到遭了自己白眼以后,他也不生气,下次还是那么和善的与自己打招呼。
      没有朋友的稷英理渐渐对白雅辰展开心胸,在尚家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但是他们这样止乎于理的朋友关系,没有得到他人的认同,尚小姐在发现自己的爱人和稷英理走得很近时,立刻采取了行动,不过这次,她聪明的没有大哭大闹,而是很委婉的和白雅辰谈了这件事。
      “雅辰,咱们的婚事是不是该定了?”
      “你和伯母挑日子吧,我的父母在外国呆久了,对这些不是很在意。”白雅辰一边看书一边说。
      见他没有反对自己的提议,尚小姐当然开心,然后进一步暗示:“咱们要是结婚了,我以后可不准你和别的女孩多说话,爱本来就是自私的。”
      “我什么时候和别的女孩子单独在一起。”
      “别人没有,我家倒是有一个。”
      这次白雅辰把头从书堆里抬起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是说英理?”
      “瞧你叫得这样亲热。”
      白雅辰想了想说:“我以后注意点就是,你莫要随便怀疑。”
      说完他又把注意力回到书中,和他相识多年的尚小姐明白,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白雅辰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他与自己哥哥性格不同,虽然和气温柔,但脾气更为执拗,不易动怒,也不爱表露自己的情绪。
      等到独自一人时,白雅辰仔细考虑这件事,脑海里勾勒出稷英理娇艳的脸庞,想,也许真该注意一下分寸,以后成了一家人,如果处理不好这种事,大家都会尴尬。下定决心后,白雅辰再到尚家时,虽然还会和英理打招呼,却也不像原来那样放入太多的私人感情,仅仅是姻亲之间该有的客道。
      (5)
      稷英理对这种变化本来还没有什么察觉,但见了小姑胜利似的微笑,才意识到,白雅辰已经退到十万八千里以外了。
      爱,总从错中而生,人们叫它“错爱”,是爱错了,还是错把“不爱”当成了爱,把“爱”当了不爱?要晓得爱情本就是天时地利的缘分,管它是不是爱错了,总之一遇风雨,爱便生根发芽。
      白雅辰没有尚军的俊朗,甚至长相只能算是普通,无非就是一个白净斯文的男人。
      当他们能自由畅谈的时候,稷英理并没有留心自己对白雅辰的感觉,但如今她却惊于自己的心情,原来早就变了质,在不知不觉中竟爱上了这个温柔的男子。每每怀念起与他相处的一分一秒,都有种被阳光抚摸的感觉,身体便忍不住颤抖、想呐喊——原来自己恋爱了……
      她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离开这个家!与自己爱的男子到天涯海角!
      做了破釜沉舟打算的英理没有给任何人机会,也没给自己机会,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引诱了爱人,以为这样就能地老天荒。
      从药力中苏醒的白雅辰看着怀里的女人,陷入有生以来最大的痛楚和绝望,尽管他没有在沉浸于爱中的英理面前表现出来……
      这是背叛!
      是对尚军、未婚妻的背叛!
      是对两个家族的背叛!
      是对道德伦理的背叛!
      ……
      白雅辰几乎都没有去想“爱”这个问题,背叛的苦恼就把他整个人占据。
      他不怪稷英理,因为是自己先给了一个女人希望;他不怪命运作人,只怪自己的无能和懦弱,越是自责便越是绝望……
      他告诉所有人他想静一静。
      一个女人以为“静”之后就会有婚礼,一个女人以为他理清思绪就能一起远走高飞。
      但绝望是可以杀死人的。
      儒雅似玉的男子竟然在三个月里迅速的消瘦,当众人再来见他时,他已在病榻上奄奄一息,完全不见以前的风华。他对自己的未婚妻说“对不起”,换得她泪流;他对稷英理以无声的口型说“我爱你”,只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无力去自责的时候,他才能说出自己的心意,而这一切却换来一个女人的决绝……
      在他的葬礼结束后,稷英理消失了,她留给众人一句“我将追他而去”,以及一场风波……
      她决心寻死,却发现自己有了爱人的骨肉。
      几个月后,虚弱的稷英理产下一名小女婴,她感到自己命不久已,甚至都没有奶水去哺育自己的女儿,此刻她体会到爱人的那种绝望,她的自私已经害死了一个人,再不能把这小生命断送了,于是她想到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同学,似乎也没有那么久……那人能不能收留自己的孩子呢?
      将孩子送出后,稷英理回到自己租的小屋里,安静的躺在冰凉的床上,唯一的一条毯子包裹住了自己的女儿,这就足够了。
      也许真的有天堂,那善良的人必定住在里面,不知自己这样的罪人能不能进去,她的意识渐渐涣散……
      死可能也是一种解脱。
      当尚军找到稷英理时,她呼吸微弱,□□浸泡在鲜血里,几乎没有了心跳。
      英理!你醒醒啊!
      英理!
      是谁在叫自己?
      是他吗?
      ……
      尚军不顾家人的反对,在稷英理情况稳定后,把她接回了家。
      二人独处时。
      “你应该让我死。”英理目光呆滞的说。
      “什么鬼话!你再给我寻死看看!”
      “我已经没有可以牵挂的了。”
      “你不牵挂自己的孩子吗?”尚军努力控制自己暴怒中别伤了这虚弱的女人。
      “明羽有你们就行了,再说,他和我也不亲。”
      “那另一孩子呢?”他含愤问道。
      “另一个孩子……我的女儿!”稷英理眼中煽动出一丝希望的火花,整个人也有了一点活气。
      尚军悲哀无助的强迫英理和自己对视,说:“家里人不知道你们有孩子,只要你好起来,我就把她接回来,当成自己亲生的抚养,为了她,你要好起来……答应我……”
      英理干涸了几个月的眼窝里,终于再次腾起雾气:“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只要你好起来。”
      为了和女儿团圆,稷英理真的努力想好起来,但身子总是不见康健,拖拖拉拉的直到第三个孩子降生,她才变得和原来一样美丽健康。
      尚军遵守他们的约定,查到了收养女婴的夫妇的地址,给了稷英理。她得到地址兴奋的抱住尚军,在他脸颊上左右亲了两下,快乐的像只小鸟一样,好像又回到他们初识时的少女模样。
      但想到那样的快乐不是为了自己,这又使尚军心碎。
      “我去公司了,有什么事联系我。”
      “好的,拜拜……”
      过了几天,原本气色红润的英理又萎靡了,开完会的尚军在办公室看见了从不在公司出现的她,先是高兴后是担心。
      “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就是想告诉你……孩子不想找了。”
      “为什么?”
      “回到这个家反而不好,我送的那户人家,是我高中同学,他们会很好的照顾她的。”
      “英理。”
      “你忙吧,我真的没事儿。”
      看着妻子离去的背影,尚军想,以前的那个稷英理再也不会回来了,也许这样绑住她不对,她也许一直都没有爱过自己……
      下次如果她再遇上喜欢的人,就放她走吧。
      ……
      某小学前有一条不算宽阔的马路,在街的拐角处,偶尔会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
      在车里,稷英理手里抱着一个一两岁的漂亮娃娃,指着远处站在校门口的小女孩说:“那个小女孩可爱吧,稷香?她是你的姐姐呢。”
      怀里的宝宝一笑,露出两颗门牙,好像听懂了她的话。
      “稷香,如果你能遇上她,一定要好好爱她,连同我的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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