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街·灯火阑珊》梅三有语

27、Three big families 27

　　艾温斯端着一杯上好的红酒，在窗前优雅地踱步，在他听完雷纳德为他讲述的，他与费尔顿之间的对话之后，不由哂笑道，“哦，雷纳德，让我说什么好，没想到这么拙劣的谎话你也能相信！”

　　雷纳德挑了下眉毛，“你的意思是，朗非斯·费尔顿给我编了个故事？”

　　艾温斯轻声笑了笑，“那倒也不全是。”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他母亲二十年前就死了，这件事是真的，但是以费尔顿家当年的实力，要想查出真正的凶手却也绝非难事，他母亲死后不到一年，这个凶手就已经被他父亲查了出来，而后进行了秘密暗杀，并且我知道，那时候他直接参与了那次暗杀，所以说，什么要“找出凶手”的这类话，根本就是费尔顿在跟你拖延时间。”

　　当然，这些事完全属于绝密，而艾温斯能查到这些肯定使了不少手段。

　　雷纳德倒是没太在意艾温斯话里的内容，令他惊骇的是，当年费尔顿大概只有十五岁，而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在面对那种杀人场面时，居然还能表现出非凡的镇定，难怪费尔顿会有今天稳固的地位。

　　费尔顿想要保住布兰森，这点雷纳德可以理解，一颗看似没用的卒子在某个特定时期或许就能成为一颗危险的炸弹，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只是，他想不通，费尔顿绕了一大圈子，跟他讲这个故事，又特意提到了那把枪，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克莱斯特呢？他跟费尔顿家又是什么关系？”他想到了那位枪械设计师。

　　“他？”艾温斯侧头想了想，不由地笑了起来，“说起这事，也挺有意思，费尔顿的曾祖母在嫁进他家以前，曾经有过一个爱人，她跟那个人是青梅竹马，后来因为一场误会分开了，再后来她就嫁给了费尔顿的曾祖父，婚后两个人的生活倒还算美满，可就在他曾祖父为他曾祖母举办的婚后第一个生日宴会上，有人送来了一件很特别的生日礼物，那是一把很漂亮，很特别的手枪，还附带着一封信，信上说，如果她还记得他们之间曾经的那些美好，那么这件礼物将和他一起保护她的一生，但如果她忘记了，那就请她，拿着这把枪，亲自将他送上天堂……”艾温斯轻声慢语地讲完了这段话，转眸注视着雷纳德，“挺有意思是不是？呵呵，对，这个充满罗曼蒂克爱的守护者，就是克莱斯特，费尔顿曾祖父的情敌。”

　　“这么说……那把手枪对于费尔顿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守护的珍品，反倒是根眼中钉，肉中刺？”

　　艾温斯浅尝了口红酒，摇头继续说，“哦不，洽洽相反，众所周知，费尔顿的曾祖父是个枪痴，他对那把枪简直是爱不释手，特地邀请了克莱斯特来家里作客，后来他们由情敌变成了好朋友，克莱斯特从那以后经常出入费尔顿家，还帮助老费尔顿收藏古董枪和改造枪支。”

　　“呵！还真是挺有意思。”雷纳德听完忍不住哼笑，“所以，这只□□事也是真的？”

　　没想到艾温斯又摆了摆手指，说道，“只能说是，一半一半。”

　　这个费尔顿倒是倒越来越会演戏了，每件事都搞得三分真七分假，也难怪雷纳德起先真信了他的话，

　　艾温斯继而解释道，“费尔顿的母亲，这个女人，可是不简单，雷纳德，你试想一下，一个能在两分钟之内闭着眼睛把MP5拆装完成的女人，会弱到什么地步？费尔顿家能有今天这种规模，当年她的功劳可不小，当然，仇敌树起来的也不少，而这样一个女人会遭人嫉恨暗杀也在情理之中，但我不相信一个仇家会在单纯地实施暗杀报复过后，还特意跑到死者身上去搜一只不起眼的小手枪，并且将罪证放在自己家里，等仇家发现，除非……”

　　“那个凶手想嫁祸于人？”雷纳德的反应很快。

　　艾温斯玩味一笑，“跟费尔顿家有接触的人本来关系就错综复杂，谁知道呢？但我还有另外一个想法，也许……这把枪本身隐藏着什么秘密，要不然，依费尔顿的性格他根本不必大费周张地搞这么多噱头，非要找到这把枪，他不是他曾祖父，对收藏古董枪支没那么大兴趣。”

　　雷纳德挑了下眉，“啊，看来你对他……了解倒是还挺透彻！”

　　艾温斯回看了他一眼，“我对很多人都挺了解，难道你忘了我经营这家俱乐部为的是什么？”

　　“是的，我知道。”雷纳德低声笑道，“但据我所知，这些事已经远远超出了King's Castle能探知的范围，费尔顿更不可能让自己的手下到处乱说自己的家族史，除非这些事，原本就是某人亲自告诉你的，嗯？是不是这样，乔伊？”

　　艾温斯撂下酒杯，眼神一波波朝雷纳德投去，忽然间眼眸一转，笑道，“雷纳德，我在你的这句话里怎么听出了一股酸气？”

　　雷纳德却一摆手，“抱歉，冒酸气的，恐怕是另有其人。”他呵呵一笑，“哦对了，你这两天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我猜，某人大概是想要给你个惊喜。”他环视了一眼艾温斯的办公室。

　　希望费尔顿那一整园的路易十四这间屋子能装得下。

　　好吧，这不是他能操心的事，目前麻烦缠身的他，已经无暇再顾及别人的罗曼史。

　　“那个霍齐亚家的大少爷，这两天有什么动静吗？”

　　艾温斯回过神来，看着雷纳德摇了摇头，“没有，最近他静就得像湖底的鱼，怎么？你觉得他会对你有所动作？”

　　雷纳德垂首回道，“还不太清楚，只不过，我总觉得曼西的话里有话。”

　　“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在纽约，在这里对你下黑手？”

　　雷纳德抬眼望着艾温斯，回想起当时曼西的神情，他笃定，她是在向他透露某些方面的信息。

　　还有这次布兰森·诺里斯派人枪袭他的事，如果不是费尔顿授意，那么他又是哪来的胆子敢在他的背后打黑枪？

　　曼西要他小心纽约目前的形势以及地下势力，让他小心帕瓦兹·霍齐亚这个人，他不敢肯定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事实上，确实已经有些事，超出了他们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如今纽约的地下势力如大海中的礁石，悄然群起，这些零小的势力虽然目前还不曾掀起过什么大风浪，但难保会有那么一两个趁事而起，届时不论对哪一方势力而言，这都将会是个不小的麻烦，而更麻烦的是这之后的连锁反应，到那时，恐怕连费尔顿也未必能在一时之间压得下去。

　　“乔伊，你对帕瓦兹·霍齐亚这个人，知道多少？”

　　艾温斯扬起眉，慢步踱回办公桌旁，手指停留在抽屉边缘，笑问，“你指的是哪方面？”

　　雷纳德以同样的神情回视他，“对我来说，有用的。”

　　“呵呵！”艾温斯摇着头，笑了笑，打开抽屉，把手放在一个档案袋上，想了想，又问道，“雷纳德，在我的印象里，你似乎对什么事都不好奇。”

　　雷纳德摊了摊手，不以为然地回道，“你不认为有时候好奇心只会招来更多的麻烦吗？你知道的，乔伊，我不喜欢麻烦。”

　　艾温斯看着雷纳德，片刻后垂眸一笑，点点头，“对，我们都不喜欢麻烦。”他回手，关上抽屉，然后回身取出了另一只档案袋，“这是目前我能查到的，他在纽约的所有关系，希望能对你有用。”

　　“很好！谢谢你，乔伊！”雷纳德伸手接了过来，“对了乔伊，还有件小事，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有话直说，雷纳德。”

　　“我过两天要去一趟意大利，大概要十天左右才能回来。”

　　“去参加你岳父的生日聚会？”

　　“对！”雷纳德摇头，一脸无奈的苦笑，“生活就如一场戏，不管你自己活得怎样，只要站在台上，就还得继续表演。”

　　“没错，是这样。呵呵，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吗？”艾温斯清楚，雷纳德不会无缘无故跟他说这个。

　　雷纳德用手摸了摸鼻梁，有点不好意思，“呃……希望我不在的这段期间，没人会找那小家伙的麻烦。”

　　艾温斯愣了一下，然后立即会意，哼声笑道，“雷纳德，你变得连我都快要不认识了。”随即轻轻叹了口气，“放心，他毕竟是我这里的人，没人敢轻易动他。”

　　雷纳德对他回以微笑，没再说什么，他认为他与艾温斯之间不必有太多的言语，他们有足够的默契。

　　而艾温斯则望着一脸欣然的雷纳德，犹豫了片刻，又把手轻轻地放回在他之前打开的那个抽屉上。

　　那个档案袋里放着的，是他上次查到的，有关比利在来到纽约之前，与帕瓦兹·霍齐亚所有相关的资料，他本来是想拿给雷纳德，但是就在方才那一瞬间，他突然改变主意了。

　　因为他料不定，这里面的内容会给雷纳德带来什么样的反应。

　　拍卖会上那天，比利与帕瓦兹的表现都很强烈，雷纳德怎么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

　　难道雷纳德就没有私下做过调查？

　　他不相信。

　　而他此时再拿出这些东西来，雷纳德又会怎样做？

　　他是会就此放弃比利？还是会在纽约掀起一场巨浪风暴，与帕瓦兹·霍齐亚争个高低？

　　艾温斯很纳闷，他突然间有点猜不透雷纳德的想法了，可在此之前，这种情况还从来没有过。

　　这是他没料到的，居然会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男妓改变了这一切。

　　而他自己，竟然就是亲手安排这场剧目的笨蛋导演！

　　呵呵！艾温斯在心中忍不住苦笑。

　　比利·希尔。

　　他居然……一直都小瞧了这个人。

　　******

　　“喂，Billy，你听见了吗？”

　　比利一边拿着电话，一边盯着由佛罗里达医院寄来的那张月末对账单，很小心地应答。

　　“我听见了，罗杰，我在听。”

　　那边的罗杰喘了一会儿气，才半怒半哀地说道，“求你了，Billy，别再干这种事了。”

　　比利很无奈同样一声叹息，他知道，到月末的时候，罗杰的手里会出现同他手里这份一样的对账单，他想瞒是瞒不住的。

　　“罗杰……”他叹了一口气，“罗杰，我只是想帮你！”

　　“我知道，Billy，可是你知道吗？你这样做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罗杰低吼，“Billy……是不是我们这些人除了出来卖，就真的一事无成？”

　　“我明白，罗杰，你冷静点。”

　　“我没法冷静……”罗杰在电话那边一声怒吼，然后无声了好久，才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几声哽咽，“Billy，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回King'sCastle，Billy，去帮我跟柯里弗说说……我……”

　　“罗杰！”比利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要他稳定自己的情绪，“罗杰，别这样，谁都会遇到难关，但首先你得相信你自己，你得撑下去，就算撑不下去，你还有我，罗杰，我为你做那些事就是不希望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独自难过，你懂吗？”他默默地抹了把眼泪，低声劝道，“罗杰，听我的，既然出去了，就别再回来，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不值得……相信我，罗杰，会有办法的，我们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

　　“Billy！”

　　“给我点时间，罗杰，相信我，我可以办到，相信我！”

　　罗杰隐含着泪，在电话那边点了点头。

　　“好了罗杰，我过两天就去找你，在家好好等着我行吗？”

　　罗杰在那边掩口痛哭，“好！Billy，我听你的，我听你的……”他不住地点头。

　　两个人挂上电话，比利重新拐进了柯里弗的办公室。

　　看到比利的眼圈发红，柯里费拿下嘴里的雪茄，问道，“是罗杰？”

　　“对，是罗杰。”比利点头。

　　柯里费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还好吗？”

　　“不好，简直是糟透了。”比利叹着气，直言不讳。

　　“哦！”柯里费挑眉，重新把雪茄衔在嘴里，没有特意去劝慰，清了清嗓子，接着先前那个话题，“雷纳德最近常带着你到处走动，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把你带在身边。”

　　比利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抬眸与他对视，“柯里弗，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

　　柯里弗瞟了他一眼，“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Billy。”

　　比利苦笑着，扯了一下嘴角，“但愿是我多心，可是柯里弗，我不相信有人愿意出一笔巨资去做无意义的事，艾温斯如此，雷纳德……也是如此，所以，之前的五十万，你们总要让我拿的心安理得，是不是？”

　　柯里弗眯起眼，望着比利，虽然他一向喜欢聪明人，可若是一个人太过聪明，就会让人有一种无法驾驭的失控感。

　　但也由此证明，艾温斯……没有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