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顾思琼后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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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明白吗？
也许吧。
彼时的小公主并不将这话当真，对于顾思琼的出现也只有遇仙的惊喜……但她总会明白的。
三年之后，小公主年方十六，却已是美名传天下。
太过弱小的国家留不住自己的公主，于是对于诸国纷纷求娶，他们也只能妥协。
最后小公主被许配给了其中一位邻国的皇子。
小公主对这门婚事没什么不满意的，她的未来夫婿风度翩翩容姿过人，性情也温和，两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已经初步的培养出了一些感情。哪怕嫁到异国他乡之后的日子不会很好……但邻国国力强大，哪怕他不能继承皇位，也依旧能够成为她的依靠。
这已经是很好的人选了。
顾思琼问她：“你觉得高兴吗？”
“没什么可不高兴的。”小公主说，“我不爱他，但好歹能喜欢他，也能叫他喜欢我。我做不了太多，但至少……我要把能做的做到最好。”
小公主对着顾思琼微笑，说道：
“我是公主呀，国民供养于我，我自然也要守护他们。”
顾思琼沉默。
这份心自然是好的，但——顾思琼已经看到了未来。
被拒绝了求亲的一国皇子心怀不忿，在诸位求亲者都一一离开之后，小公主还未出嫁之前直接挥兵覆灭了这个小国。
小公主原本也逃不过被强掳的命运，但有顾思琼保护，哪怕十分狼狈，她还是逃了出来。
迎接她的是烽火狼烟之后的残垣断壁。
哭泣、呻·吟、悲呼。
残肢、断臂、鲜血。
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的王宫，还有被蹂躏劫掠的不成样子的都城。
“你想到了什么呢？”顾思琼问她。
小公主怔了很久，因为长久奔跑而疲惫的身体终于再也无法支撑，跪倒在了地上。
“我的婚事要告吹了。”
“这是我的国家、我的子民。”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也没有做错。”
“错的是别人。”
“我要一个公道。”
小姑娘还是有点天真了。
但顾思琼也并不在意，左右小公主还小，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成长。生活是最好的老师，等到小姑娘长大了，她自然也就会明白自己该何去何从。
当然，现在的重点是：“你想要如何呢？”
哪怕是经历了这样的打击，小公主还是很坚强的站了起来。
以王室仅剩的最后一人的身份，号召百姓重新建立他们的国家。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亡国公主，百姓还在、她还在——
“故而我等故国永恒不灭。”
顾思琼笑着点头。
所有的艰难险阻都没有关系，只要足够强大，总是能够走过去的。最可怕的疾病来自于内心。
倘若一个人的心都已经死去了，那就真的是无药可医了。
小公主的品格高尚正如无瑕美玉，德行高洁恰如天上明月。但她这样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当一个统治者。
好人总是成不了好的君主的。
但好在如今情况特殊，她这样的好人正能够给属下们带来心灵的光明与洁净，号召他们继续前行。
顾思琼并不插手小公主的事情，除了在她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会动手保护她之外，平日里也就是和小公主说说话而已。
她们很少提到自己的人生态度，小公主是觉得自己一个凡人和女神想法肯定扯不到一起去。顾思琼则是心知肚明——内心光明赤诚的小公主和不拘手段只要守住底线就好的自己根本就是两类人。她们谈论的多半是各方面的知识和艺术、音乐这些愉悦身心的技巧。
战乱时候这些当然是没什么用的，但如今虽说天下将乱，但好歹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各国之间暗潮汹涌，倒是正好给了小国在夹缝之中求生的机会。
已经是一国女帝的小公主也正是抓住了这样的时机，方才能顺利复国。
但更多的却是做不到了。
是她能力不及，也是时不与我。
便是天纵之才，又如何能与大局相对抗呢？
“我要嫁给那个人了。”某日，小公主这样对顾思琼说道。
顾思琼问：“是你从前的那个未婚夫？”
小公主便微微的笑，说了声是。
“他如今成了皇帝……也一直都在等我。”
“我愿意嫁给他。”
喜爱自然是有的，但这其中也掺杂了太多的不纯心思。
想要借助未来夫婿的力量保护好自己的国家，想要让深爱的祖国被后世人记住，想要守护好子民的幸福……“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很乐意为此而做一些事。”
“这并不是代价，我的年岁也不小了，早到了嫁人的时候啦。”
顾思琼没说话，她明白小公主这时候需要的并不是建议，而是一个倾听者。
她也愿意扮演这个角色。
没有人能够一力扶持另一个人的人生，这是小公主的生活，要走什么样的路，都有她自己来做选择。
她……只需要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她走完这一生即可。
看她素手绣桃花，看她挽发点红妆，看她千里国土做嫁，看她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看她泼墨画山水，看她弹琴奏战歌，看她禅精竭虑护家，看她年华老去芳华不再。
看她将要死去。
“你觉得，这一生如何呢？”
“有憾……无悔。”
小公主说道。
“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哪怕时光倒流，一切重来……我也还是如此。”
小公主觉得自己的这一声已经十分圆满了，并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年幼的时候，她是父母唯一的掌上明珠，被宠爱着长大。
略大一些的时候又遇见了天上的仙女，也正是因此才能在国破的时候逃过一劫……嗯，仙女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存在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是精神支柱，也是内心的渴望与向往，只要见着她，心中便是宁静的，觉得一切都无需害怕。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生恩爱的夫婿，孝顺的孩子……哪怕到了这时候也是先走一步，无需承受分离的苦楚……这样的一生，已经足够了。
“我来过，也曾经留下过痕迹。”
她想起被自己严厉不许进来、只能在外头守候的丈夫和儿女，被疾病所折磨的面容上也露出了笑。
“我这般，已胜他人多矣。”
“是的，你已经尽力了。”
顾思琼一指点上小公主的额心，又柔声问道，“你可还有什么愿望？”
“愿望么……”小公主目光迷离，喘息了几声之后才轻声喃喃，“我这一生都守在宫廷，若有来生、如有来生……我能成为和仙子你一样的人吗？”
顾思琼问：“你想要修仙？”
小公主轻轻的应了一声，道：“御剑飞天的话……会很自由吧？”
“我呀，总是很贪心的……想要将这天下，都一一看遍。”
“如果能和夫君一起，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便如你所愿。”
顾思琼道。
“我许你神兵利器，许你修仙典籍，许你仙途坦荡……许你夫妻和睦，许你一生顺遂。”
“那……说好了哦？”
“嗯，说好了。”
“要拉钩。”
“好，我们拉钩。”
两指相勾，然后小公主被疾病折磨的只剩薄薄一层皮肉的手腕陡然滑落。
那一口气，终于还是散了。
屋外传来了哭声。
顾思琼并未隐去身形，她握着小公主干枯的手腕，只淡淡的说：“她走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驻。
历经风雨也能面不改色的帝王，终于在这一刻显出了软弱和无力。
他想起昔年的惊鸿一面，恍然觉得那便是此生注定。
也曾约定同去同归，但……梓潼。
你到底还是骗了我。
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顾思琼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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