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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

  •   吃完午餐,陆朗送微凉回了博物院。微凉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下,陆朗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地在后面说道:“明天再来看你。”
      微凉身形一顿,慢慢走向阶梯。
      一会儿,身后响起车胎缓缓开过的声音。
      微凉望着前方,凝了凝浅淡的眸光,轻轻喘了一口气。
      不知是不是自己来得早的的缘故,佘扬希和苏珊都还没有回来。在休息室小坐了一会,看看手表,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开始工作,索性换上衣服准备好,先到大厅等候。
      没想到一出门就碰上了刚回来的两个人。
      苏珊朝微凉挤眉弄眼,示意让她放心,微凉淡笑了笑,点了一下头。
      佘扬希面色如土,难看至极。闷声不吭从微凉身边走过,微凉心头没来由一紧,而他已走开。于是缓了缓气,却没想到佘扬希忽然住步不前,站定几秒,缓缓转过头看着她,眼里的情绪复杂至极。
      “李微凉。”他看了微凉一眼,蓦地又将身体转回去,背对着她。
      微凉愣了愣,通过这么多天的接触,她知晓那看似活力阳光的佘扬希,心思一点儿也不比别人马虎,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缜密。内心细腻的情感、表面上的爽快干脆,乍一想这样的搭配令人觉得不可思议,可同时存在于他身上,又显得如此自然。
      好像他天生便该是这样的人。
      佘扬希背对微凉,不去看她的神情,也不想去了解她现在的想法与心情。
      ……不想让她这样轻易,便能掌控自己的情绪啊。
      更何况……
      她现在,满心都是别的男人。这,不必想也能知道。
      比较起自己莫名的钟情,多么讽刺。
      多么可笑的他。
      “你要让我心无旁骛,不要影响我下午超常发挥。”
      话语轻飘飘钻进微凉的耳中,微凉尚未想明白话中含义,佘扬希已经利索地拐进休息室。
      怔怔站着。
      苏珊上来拍拍她的肩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微,佘是真的爱惨了你。”
      “我不会爱上他,苏。”
      “我明白。”苏珊的声音异常平静,不再有惋惜或是叹气,不再好动活跃的她,看上去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你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爱惨了的人。”
      微凉沉默。
      沉默,便是默认了。
      苏珊的声音,听上去带了一丝尖锐:“这是不公平的,微。你知道的,这对佘不公平。”
      “佘对你不断付出,可是却不能得到丁点儿回报。他输了感情、输了心——输得太多。”
      “我未必就赢得了什么。”
      微凉轻叹一声,对上苏珊一双明亮的眼睛:“爱情里,没有谁是赢家。从来只有一个结果。”
      “永远是双输。”
      没有再多一句解释,微凉相信,苏珊已经懂了。
      不管苏珊今天这番言行,是不是为了佘扬希。
      ……不管是不是因为苏珊喜欢上了他。
      只要苏珊知道,一场爱情里,两方的结局永远逃不过双输,苏珊便能在其中多获得一分优势。
      对不同的人,这优势,或许作用很大,或许作用甚微。而苏珊是哪一种情况,微凉不想多想。
      总之,聊胜于无吧。
      “我不会回应佘扬希。也许他现在,真的对我有一丝略微不寻常的情感,但感情若得不到对方的回应,很快便会变淡、消失,因为,它很单薄,很脆弱。接下来,总有一天,他会遇上一个真正令他怦然心动的女孩子。那才是他的真爱。”
      微凉说完最后一句,看到苏珊浓眉骤然一蹙,显然是说进了她的心中。
      于是莞尔笑笑。
      看来那一天,不会太遥远。
      感情的事,最不能拖泥带水,爱便是爱,不爱便是不爱,拖拖沓沓、犹犹豫豫,只能毁了一段本可美好的恋情。
      而一旦相爱,便应当用尽气力去争取,去执手共同书写未来。将对方的一点一滴珍藏进心底,视线相汇之时,能够会心一笑,便已足够。
      只是,往往当局不自省。
      心里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可是一旦关乎自己,一下乱了方寸,不知所措,茫茫然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上面,什么也没有。
      想着这些,微凉眼神暗了暗,心中流转过万般思绪,齐齐汹涌澎湃着,肆意泛滥开来。
      “……苏。不要轻易放走真爱。”
      侧身走过苏珊身边,通道太过狭窄,甚至容不下两人并肩。
      一下子变得格外安静。
      苏珊站在门口,虚扶门框,出神看着前方一点,鼻下缭绕着一阵凌霄花的清香。
      那是微凉留下的气息。

      除去开馆前三天参观者流量较多,接下来几天人流量都很平稳,这样的情形将延续到展出结束的前三天。博物院高层管理者极有经验地这么预测,于是决定给每个解说员放两个半天的小假,让他们交替着自由活动。
      今天下午才轮到微凉。
      前几天工作强度很大,每天闭馆后,所有人都累得快要直接瘫倒在地上,因此听到放小假的消息,无一不欢呼雀跃。排到微凉已是八人中的最后一个,这是因为在分配日期时,微凉表现得太过波澜不惊,陈北便是冲着她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毅然作出最后放她的决定。并在宣布分配计划时,好好赞扬了一下微凉“勇于奉献”的精神。
      ……天知道,微凉有多么冤!
      开会那时,她只是一个不正好,小小地走了一下神,小小地发了一下呆,不恰当地动作慢了些,反应迟钝了些,就被陈北在这空当拍板定案,并且将她的一切解释予以驳回。其中包括对“勇于奉献”的不同看法。
      ……被折腾得无力了。
      没力气再和陈北争论,自己并非“大公无私、勤勉向上”的人,微凉醒悟得还算早,在陈北神神秘秘笑眯眯看着她的时候,果断决定结束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再纠结下去,真不知陈北还会想出什么新鲜的词来形容她。
      陈北也不多说什么,只在旁边凉凉自语,他自己就是奴仆的命,每天为人忙前忙后还不被人待见,日子真苦云云。说完还要自怨自艾,摇摇头叹叹气。
      微凉这才真正认识到陈北的本性,平时看上去那么正经严肃的一个人,骨子里原来却全是搞笑的细胞。
      嗯,没有错,在微凉心底的陈北是很有搞笑天分的。当然这句话只能偶尔想想,不可以对别人说起。
      等哪天,遇到想法一致的知己再说也不迟,不是么。
      照例是最后一个完成工作。
      因为力求讲解细致清楚,微凉一趟解说下来,时间都要比别人多花上一些,也总是比其他人迟结束工作。
      当作没看见门口的陆朗——反正也装了一个多小时。陆朗从她最后一趟解说开始后就一直跟在她领的小团队里,一语不发又随人群参观了所有展品一遍。本着贯彻落实到底的精神,微凉将他视如空气,暗示自己看不到看不到,果然就真的没看到了。
      往前一走,什么挡住了自己,一抬头,陆朗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当然是装不下去了。
      微凉抓着白色包包的背带,状似淡定地看着陆朗:“我下午没工作,现在要回家。”
      意思就是不会跟他一起去吃午餐。
      “我知道。”
      微凉认真地点了一下头:“那我走了,再见。”
      “一起去看音乐剧吧。”
      “不想去。”不假思索回答。
      “寒号鸟。”
      微凉脑袋一白,“铛”一下反应过来,皱眉疑惑地看了陆朗一眼。
      陆朗也低头看着她,眼底掩藏着一抹难以发觉的淡淡笑意。

      陆朗成功带着微凉来到凌霄大剧院。
      下午两点的场,因为是周六,陆陆续续有看到一些家长带着小朋友入座。上座率比较低,很多座位都空着,微凉和陆朗便坐到了比较靠前排的位子上。
      陆朗近来心情一直很不错。
      微凉正和他越来越亲近,即使目前还未点破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想那坦诚之日已经指日可待。
      微凉自小便是安静中透着顽皮的女孩,陆朗太熟悉她的脾性,买下这场《寒号鸟》音乐剧的一等票,算准了她一定不会拒绝。
      她怎么会放弃看《寒号鸟》呢。
      彼时她还是二年级的小学生,他中三,念凌霄学院初中部,而微凉念凌霄学院小学部。学校组织看音乐剧《寒号鸟》,他们中三年段和小二年段正好排在同一场,可是演出当日,一向身体不好的微凉不知怎么发烧起来,体温烧到三十八度多。这样自然是无法参加活动了。那日他也没去,请好了病假来陪伴微凉,她睡得迷糊,口中喃喃叫着“陆朗哥哥”,让他心疼至极。记得那段日子,自己放了学就往微凉家跑,倒茶送水,添衣加被,怕极了她会出什么事。
      也就是说,他们两人都没看到演出。
      为了这事微凉还说过他,说是如果他们之间去了一个人,好歹能告诉另一个人音乐剧的大概。用听觉弥补视觉的缺憾,总好过什么也没有嘛。
      而她的那些小同学看了便是看了,手舞足蹈模仿音乐剧中人物半天,也都没有模仿出什么东西来,微凉始终一头雾水不得其解。
      带着遗憾一年年成长。
      那个表演寒号鸟的剧团不知为什么,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来过凌霄市,于是微凉每年都碎念着这件事,一年一年,到了十五岁,偶尔还是会皱眉提起这“不堪回首”的过往。
      她不知道,陆朗早已把它默默记在了心底。
      他早在微凉还是个小学二年级的孩童时,便在心底暗暗许诺了她,将来一定要带她一起看一场《寒号鸟》。
      很多事,微凉都不知道。
      不知道她的存在,对他而言是何意义。
      “陈北让我今天休息,是故意的吧。”
      不高不低的声音从左手侧传来,陆朗心襟微微一荡,并不否认:“是。”
      今天是《寒号鸟》剧团经年回凌霄市表演的首演日,他便请陈北作出安排,好让微凉有时间出来看音乐剧。
      有些意外的是,首演日居然这么冷清。
      儿童音乐剧,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改变,秋日枫叶般盛极在他们那个时代,而后渐渐萎靡,被其他日新月异的娱乐逐渐替代。
      这是个更新如此快的时代。
      不过,什么都变了,记忆是不会变的。所以,儿时的执着也不会改变。

      剧院内吵杂声忽然一下大了起来。原来演出就要开始了,前排小朋友高兴地拍掌欢呼。
      灯光毫无预兆地熄灭。
      一下子黑了下来,微凉听见前排一阵整齐的倒吸气声,之后又是出奇一致的安静。
      一只温温的手掌附上自己的手背。
      微凉一惊,几乎就要跳起来叫出声,强要求自己镇静下来,扭头一看,陆朗模糊的轮廓中似乎带着一丝温暖的笑。
      平稳下气息,微凉专注看向舞台。
      “哆罗罗,哆罗罗,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垒窝。”
      对了,她记得就是这个开场白,当年那小同学唯一记住的一句完整的话,便是它了。
      帘幕被徐徐拉开。
      首先是四季中的夏。
      道具是盈盈的绿,中间一棵高大的树尤其惹人注目,演员按着戏路一个接一个出场,身上的衣服五彩斑斓,梦幻美丽。

      “美丽的大森林里生活着一群快乐的小鸟,它们能歌善舞,整日勤劳工作着。一天,一条邪恶的懒虫从洞中苏醒过来,蜕化成一条美丽的青虫,它四处寻找目标,终于将目光锁定在快乐鸟身上。在懒虫的诱惑下,快乐鸟变成了一只自私、贪婪、懒惰的小鸟,它脱离了大家,变成了一只捣蛋鸟。秋天当大家都在劳动为度过冬天而努力时,它却把什么事情都推到明天,说明天再干。当寒冬来临时,它没有巢穴、没有食物,险些被冻死。幸亏大家发现早及时救了它,鼓励它,使它鼓足勇气终于战胜懒虫,又回到了森林大家庭中,过起了快乐勤劳的生活。”

      这便是全部剧情。演绎夏天、秋天时,前排小朋友们都很气愤,大声喊着要寒号鸟赶快离开懒虫;到了冬天,寒号鸟就要冻死了,在音乐剧的音效下,隐隐还能听到有几个小女孩哇哇地哭出声。
      微凉笑笑,若换成经年前那个天真的自己,这会儿应该也哭得不成模样了吧。
      寒号鸟最终改邪归正不再懒惰,成为真正的快乐鸟。最后一出剧结束。
      灯光亮起,满剧院小朋友开心地鼓掌,都为这样的落幕感到高兴。
      微凉也很高兴。
      虽然,当初因为不甘不知情节专门跑去查了资料,除了音乐剧版结局外,还看到了另一个结局。
      寒号鸟没能混过寒冷的冬天,最终冻死在岩石缝里。
      陆朗的手心一直搭在微凉的手背上,微凉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任凭这个姿势保持了一整场。
      演出结束。陆朗终于缓缓移开了手,凉凉的食指轻划过她纤细的手骨,带起一阵颤栗。
      微凉微微僵了僵脊背。
      想要站起身来离开,却忽然被陆朗伸出手拉住,一下子没站稳,就这样直直倒进他的怀中。
      软玉生香。
      陆朗抱着微凉软软的身体,眼底骤然窜过一抹火苗,喉间异常干哑。
      “微凉……”
      他的唇凑近她的耳垂,一张一合,微弱的风让她耳畔一阵轻软的痒。
      微凉羞红了脸,支着眉瞪视陆朗:“快放开我!”
      “呵呵”低笑从头顶传来,微凉薄怒,使劲推了推,还是不能脱离陆朗的怀抱。
      最后却是陆朗自己放开了。
      “微凉。”陆朗哑哑地笑,笑声中好像有一丝得意与好笑,“当着这么多小朋友的面,我能对你做什么呢?”
      微凉恼怒,拎了包转身离开,根本不管陆朗跟没跟上。
      陆朗看着微凉离开的背影,嘴角眼底满是笑意。
      觉察到身边的一道视线,陆朗低了低头,看了眼刚才一直在旁盯着他和微凉的一个小男孩。
      那小男孩冲着陆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笑容,要多天真有多天真,要多纯洁有多纯洁。
      某个既不天真也不纯洁的男人被这么纯净的眼神瞅着,心底终于浮出了一丝名唤“自责”的东西。
      嗯,他不应该带坏小孩子。陆朗兀自点点头。
      然后帅气起身,追某个总是容易害羞的女生去了。
      ……那软软柔柔的触感,还在,还在。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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