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无罪兼柳暗花明》阿鹏

14、凶手无罪兼柳暗花明

　　凶手无罪兼柳暗花明
　　(长篇小说）
　　主题词

　　复仇逃亡遇美辩冤情爱邪恶正义解放

　　第十四章
　　马富贵轻描淡写地说：“可不嘛，走着走着就转了向了，只能等明儿天亮再往回走吧。”
　　沈亚斋仔细观察二人，见年纪大一些的，虽然说话客气，但目光中含着凶气；年纪轻一些的，虽然不大言语，但眼珠乱转，显示出心里十分不宁。又见二人丝毫没有拿出钱来的意思，很不放心，就点拨着说：
　　“朋友，不怕二位笑话，我也是个穷人，家里吃了上顿少下顿。你们想吃什么，只能拿钱现买。”
　　马富贵这才想起来，只顾了寒暄，却忘了最重要的程序，刚要掏钱，罗佳华已经捷足先登，从口袋里先摸出一张报纸，随手放在木板上，继而又掏出一块钱，递给了沈亚斋。
　　沈亚斋接过钱，走了几步又返回来，问道：
　　“二位只住一宿吗？”
　　“就一宿，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咱们是先小人后君子。二位先把房钱也给了吧。”
　　“行，行。多少？”
　　“收多了，二位吃亏，也不合情理。收少了，我老婆太难缠，就给五块钱吧。你们既不吃亏，我老婆哪儿我也好交代。”
　　罗佳华吃惊地瞪大眼睛：“这么贵？”
　　沈亚斋不怀好意地看了看罗佳华，他对这两个不速之客充满了戒备之心。
　　马富贵冲他使了个眼色，边摸钱边说：“全仗沈先生帮忙了。”递给沈亚斋五块钱。
　　沈亚斋接过钱转身离去。
　　罗佳华气哼哼地说道：“这个人真够黑的。这么破的房子住一宿就要咱们五块钱，还把咱们称作朋友，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哼！”
　　“兄弟，在外头就得认头吃亏。咱们是落难的人，不能较真儿。要搁以前，我早一个大嘴巴搧过去了！不叫他吐了血，我把马富贵三个字儿倒着写，在地上跺几脚。现在，咳，好汉不提当年勇了。”马富贵感慨万分地说。
　　罗佳华躺在木板上，在不经意间把刚才那张报纸踢到了地上。
　　沈亚斋叫淑花给罗佳华和马富贵做饭炒菜，再三叮嘱要少放油，少切肉。
　　淑花不知道沈亚斋已经收了人家的钱，觉得沈亚斋今天出奇地大方，给这两个外人做饭，居然可以放油，允许加肉，尽管不多，说明自己的丈夫还是有善心的。
　　淑花的心里感到十分欣慰。
　　但沈亚斋的心里却不欣慰，他有些闹心，不踏实，不托底，他对这两个人放心不下。
　　淑花看出了沈亚斋心里有事，问他为什么脸上变颜变色的。
　　“我有点儿疑惑。”沈亚斋说。
　　“疑惑什么？”
　　“我看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不象好人。特别是那个岁数大的，眼光就跟刀子一样，真叫我心里不踏实……”
　　“不会吧？”淑花说出自己的看法。“那个岁数又大又丑的人，脸色青灰，虽然高大，却骨瘦如柴，象是个病人；那个年轻的，模样挺俊象个学生啊。”
　　“你也这么看，就更证明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了。他们说是哥儿俩，哥俩的长相怎么差别这么大呢？”沈亚斋忽然拍了一下大腿。“咳，都怪杨老头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把他们引到咱们家来。他怎么不把他们领到他家去呀！这两个人要是徒匪，把咱们家给抢了，我得恨杨老头子一辈子！就是到死，我也闭不上眼！我也不宽恕他！”
　　为了表示对杨老伯的愤怒和不满，沈亚斋又捶了两下大腿。
　　“那可怎么好呀？”上官淑花也有些发慌了。
　　“这个挨千刀的杨老头子哟！”
　　沈亚斋捶胸顿足地发泄了一阵，见淑花已经把饭做好，就给罗佳华和马富贵端了来。尽管饭菜的质量极其低劣，实在是物无所值，但又睏又饿又累的罗佳华和马富贵也无心再计较，囫囵吞枣地把肚子填了个半饱，倒下就睡着了。
　　沈亚斋送罢饭菜，路过上官淑琦的房间，房间的窗子开着，站在窗外可以看见淑琦和淑花正面对面坐着。
　　沈亚斋十分满意：淑花正在按照自己的意图，规劝淑琦留下来再住几天。
　　“淑琦妹妹，还生姐夫的气哪？”沈亚斋嘻皮笑脸地说。“千不是万不是，都是姐夫的不是。你就别生气啦，你要是再生气，姐夫的罪过可就太大了。刚才我跟你姐姐说了，叫她先来陪陪你。等会儿姐夫再来给你赔罪。啊，别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你明明在生气，还说没有生气。你要是真的没生气，就冲着姐夫笑一个。”嬉皮笑脸的沈亚斋多少变得有些厚颜无耻了。“笑一个，笑一个……”
　　上官淑琦扭过脸去，把后脑勺亮给沈亚斋。
　　“妹妹，你笑了，笑了。哈哈哈哈……”厚颜无耻的沈亚斋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上官淑花劝慰道：“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好妹妹，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别生他的气了。怎么说，他也是个大男人哪。”
　　“我才不生他的气呢。”
　　上官淑琦丝毫没有兴趣再拿沈亚斋做谈资，三言两语就把话头转到了自己走后对淑花的安排上。她告诉淑花，自己在炕洞里放了二百块钱，防备着一旦急需用钱的时候，不至于窘迫；这钱千万不要叫沈亚斋知道。并且把学校的地址告诉了淑花，叮嘱她以后有事儿可以照着这个地址去找我。
　　淑花对淑琦的良苦用心非常感动，祝福淑琦学业有成，将来一定要找一个规矩本分的郎君，万万不要象自己这样，误嫁歹人，受苦受罪。说着说着，不由就把话题转到了刚才进门的那两个人身上。
　　淑琦评价罗佳华：“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
　　上官淑花却对马富贵做了如下的褒贬：
　　“那个岁数大的，怎么那么难看啊，象个雷公，要是在夜里遇见了，准得把我魂都吓没了。”
　　“淑花！淑花！快回来睡觉吧……”姐妹倆正在细语交谈，沈亚斋的叫声传了过来。
　　淑花连忙回到自己的房间。
　　“怎么样？淑琦答应留下没有？”沈亚斋劈头问道。
　　“没，没有……”淑花低下头，嗫嚅着。她准备着接受沈亚斋的训斥。
　　可是，沈亚斋却没有训斥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从炕上跳下来，穿上鞋就向外走。
　　“你干什么去？”淑花胆怯地问道。
　　“我不踏实，我得上那屋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顺便把碗筷收回来。”
　　“你可当心哪！要不我跟你去吧。”
　　“不用。你听着点儿就行了。要是有什么动静，你就喊救命！大声喊，扯开了嗓子喊！要喊得满村子的人都听见，你知道不知道？”沈亚斋很悲壮地叮嘱着淑花，好像不是到那面的小屋去拿碗筷，而是奔赴刑场似的。
　　事实并没有沈亚斋想像得那么可怕，罗佳华和马富贵并排躺在木板上，睡得很死，马富贵还把自己的呼噜打得山响，与打铁铺的风箱可有一比。
　　沈亚斋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端起盘和筷子向外走，忽然觉得脚碰到了什么物件，一低头看到了地上的报纸。
　　沈亚斋在杨家店居住了三四年，已经有三四年没看过报纸了，就顺手把报纸拾了起来，准备拿回房去阅读一番。
　　经过淑琦的房间时，沈亚斋看见淑琦的房间里还亮着灯。
　　沈亚斋暗暗诅咒道：“死丫头，只要你今天晚上不走，你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去！哼！”
　　沈亚斋怀着志在必得的雄心回到房里。
　　上官淑花满脸倦容，强撑着精神，打了个哈欠，问道：
　　“没事儿吧？”
　　“俩人睡得跟死狗一样。你也睡吧。”
　　沈亚斋的话音刚落，上官淑花已经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上官淑花离开后，淑琦动手收拾行李，准备明天一早返回学校。行李很是简单，很快就收拾完了。
　　淑琦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临近午夜。
　　月光皎洁，跫声喧草，显得格外宁静，院子和整个村子都进入了梦乡。
　　淑琦刚刚躺下，忽然听到几声轻微的敲门声。
　　“谁呀？”上官淑琦惊奇地问道。
　　“淑琦妹妹……”沈亚斋在门外低声叫着。
　　“你是沈先生？”
　　“咳，什么沈先生不沈先生的，我是你姐夫啊！”
　　“三更半夜你来干什么？”淑琦顿时警觉起来。
　　“姐夫来给你赔罪了。”
　　“你又没得罪我，给我赔什么罪呀？”
　　“怎么能说没得罪妹妹呢？我白天跟妹妹发了一通火，妹妹固然不计较，可我心里头不安哪！”
　　“我姐姐呢？”
　　“她已经睡了。”
　　“那你回去吧，有话明天再说。”
　　沈亚斋赖着不走，嘴上说：“妹妹，你就让姐夫进去吧。姐夫得当面向你赔礼道歉，这才象个做姐夫的样子啊。”心里却暗暗奸笑：“只要你把门打开，凭我沈亚斋对付女人七七四十九套的床上功夫，保管叫你对我俯首帖耳，百依百顺，把你的钱乖乖交到我手里。”
　　上官淑琦并不傻，上官淑琦非常聪明。她已经揣度到，沈亚斋深更半夜来到这里，绝对是没安好心。她眼珠一转，决定给这个不知羞耻的男人一个教训。
　　“好，你等等。”她虚与委蛇，稳住沈亚斋。
　　沈亚斋继续畅想着自己的美妙三部曲：
　　“淑琦呀淑琦，只要你一开门，我就可以对你施展我七七四十九套床上功夫，把你弄得神魂颠倒，晕头转向，乖乖地听我的安排，把钱自动地送到我的手上。”
　　上官淑琦蹑手蹑脚下了炕，将脸盆里的水倒进痰盂，从墙角抄起一根木棍，然后吹灭了油灯。
　　沈亚斋只觉眼前一黑，更喜出望外极端卑劣地揣测着：“灯灭了？别看这小毛丫头岁数不大，心眼可不少，还知道把灯关上，一看就是个轻车熟路的老手儿，以前不定偷过几个汉子呢。”
　　沈亚斋正在做着乌托邦的梦想，房门打开了。
　　兴冲冲的沈亚斋正要大步向屋里挺进，突然觉得凭空飞下一阵凉雨，随后，肩膀上挨了很沉重的一棍，他还没有醒过神来，房门已经很快地关上了。
　　沈亚斋猝不及防，冷水浇头，被激的“呵呵”连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向下淌着污水。
　　沈亚斋知道栽在淑琦的手里，暗暗怒骂；但他还不死心，从地上爬起来，上前敲门，叫道：
　　“淑琦妹妹，妹妹！……”
　　“沈亚斋你听着！”上官淑琦鄙视而愤怒地斥责着沈亚斋。“你虽然不要脸，可是我已经给你留足了脸面。你要是再不识趣儿，等我叫喊起来，你这个做先生的就别想再在村里混了。”
　　沈亚斋吃了一惊，淑琦的话绝对不是威胁，倘若她真的喊叫起来，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沈亚斋气馁了，不敢再纠缠，垂头丧气地离开淑琦的门前。
　　淑琦把脸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将门打开。
　　门外，空空荡荡，月光凄清，惨白如纸。
　　上官淑琦刚要关门，忽然心头一震，暗想：“沈亚斋为人阴险狡诈，在我面前吃了大亏，他岂能善罢甘休？他一定还会有别的图谋手段，我不能不防。看来，这一夜是不能睡了。”冷笑一声。“哼，与其被动地被他左右，我何不先发制人呢？他既然能到我这儿来，我就到他那儿去看看又有什么不行呢？”
　　淑琦悄悄走出自己的房子。
　　惨白如纸的月光下，淑琦的身影渐渐靠近了沈亚斋的窗下。
　　上官淑花在炕上睡得正香。
　　沈亚斋换了一身干衣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沮丧啊沮丧！”沮丧的沈亚斋沮丧地想。“我沈亚斋一辈子捉雁，今天倒叫雏雁啄了眼！大意失荆州啊！淑琦这丫头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端起茶壶喝了口水，继续打着主意。“今天不行，明天你上官淑琦也休想走！我今天一宿不睡，我也得看着你！”
　　沈亚斋放下茶壶，顺手拿起茶壶边上的报纸。
　　报纸上多是广告、征婚启事和寻狗启事，沈亚斋没有多大的兴趣。随手一翻，一张照片落入沈亚斋的眼眶之内。起初他并未在意，可是突然心里一动，急忙把脸凑近报纸上的照片。
　　“怪呀，这个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沈亚斋思忖着，仔细端详着照片。
　　经过仔细端详的沈亚斋，忽然惊喜地一拍脑门，险些大声惊叫起来。
　　“哈哈，原来是他呀！”
　　沈亚斋一字不落地阅读着报纸，越看越激动，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抖着，脸上也逐渐露出贪婪的奸笑。
　　“该着我沈亚斋要发财！五百块的大洋，还不得堆满一桌子！”
　　顿时，沈亚斋的眼前出现了幻觉，在幻觉中，沈亚斋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白花花的大洋，白花花的大洋晃得沈亚斋睁不开眼！
　　被白花花的大洋晃得睁不开眼的沈亚斋，仍旧保持着极其清醒的理智。他揉揉双眼，一头扑到炕前，摇着上官淑花的胳膊，连连叫道：
　　“醒醒，快醒醒！”
　　上官淑花沉睡如死，一天到晚的繁重劳动，使上官淑花不能不沉睡如死。
　　沈亚斋知道冷水能使人清醒，刚才淑琦就是用这个方法叫自己变得清醒的。他端起茶壶，呷了一口水，喷在上官淑花脸上。
　　果然奏效！上官淑花猛的惊醒，惊愕地望着沈亚斋，问道：“干什……”
　　沈亚斋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
　　“别出声！你听我说，到咱们家来的那两个人还真不是好人！”
　　“啊！……”上官淑花大吃一惊。
　　“他们是在逃的杀人犯！”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从报纸上看见的。”沈亚斋指着手上的报纸。“你看看，这报纸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有照片，还能错得了？他们杀了人跑出来了，警察正在抓他们，悬赏大洋五百块！这是老天爷有眼，把这么一笔大财送到咱们手里！我现在就去报案，你给我盯紧着点儿，可别叫他们跑了。”
　　上官淑花惊悸地说：“别管这闲事儿了……我……我怕！”
　　沈亚斋皱眉厉声斥责道：
　　“你说的倒轻松，这是闲事儿吗？这是五百块现大洋哪！”
　　“可是，我怕他们……杀了我……”
　　“他们正睡着，你也不用惊动他们，听着点儿动静儿就行。”
　　“我……”
　　“没工夫听你废话！我去了！”沈亚斋如鹰搏兔般夺门而出，转眼就隐没在黑暗中。
　　淑花六神无主，正在不知所措，上官淑琦从门外走了进来。
　　“妹妹，你怎么来了？”
　　上官淑花急忙上前握住淑琦的手，见到了妹妹，她的紧张有所缓解。
　　“姐姐，沈亚斋又要害人了。”
　　上官淑花惊讶地问道：“你都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没有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