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无罪兼柳暗花明》阿鹏

11、凶手无罪兼柳暗花明

　　凶手无罪兼柳暗花明
　　(长篇小说）
　　主题词

　　复仇逃亡遇美辩冤情爱邪恶正义解放

　　第十一章
　　风声越来越紧！追捕罗佳华的巡警布满了市区。
　　马富贵的住处在荒僻之处，可是，荒僻之处也出现了巡警的身影。
　　马富贵和罗佳华刚到胡同口，就看见两个巡警从马富贵的邻居院子里走出来，院主跟在后面相送。
　　“大伙儿都要上点儿心。谁看见那个叫罗佳华的杀人犯，要立刻报告。官面上有重赏，苦主宋太太还赏五百大洋。好事儿啊！多上点儿心，保不准就发一大笔横财。哈哈哈……”
　　另一个巡警指着马富贵的院子，说：
　　“这家主人没在，等他回来你跟他打个招呼。”
　　院主人点头哈腰满脸陪笑地说：
　　“好哩，好哩，我一定转告，一定转告。您慢走。”
　　两个巡警向着罗佳华和马富贵相反的方向走去。
　　“发财？”院主人把脑袋向脖腔里缩了缩，自言自语地说。“他连人都敢杀，谁没事儿给自个儿找这麻烦？不要命啦？哼！”说罢，退身回了院子，关上了门。
　　回到屋里，马富贵对罗佳华说：
　　“兄弟，看情形外面可真够紧的，咱们得快点离开这儿，不然很危险。”
　　罗佳华早就意识到了危险，迫不及待地问：
　　“咱们怎么走啊？”
　　“上火车站。不过……”马富贵上下打量着罗佳华。“就这样上车站，只怕还没到车站就得被巡警拿了去。”
　　“那怎么办？”
　　马富贵轻松地一笑，说：“别着急，我有办法。”

　　暗淡的油灯下，上官淑琦在复习功课。虽说正在放暑假，但学业是不能耽误的。
　　正在复习功课的上官淑琦，完全没有料到，她的复习正在遭到沈亚斋的非议和不满。
　　在沈亚斋和上官淑花的卧房里，沈亚斋抽着水烟，上官淑花纳着鞋底儿。
　　尽管沈亚斋为人狡诈尖酸刻薄，但也有和上官淑花和颜悦色的时候。他洋洋得意地向上官淑花炫耀自己的功劳，题材是他已经跟狗剩儿的舅舅说好了，为狗剩儿舅舅写一份状子，可以获得一块大洋的酬谢。
　　上官淑花有些吃惊地问：“什么状子要一块大洋？”
　　沈亚斋很不喜欢上官淑花这种口气，就带着满肚子的气说：
　　“听你这话茬儿，好象我是要钱要多了？他少给点儿你才乐意是吧？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胳膊肘往外拐。”
　　上官淑花生怕沈亚斋不高兴，连忙解释：
　　“你看你，我不是说……乡下人，日子都不富裕……”
　　和颜悦色的沈亚斋马上变成了声色俱厉，他拧着秃秃的眉毛斥责道：
　　“他们不富裕？我们也不是财主啊？要不是我想法儿挣点儿钱，你早就饿死了。你还充什么好人，发什么善心啊？”
　　上官淑花陪着笑，说：“我说了这么一句，就招出你这么一大堆话来……”
　　“你就多余说。”沈亚斋放下水烟袋，踱到门前，忽然看见上官淑琦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光，立刻对上官淑花气呼呼地说：“这都几点了？淑琦的房里怎么还亮着灯啊？”
　　“她在看功课。”
　　“我知道她是在看功课！可是，什么时候不好看功课，白天不也能看吗？白天一天还看不够哇？偏偏在半夜点灯熬油的，这不是诚心叫我破家吗！”
　　上官淑花小心翼翼地辩驳道：
　　“你说的也太邪呼了，点个油灯怎么能破家呢？”
　　沈亚斋几步冲到上官淑花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口歪眼斜地骂道：
　　“我就知道你不跟我是一条心！你这个女人，天生的吃里扒外！胳膊肘向外拐！她吃我的官饭放她的私骆驼，那可不行！明儿你得跟她说说，吃过晚饭就睡觉，老这么点着灯，咱们可赔不起油钱。”
　　上官淑花见沈亚斋发了怒，便低头不语，以免招致沈亚斋更大的怒气和责骂。
　　“你听见没有？”沈亚斋怒喝一声。
　　上官淑花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听，听……见了。”
　　虽然答应了沈亚斋，但上官淑花始终没有跟淑琦提起油灯的事情。这种事情无法向淑琦张口，好在沈亚斋也没有再进一步追究，因此，三个人一时都相安无事。
　　不过，住了几天之后，淑琦终于发现了这个家庭的非正常的现象。
　　沈亚斋在这个家庭中处于霸主的地位，淑花则是不折不扣的奴隶。
　　在沈亚斋的眼里，淑花只是个会说话的物件，沈亚斋对她张口就骂，举手就打。而淑花对沈亚斋的忍让，已经完全超出了常人忍耐的限度。不管是打是骂，淑花都以笑脸相陪，或者默不作声。
　　淑花的忍让叫淑琦感到痛心和不解。
　　有好几次，淑琦劝淑花：对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不如跟他离婚算了！
　　但淑花没有采纳淑琦的建议，在她的观念里，始终恪守着一个信条：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沈亚斋再怎么刁钻寡情，也是自己的男人！
　　多次劝说在淑花的固执面前，都被宣布为无效！
　　淑琦为自己的劝说无效和淑花的固执而难过。
　　更叫淑琦可笑而又可气的是，沈亚斋对待学生的态度。
　　那天，淑琦有幸领教了一次沈亚斋给学生上课的过程。
　　一排排长椅子上坐着十几个学童。沈亚斋象个猴狲王似的坐在讲台上，他不断地清着嗓子，整整耗费了三分钟的时间；然后，用白眼球多黑眼球少的双眼，威严地扫了一遍面前的学童，慢吞吞地说道：
　　“今天我先生教你们识两个字儿。教多了恐怕你们这些猪脑子记不住。你们的脑袋天生的不开窍儿，要想开窍，就得一点儿一点儿敲。”
　　他站起身，在身后的小木板上写下了“干活儿”三个字，然后转回身来，问道：
　　“你们谁认识这三个字儿？”
　　学童们面面相觑。
　　沈亚斋伸出一根麦秸似的手指头，指着黑板上的字，慢条斯理地说：
　　“第一个字儿念‘干’；第二个字儿念‘活’；第三个字儿念‘儿’。这个‘儿’字是个轻声，和前边两个字连起来，就念‘干活儿’。你们知道什么叫干活儿吗？”
　　学童门异口同声说：“不……知……道。”
　　沈亚斋用手在学生席中乱指了一通，说：“你，你，还有你，站起来。”
　　有五个学童站了起来。
　　沈亚斋吩咐他们：“你们五个人到院子里去，找笤帚，找簸萁，从这个门口开始扫地，一直扫到大门口。”
　　五个学童你推我搡，乱乱哄哄跑出门去，找到了家伙，就在院子里扫开了地。
　　沈亚斋指着他们，对坐在面前的学童说：“这就叫干活儿，明白吗？”
　　学童们扯着脖子回答：“明----白----了。”
　　其中有一个学童站起来，看样子傻呼呼的，但说出话来却一点都不傻，反而显得分外聪明。他对沈亚斋说：
　　“先生，这是给你家干活儿啊，还是给俺家干活儿啊？”
　　分外聪明的学童使沈亚斋十分生气，十分生气的沈亚斋走到学童身旁，弯起一个手指头，在他的后脑勺上敲了一下，说：
　　“你的话太多，对我先生不够尊重，先给你一个疙瘩K，去，跟他们一块儿去扫扫地你就明白了。”
　　那学童捂着脑袋，咧着嘴，参加到扫院子的学童的行列里去了。
　　上官淑琦在一旁看着，连连发出冷冷的嗤笑。
　　上官淑琦已经失去了再在淑花家呆下去的兴趣，她决定明天离开杨家店，回到学校去。谁知，就在头天的下午发生的一件事，使淑琦的人生道路发生了无法预料的转变。

　　马富贵大摇大摆地走进火车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并不起眼，起眼的却是他身边跟着的一个漂亮女人。
　　这个漂亮的女人，正是男扮女装的罗佳华。
　　这是马富贵想出来的主意。要掩盖外人的耳目，唯有男扮女装才不致引起别人的注意。年轻英俊的罗佳华扮起女人来，比漂亮的女人更象漂亮的女人。
　　二人来到售票处窗口，买了两张三等车厢的车票，就来到站台。
　　罗佳华心中忐忑不安，不住地低声问马富贵会不会穿帮。马富贵很自信地安慰他，把心放到肚子里，就算是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也不会看出罗佳华是男人装扮的。
　　但是，马富贵的自信显得过于自信了。因为，他和罗佳华一走进站台，就引起了列车乘警的注意。不过，乘警注意的是马富贵，而不是罗佳华，但却给罗佳华带来极度的惊恐和不安。
　　站台上，站着一胖一瘦两个乘警。
　　胖乘警首先看见了马富贵，脸色一阴，对瘦乘警说：
　　“你看，那不是马富贵吗？”
　　瘦乘警随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点点头说：
　　“除了他，还有谁啊！”
　　“这小子上火车干什么？八成是要‘干活儿’吧？”
　　“不会吧。他不是早就洗手收山了吗？”
　　“收山？昨儿个我碰见八赖子了，他发了一笔小财，你猜财神是谁？”
　　“谁？”
　　“就是马富贵。他刚做完活儿，就叫八赖子和九膘子撞上了。两个小子一人分了五块大洋，顶他妈咱们三个月的薪水。你说得不得？”
　　“看怎么了。咱们穿官服吃官饭的，跟他们怎么比呀！”
　　“你看，他身边还有一个女人，神色慌慌张张的，十有八九是他的同伙儿。如今上头要强化地方治安，谁的管段出了事，谁的饭碗就砸了。咱们得精点心。”
　　“可是，他没下手，你也不好拿他呀？”
　　“今儿谁跟车？”
　　“肥头。”
　　“我去跟肥头垫个话儿。马富贵要是上车，让他盯紧点儿。”
　　胖瘦乘警的这番对话，马富贵和罗佳华并没有听到，以至于后来罗佳华一直误认为是警察发现了自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非得逼着马富贵给他想出逃走的办法来。连一向镇静的马富贵也沉不住气了，二人跳下火车，仓皇逃命，这是后话，后文自有交待。
　　车站的大钟指着三点五十分，离火车进站还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并不算长，但对罗佳华来说却是长得要命！
　　站在站台上的罗佳华心神不定，四下里张望着。他终于有了发现，对马富贵惊恐地低声说：“大哥，有人直往这边看。”
　　马富贵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别心虚，你是女人打扮，谁能注意到你身上？”
　　罗佳华却坚持认为：“真的有人在看我。你慢慢向左看。”
　　马富贵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把脸转向左边。
　　只见瘦乘警正向一个肥头大耳的路警指手划脚地说着什么，一边说着一边还直往这边指。
　　马富贵也有些紧张，但脸上不露声色。他不能在罗佳华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安，他是谁？他是走南闯北的马富贵，如果在罗佳华面前显出惊慌的样子，他还能叫马富贵吗？
　　马富贵转回头，给罗佳华吃着定心丸：
　　“兄弟，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再过一会儿火车就来了，只要一上了车就没事儿了。”
　　其实，只要马富贵和罗佳华听到瘦乘警和肥头乘警的谈话，所有的惊惧都会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下面是瘦乘警和肥头乘警的对话。
　　瘦乘警说：“老兄，你在车上可不能眨眼，可别让马富贵在车上得了手。”
　　肥头乘警说：“老弟你放心！别说一个马富贵，就是一只□□也别想从我的眼皮子底下蹦过去。”朝着罗佳华和马富贵的方向瞪了一眼。“他身边那个女人是谁？”
　　“不认识。以前也没见过。”
　　“是他的老婆吧？长得还挺有点儿模样。嘻嘻哈哈……”
　　“你这老毛病还没改，见了女人就腿肚子转筋。”
　　“废话，你见了女人腿肚子不转筋？”
　　“得得得，咱俩谁也别说谁。只要你别误了事就行。”
　　终于，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响，一列黑色的火车喷着黑烟，驶进站台。
　　罗佳华和马富贵随着乱嘈嘈的人群挤上了三等车厢。
　　火车开出站台，路基两边逐渐显露出无边无际的庄稼地。
　　罗佳华和马富贵坐在三等车厢的一个角落里，罗佳华不敢抬头，把脸埋在马富贵的背后。马富贵泰然自若地闭着眼睛，似乎是谁着了。
　　“嘿！……”罗佳华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他惊慌地抬起头来。
　　肥头乘警和一个车务员站在他和马富贵面前。那个声音同时也叫马富贵睁开了双眼。
　　“查票！”车务员干巴巴地说。
　　马富贵赶忙把票递过去。
　　肥头乘警问道：“叫什么？”
　　马富贵站起身来回答：“小的姓马，叫马富贵。虽说叫富贵，可一天也没富贵过。”说完，眨巴眨巴眼，笑了两声。
　　肥头乘警又问：“几岁了？”
　　马富贵文绉绉地说：“小的虚度三十五岁了。”
　　肥头乘警很不耐烦地说：“什么虚度实度的，说周岁。”
　　“三十五，嘿嘿，三十五。”
　　“她呢？”肥头乘警指了指罗佳华。
　　“我媳妇儿。嘿嘿，我媳妇。”
　　“叫什么？”
　　“烂菜花。”
　　肥头乘警皱皱眉头：“叫什么不好，怎么叫烂菜花？”
　　“这没办法，”马富贵点头哈腰地说。“她娘家爹姓兰，爹妈给起名叫菜花，只好这么叫，叫您老费心。”
　　“几岁？”
　　“二十三岁。”
　　“你三十五，她二十六，怎么差这么大岁数？”
　　“后娶的。先头的老婆死了，难产，死了。”
　　“模样不错啊。”肥头乘警色迷迷地瞟着罗佳华，脸上露出轻浮的笑容，紧紧盯着罗佳华，似乎要把他吃到肚子里去。
　　罗佳华心里一阵发慌，连忙低下头。
　　马富贵生怕被他看出破绽，连忙打岔道：“是呀，是呀，叫您惦记着。”
　　肥头乘警有些不高兴了：“废话！你的老婆我惦记什么？”
　　马富贵继续点头哈腰地说：“是，是废话。”
　　“老实这儿坐着，不准瞎跑，听见没有？”肥头乘警训斥完马富贵，眼睛又盯在罗佳华的脸上：“嘿，你怎么不说话？”
　　马富贵替罗佳华解释道：“哑吧，我媳妇儿是哑吧。小时候拉痢疾，后来就不会说话了。”
　　“胡说！拉痢疾怎么不会说话了。”
　　“嘿嘿，郎中说的，郎中说的。”
　　车务员把车票还给马富贵，又向后查去。
　　查完了票，肥头乘警搬了把椅子，坐在三等车厢的门口，那目光还是接长不短地向着马富贵和罗佳华这边扫上几眼。
　　甚至有好几次，罗佳华的目光和肥头乘警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双方的心理都出现了误差。
　　肥头乘警垂涎女人的姿容，所以不时地用眼神光顾一下。同时，也监视了马富贵的举动，所谓一举两得。
　　罗佳华却认为肥头乘警的目光所表达的意思是：“小子，我早就认出你来了！你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这回我看你往哪儿跑！”